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chapter21 ...

  •   “第三场比赛的主题下来了。”樫野真在第二个周一的下午才从公示栏那里带来消息。
      “是什么?”我有些病倦的询问道,似乎是因为先前的肆意玩闹导致我的身体状况在不经意间下降了几格HP值。暂且先不去关心个人的身体状况,对于我们这次能否成功晋级的问题我反而有了些顾虑。
      按道理来讲,这一场比赛决定着选手是否能进入赛事的前三名。
      起初因为我们是初等部而对此感到不屑的人如今都像吃了口无声的瘪一样不再出声,再加上前两场的畅通无阻,这种顺利让我联想到了暴风雨的前夜。

      “主题是‘世界’,对手是高等部的潼川组。”樫野用一如往常的声音通知道,看上去似乎跟平时没什么差别,但我却捕捉到了几分细微的凝重与紧张。

      暂且忽视主题而将关注点集中到了后半句话的话,如果没记错,潼川他们本因该是和天王寺他们组成高等部A组的。但由于今年的天王寺并没有参赛,估计也是伴随着其他队员补进来――能和她在一个组的,颇为难缠不说,在实力上也是不容小觑的人。
      我的心随即便往下沉了几尺。
      可在细想却又想开了一些,毕竟总会遇上的,或早或晚罢了。说来惭愧,我的确没有做过多期待的认为我们会在这场比赛中走到最后,如今走到这一步,应该是已经到达顶端了——比起成绩,身为初等部的我们似乎更应该注重这些比赛过程中获得的经验以及从其他前辈身上学习我们缺少的技巧。

      “你对主题有什么想法吗?城生。”虽然没说,但我能感受到樫野似乎也认识到了如今的情况,当他重新将视线挪到了我这边后这才姗姗做出些反应。
      ——说不好这便是我们今年的最后一日游了。

      “……没有。”
      我将视线往后挪了挪并不太好意思与对方对视,一眼就看见了窗外那一棵嵩高的白桦。叶子还泛着翡翠一般的绿,像是云在空中凝沉了,从天边坠下的雨一样――浓郁的让人发颤。
      没有说假话,我似乎能感受到病痛开始侵略我骨髓的声音,指尖有点发麻,心脏开始顿顿的发痛,思绪也无法集中的去思考这次的课题。但我说没有灵感却是真实的,因为如今的我好像是刚成为人类一样懵懂,刚刚接触这个世界导致一时间我也搞不清他们所说的“世界”到底是在暗指些什么意思。
      世界往小了说未免太大,往大了说似乎又那么小。就这么点距离,却凝聚着每一粒人心挨着人心的思绪――多少年来,一切的憎恶和羡恨来源于此,羁绊和爱也由此诞生。

      如果你要问我的世界有什么,无非是一些单调的色块――无趣又干净,充斥着迷茫和懵懂。即使是这一年来或多或少增添了什么,也不过是像画不出稿的野崎梅太郎一样用铅笔在画纸上随意增添的寥寥几笔而罢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你问如今的我,虽然有些改变,但主体基调依旧是那充斥着消毒水味的机器,和心脏里的那个带着几丝凉意又捂不热的不锈钢制品罢了。
      ——可他们真的希望听见这个答案吗?
      他们似乎更愿意听见一些充满爱的、或者是那些维度更大的答案。
      我似乎应该去问问城生太太,你认为世界是什么?可我闭着眼都能猜到对方她应该会说世界是我和城生先生。
      假设我去问城生先生,答案姑且也是如此。
      可这也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对这次主题没有丝毫灵感。”我有些烦躁的抿了抿嘴,心脏的阵痛不断在拉扯着我的心脏和大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以对他们提供些帮助,似乎这次的主题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超过了又或者说身体因为在与即将迎来的病毒刚刚进行了一段拉扯,我感受到一股消极怠工的疲倦感牢牢抓住了我每一个细胞。

      ――无法共情,而且好累。

      “……安诃,你怎么了吗?”身旁的人像注意到了我与先前不同的情绪,便出声叫我回魂。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要不你们先聊?我听你们安排就好。”我揉了揉眼睛,表现出一副困倦的模样。
      在即将睡着的时候,我隐约看见絮絮叨叨讨论方案的樫野随手将先前搁置在椅背上的披肩重新搭回了我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的影响,好似天边不再像先前一样卷着橘光的瑰红,反而变成了风雨欲来前惹人压抑和恐惧的低压,云沉的好像在海绵里掺了水一样,压的人喘不过气。

      ***
      “那这样的话,就采用花房的设计了。巧克力的部分我来负责,糖塑自然是花房来完成,小甜点和小蛋糕……城生和安堂你们怎么想?”对方从设计图上抬起头来问道。

      “安堂负责小甜品吧,毕竟是和果子店的长子。”我附声应道,又不忘抬起头询问一下对方的意见:“你觉得可以吗?”在看见对方点头后便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花房的设计图上。
      ……这就是你们的世界吗。
      感觉心底透了些苦上来,弄的人舌尖发涩。我越是去了解对反的世界就越是想逃避,我们的经历明明不会有重叠的部分,却还总是想要更了解彼此。可是越深入了解他们,又会在意自己的空白和缺陷。

      “安诃。”
      我听见有人出声喊到我,便抬起头便看见花房一副担心的模样无声询问着,我挤出一抹微笑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抹茶在察觉到我的不走心后也带着几分诧异打量我,我被对方盯的有些发怵,也担心对方在察觉到什么后出声嘲笑我,便不变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这次不是玫瑰吗?”我带了几分疑惑询问起花房。设计稿上不再是熟悉的玫瑰园,而是比玫瑰再小一些、再密集一些;也不是粉色的,而是掺着些白的淡黄。
      “是蔷薇。”对方解释到,“因为现在的玫瑰还没绽放出自己的光,所以先用蔷薇代替了。”说罢他抿嘴笑了笑,也不问我管一旁疑惑的冒泡,便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与我凝视:“所以希望她快点开花吧,到那时就可以是闪闪发光的玫瑰了。”
      ……他在说什么意思。
      很遗憾我并没和成功他搭建上脑电波。

      把“世界”物象成一座花园,是指想表达世界绚丽充满爱意的一面吗?即使是鲜花也有凋零与绽放的时候,这也在暗示着轮回吗?我仔细揣摩着设计稿,在将自己的理解说出口后却听见樫野真极为不屑的冷笑一声道:“这家伙只是在夹杂私货罢了。”
      ……那你究竟为什么还会认同他的方案啊。

      当我表示出本次工程量略大的担心后,却被不以为然的解释道,“比赛时长九小时,糖塑和裱花的工作完全可以在烘培时就同时进行,如果你跟安堂空出时间来帮忙的话因该是绰绰有余。”
      他这样讲着,我反而转头担心了番自己――过长的赛事对我来说反而是体力消耗的大问题,更何况我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出现了不太好的预兆。

      比赛到后面会越来越正规化和国际化,时间自然而然因为工程量被拉长,体力的消耗也会被无限放大,我最大的担心是自己能否撑过全场。
      比赛从早晨七点开始,去掉中场半小时的体力补充,大概团队赛要到下午三点半结束。
      四点开始进行代表赛,即使是单人赛事不比团队赛的复杂,也要进行到晚八点。
      ……我能撑下来吗。
      带上便携氧气瓶和葡萄糖吧。我有些头疼的叹息着,反正撑不下来也要撑的。

      “那这样看来,其实分割挺明显了――海棠和樫野、花房和潼川、我和佐伯……城生跟柏田。”安堂看似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分析到,我能感受到对方和我一样,对这次行程带了几抹担忧。
      “柏田?”花房对这个姓氏反而有些迷茫。
      “因该是因为天王寺会长不参赛的原因而进来的学生吧,和我一样擅长精细糕点的制作……”眼眸里带了几分无奈,“这分工还不够明确吗。”

      ***
      我准备用草莓慕斯和夏洛克蛋糕去完成“小蛋糕”的部分。
      在熬制果酱的时候,看似极为精细的温度差也会通过手指在锅壁表层的触碰了解到――比起温度计来说,我会更信任自己的体感。这些精巧的数据好像被输入进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一样,而我的身体似乎就像是这台计算机的载体,可以在与之接触的一秒内获得无数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温度,密度,纯度以及成功率。

      能挑战精微的,无外乎是更加精微的操作罢了。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先天的优势,所以我并不觉得有多少人可以在这方面上超越我甚至压制我,类比天王寺跟樫野这类天才,他们的天赋作用于思维,他们是在运用大脑进行糕点的制作或还原,而我却是用身体制作糕点,我的每一条血管与神经都是一台精密机器的运转线路。
      与我进行技术与精准度的比较,就算是天王寺,也很难说会有什么赢率。他们强于我的,是那些超前的思维和娴熟的经验。我有些狂妄的想到,并适时察觉出了几分自大后的羞耻。

      ***
      免烤的糕点一般是因为鱼胶片而需要大量时间进行冷藏,正好会趁着这样的空隙去转身制作夏洛特蛋糕的步骤。
      我注意到评委席上一个金发的先生好像对我带了几分探究的目光,我的眼睛聚了几分焦,才看清对方桌前的身份牌――安利·留卡斯。

      大量的粉色占据了我手中的流程――这种颜色的搭配,该说不愧是花房吗。
      我感到有些好笑,眼角还瞥见了观众席前排的天王寺。对方在我看过来后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不知道是来看谁的。我在回以同样微笑后,在感到自己脚跟有些发软后便抽出些喘气的时间去一旁吸了一部分氧,以此来缓解体力欠缺带来的症状。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双方准时完成了作品。先露面的樫野在和对面的海棠平分秋色后,接连的花房和安堂也都落后着对方五六分的差距。
      我看见加奈他们带了几分紧张――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初高等生间的技术差距还是有的。安堂在之后也是小声而局促的道了声歉,却被我们一一安抚了回去。
      观众席也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似乎是认为初等部的新生走到这里也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输掉了也是意料之内。
      ……
      “小蛋糕环节,潼川小组的柏田司和樫野小组的城生安诃。”
      我因该对这种场合很是熟悉才对,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担忧的情绪。我不认为自己会输,反观还有些自满的认为也许会赢,可是另一种奇怪的、在内心疯长起来的预感令我感到几分不安,这时我才隐晦的、像只有危机感的猫一样打量了几番站在我身旁的柏田司,好像对方会对我产生什么致命的威胁一般。

      可结果却跟我所预期的一样,评委首先对两组的技术表示认可,又在安利的发言中表示城生的技术应当是高过柏田——我似乎是极其轻松的在团队赛中赶超了对方十余分,刹那间我感受到除了心脏因为过劳和长时间的精神紧张而发出钝痛还有缺氧感扑面而来。
      我听见周围爆发了一小片不可思议的轰动声,这反而加重了我无法抑制的疲惫感,在几分挣扎后还是没有选择原地倒下去,身后的花房却好似比所有人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不适,并无比自然的靠近我,悄声承担了几分我在脱力后的重量。

      ***
      “城生,你身体还撑的住吗?”樫野这么问道,眉眼里尚且透着几分不易察觉担忧,在我稍作点头后对方才犹豫着开口:“我们想让你在一会儿出场代表赛。”
      我敢说自己的脸色在刚刚又白了一圈。
      “不……”我试图提醒对方:“我对这次主题完全没有灵感。”何况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体力了。

      “可是只有你算是A组一张鬼牌了。”对方抬起头和我对视,我本想开口拒绝,却在看见对方眼里的渴望后还是选择什么也没有说。
      “只有你在团队赛赢了……试试吧,城生。”
      我喉咙有些发紧,却制止了身后想要出声的花房。

      樫野没有错,他只是想尽最大的可能去赢罢了,而我却误被他认为是这条路上的指向标,殊不知我可能会因此成为对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我可能……”会输,我有意出声提醒,却被对面的安堂打断道:“试一试吧安诃,即使输掉也没有人会怪你的。”
      于是我只能顶着被我强制压缩起来的痛意与疲惫,极为缓慢的点了点头,默认了对这次安排的同意。
      随即便感受到身旁的花房有些不赞同的去捏我还在发冷的手。
      可却也始终没有出声制止我,那几分因为担忧而产生的不赞同,却也真的想为了胜利在期待着什么。
      而我却无法拒绝他们的愿望而去一次又一次努力。因为我说过,我会用我有限的生命去实现你们的梦想——这也太狂妄了吧,我有些无奈的吐槽起自己来。

      “……我这次的赢率会低于你们所有人。”我在上场前再次重复道。
      “还能再坚持一下吗?”
      他们似乎不知道,就算是我的身体到达极限,我也会为了他们再坚持一下,这个问题是没有否定答案的。
      可是难道只要我坚持就会赢吗?我们之间的身份不是骆驼与马,饿死的我也并不会强于你们。可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或许是因为疼痛与疲惫将我的思绪和语言系统卷成一团。
      当我这副模样落入抹茶眼中时,似乎还能看见自己带了几分慌张与疲惫的狼狈样。抹茶至始至终也没多说一句话,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盯着我看,罕见的睁开一双眸子。和他的头发一样,是黑入深井的颜色,里面倒映着我好似狼狈不堪的神情,似乎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的反对。
      可我张了张嘴,又把嗓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
      当我准备入场时,意外看见了堵在门口的小城美夜。
      纵使我平常插浑打科,却也在今天身体状况的不断折磨下不想多说一句话。只能礼貌似的露出一个疲惫不堪的微笑,想珊珊而过。
      “喂,城生。”
      对方用一同往日的带着活力的声音叫停我,我转过身去,便被对方往怀里塞了一包葡萄糖。
      “既然你刚刚能超过柏田司十分,这次也不能输――听到了吗?毕竟这是真君的愿望,你就勉强来当个垫脚石好了。”
      ……嘛,不愧是小城前辈。

      我无声的笑了笑,却也懒得说些什么,接连踵至的倦态却让我的大脑产生了几抹怠泄感。
      无意间顿住即将出场的脚步,“对于小城前辈来说,世界算什么呢?”我听见自己依旧沙哑几分的嗓音。
      “世界?……那当然是真啊。”对方理所当然的说道,眼眸里还带了几分想当然,“真君就是我的全世界!”

      “嘛,这样吗。”
      我或许有了些概念。
      ……

      潼川组派来代表赛的依旧是柏田司,却没有让我感受到轻松,而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再次蜿蜒到了心底。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过度的疲惫让我把这个问题暂时搁浅在了一旁,而是着手开始准备比赛的作品。
      主题依旧是“世界”,我好像明白了,我们每个人的世界本身就是由我们所爱的人组成的,“世界”不是过去、不是回忆,而是“现在”。就像我们的世界不会一直停留在婴儿时代的奶粉一样,每个人都在成长着,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生活圈。那么理所当然,我们的“世界”也是随时变换的,而令自己如此迷茫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现在的我恰巧处于一个过渡期罢了。
      一脚踏入世俗和正常生活,心里却仍然没有忘记医院被粉刷的白墙。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腿部有些脱力,汗滞顺着眼角落下。

      “……喂,你已经撑不下去了吧。”柏田司皱了皱眉,摆出一副不情愿的神情。
      “……前辈做好手中的活就好了,不需要太在意我。”我用仅有的体力出了声,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便低头投入身下的工作――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够了,我咬了咬下唇如此暗示着。
      ……
      ……
      当我将作品放到评委面前时,神经中最后一根弦也好像随之断掉了。精神上的高度集中在放松下来的一瞬间便如同调色盘倒扣在画布上一样,粘稠的颜料混在一起落下,变得混浊和不堪。
      耳边像被糊住一层纸,声音一直在周围打转,却怎么也进不去。于是我终于支持不住般向前倒去,却不知道被谁伸手接住了,才险险没有从参赛台上栽下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水味将我包裹住。如同闻香识人般,我的大脑在最后一刻还是有些迟钝的运转出了结论――这个香水味一定是花房。
      如此便是我在清醒瞬间里最后一抹想法,最终也随着意识的消散而有失殆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2021.12.7(修)6000字
    共勉。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