《重生成猫后我被迫抱大腿》沉柚

4、第四章

　　离北燕王城五十里处有一小城名青临，离此城二十里处有一偏僻村庄，这村子不大，早年人丁还旺，但近些年外面不断传来有人寻得秘宝成仙的消息，村里的年轻人也不甘心居于这一方小小天地，便结伴外出闯荡，现在村里留下的多是些老幼妇孺，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好在这村子风水位置不错，环山傍水，土地肥沃，不费多大力气也能取得个好收成，即使是一村子老幼妇孺，日子过得也很是惬意。

　　去年入冬后早早下起雪来，一开始大家还想着瑞雪兆丰年，没想到这个冬天格外漫长，大雪连绵下了好几个月，地上尽是积雪，山林被白色覆盖，看不到一点活物。
　　大家愁着盼着，只希望开春后会冰雪消融，没想到这日子快到五月，仍不见一点好转，虽说这雪下得是没那么大了，但也总是阴云密布，时不时飘下一点雪花，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

　　大家都慌了起来，眼见要捱不过去，连忙凑到一起想办法。
　　但这老天的变化岂是想办法就能解决的？有人说要往南边搬迁，但他们都是世世代代住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搬走的；还有人说派人去仙门寻求庇护，但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哪里知晓仙门在何处。

　　正当众人争论不休之时，村东头的疯老头冷冷一笑，说你们不敬神仙，眼下终于得了报应。
　　众人心中一惊。这天气变化确实异常，但他们也想不出自己有哪里能得罪了天上的神仙。

　　村里那老头颤颤巍巍的伸出枯木一般的手指，又颤颤巍巍的指向了东面，说：“是地公，你们不敬神仙，地公发怒了……”

　　疯老头说的那地公便是指村外一土地庙供奉的土地公，说来那土地庙还是早年村里人丁兴旺时修葺的，还好好供奉了一阵香火，但是后来人少了，修仙之术盛行，有能耐的都去仙门求道了，这香火便慢慢断了，土地庙也变成了一个旅人歇脚都不愿去的破庙。

　　而这疯老头一次去村外捡柴火，一晚便宿在土地庙，这一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说是此村人不敬，所以天气反常，要他们带着贡品好好孝敬神仙才能让天气转晴。

　　众人恍然大悟，这土地公多年不被供奉香火，心情必然不是很美丽，此次想求得他帮忙，必要心诚礼尽。村长便号集村里一大帮人，凡是能动的，都带上家里最好的贡品，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土地庙进发。

　　土地庙在村东头往外走五里地，这边有一片树林，平日里郁郁森森的没人来，此时被大雪覆盖，光秃秃的枝丫上堆满积雪，林间安静，枯木在雪中被踩断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林子上空盘旋着几只乌鸦，它们粗劣嘶哑的叫声回荡在林间。

　　“这能行吗……”

　　队伍里有人泛起了嘀咕，看这景象总觉得心里不安。另一人跟他小声说：“你是没见过那土地庙破的，就算土地公真的能显灵也不能保佑我们吧……”

　　虽说那庙宇偏僻，但总有人是去过的，他们不由想起了记忆中土地庙的样子，早些年村里人多也有钱，修的庙便极为宽阔气派，那里面塑着的神像也是高大威严，跟别的地方的土地公有云泥之别。

　　可这么多年无人看管，那庙里早已破破烂烂，早些年房梁柱被雷劈了一半也没人管，导致屋顶塌了一半，屋内没人打扫，角落结满了蛛网，甚至挂到了摆在正中的佛像身上，案几前摆着个可有可无的香炉，地上的蒲团棉絮都翻露在外，看着着实凄惨。

　　“住在那种地方不记恨就好了，还能管这闲事……”

　　不知道有谁小声说道，众人一片静默，总觉得手里的猪头肉都散发出一股冷漠的气息。

　　留着山羊胡的村长看不下去，咳嗽了两声：“不管怎么说，大家一会儿心一定要诚，说的一定要诚恳，神仙应该也会体谅咱们的！”

　　“那我们还不如找那位……”
　　“闭嘴。”话未说完就被打断，村长铁青着脸，众人顿时噤声，一路无言。

　　这会儿雪又开始下起来，风也渐渐卷起，众人蒙头捂脸，好不容易看到了那雪花掩盖住的破庙，看起来比记忆中还要更惨些，总觉得这庙似是承受不了积雪的重量，一副随时要倒塌的模样。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庙门口站定，由村长带头，颤颤巍巍的推开了那扇门。

　　哪知，刚一推门，随着木板的吱呀声飘下无数灰尘，还没落到眼前身后便有风雪涌入，吹的人袍袖飞卷，众人一时呆住，顾不上身后席卷而来的阴冷气息。

　　那小庙表里如一，里面和外面一样形容不堪，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环境的破败，他们的目光集中到中间那尊佛像上。

　　若是有人从大城镇来，稍微有点学识的都会知道这尊佛像当然不是什么土地公，稍微讲究点的可能还会普及一下佛道的区别，但是村里人不知道，甭管立的是什么，有用就行，这就导致了这庙外面挂了一个大大的牌匾上书土地庙，里面却立着一尊西天佛陀。

　　往常进贡的那佛像只余半截身子，头和上身不翼而飞，却还是端坐莲花座，手指捏起，一副慈悲模样。但这佛像断裂的半身上坐了一个人，他在这破旧的室内仿佛会发光，身着白袍狐裘，连袍角都不染一丝尘埃，头发竟也是白的，顺滑的长发披在身后，他在门外的风雪吹拂下缓缓睁开双眼，沉静的眼眸中仿佛透着一丝怜悯。

　　自小生活在山村野地里的人们自然没见过这等神仙人物，不由得愣住，而后还是村长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土地公显灵啦！”这才惊醒众人，一时间所有男女老少纷纷下跪，砰砰磕头，“土地公救救我们吧！”

　　* * *
　　“这土地公真是个好人，提溜来的猪头肉都没要，也不嫌弃咱们前几年没供奉好东西。”
　　“哎呦早知道这神仙这么俊，我还不得天天来给他上香吗！”
　　队伍前的几个大婶偷偷摸摸凑一块说，这回去的路显然比来时快活不少。

　　村民们带着土地公往回走，脸上洋溢着笑容，心想这神仙真是仁善，只求了两句就跟着他们回来找找解决办法了，村长也摸着胡子，心想开春时候一定给这庙重新修缮一下。

　　那个浑身雪白，似乎要与冰雪融为一体的青年跟在他们身后，面容沉静俊秀，气质出尘，周围自动隔开一圈人，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人正是沈苓，他听着这一声声的土地公有些茫然，面对这大爷大婶们炽热的目光有些躲闪，只觉得啼笑皆非，他，前世是个魔尊，后来变成了猫妖，现在怎么又顶了个土地公的名号？

　　沈苓轻敛眼眸，气质出尘，村里人看他满身悲悯气息，心中越发敬佩，谁知他浓密的眼睫下眼神正在乱瞟，看着自己手旁一团淡金色的光芒。

　　淡色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发出了别人听不到的言语：
　　“……土地公？你是怎么混上土地公的？”

　　那一团的光芒渐渐化出一只雀鸟的模样，它怕怕翅膀飞到沈苓肩膀上，“这……就是施了一点小手段而已，眼下我们既然已经出去，就别想那么多了嘛。”

　　旁人听不见这话语，也看不见这只雀鸟的身形，他们自然也不知道，从土地庙里领出的并不是土地公，而是两只货真价实的妖怪。

　　这话还要从三日前说起，沈苓此行目的是东海凤栖岛上举行的万仙会，沿途并不经过这里，只是他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青临城附近有片土地盛产忘尘草，这草能短暂治愈伤口，但是药效有限，价值不高，因此虽然在青临城很常见，但没有多少人采摘。

　　沈苓前世当上魔尊后一段时间很是无聊，便看了许多闲书，发现了古书中记载了一些罕见的药方子，其中就有忘尘草这个原料。

　　虽然前世沈苓背了许多方子，但遗憾的是没等他着手调配便被围剿在沧疾山上。收集来的一些古书法宝也湮没在那场天地浩劫里，这让他很是惋惜。

　　沈苓算了算时间，离万仙会开始还早，应该赶得过去，便饶了点路到了这附近，没想到这里天气异样，近五月还会飘雪，村中有股不祥的气息弥漫出来，正值深夜，沈苓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到这庙里住宿一晚再说。
　　没想到这一下就把自己坑了进去，这原不是什么土地庙，里面下着满满的禁咒，是个锁妖笼，笼中还有一只雀灵，他看着沈苓惊奇道：“哎呦，这怎么有个傻子自己跳进来了。”

　　但沈苓原型毕竟是猫，对付个鸟还不是小菜一碟，没几下就把这鸟制的服服帖帖，求饶道：“大仙，啊不，大妖饶命，我们迟早能出去的。”

　　沈苓问他，他也不说，直说等着就好，没想到是蹭了个土地公的身份借由村里众人的“愿”破了这牢笼。

　　“靠，前面什么情况，好恐怖！”小雀鸟的声音打断了沈苓的回想，沈苓随着他的声音抬起头来，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便是我们的村子，现在天色已晚，土地公还请随我们留宿一晚，有些粗茶淡饭也不知道您吃不吃的惯……”
　　村长说到一半，突然自己疑惑起来，这神仙到底用不用吃饭，但转念一想神仙都要供奉，贡品还总是些大鱼大肉的，那估摸着就是要吃的吧！

　　沈苓没在意村长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紧锁在那座村子上，旁人看不见，他和雀鸟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本该平静的村子上笼罩着一股浓郁黑气，那团黑气有如实质，粘稠胶着，张牙舞爪的慢慢抖动，将整个村子盖的严丝合缝，仿佛能吞噬其中的一切生机。

　　与这黑雾相比，外面这连绵不断的雪花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面对着村长的盛情邀请，沈苓心想，这下可麻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