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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求见 ...

  •   朝朝在朱雀门外等了许久。

      天气阴沉沉的,风一阵紧似一阵,眼看就要下雨。她却恍若未觉,一动不动地坐在轿中。

      穿着青绿绣衣的小内侍步履匆匆地从宫中走出,对她摇了摇头。朝朝的心沉了沉:“太后娘娘还是不愿见我吗?”

      小内侍道:“回小娘子的话。太后娘娘说,安德殿的事她不清楚,也不便插手。小娘子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朝朝捏紧了手中的轿帘:祖父那边探得的消息没头没尾,语焉不详,只说赵旦出了大事,却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现在如何。她心中不安,和祖父商量后,匆匆赶到朱雀门外,求见徐太后,结果徐太后却不肯见她。

      赵旦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朝朝不敢想下去。

      她现在该怎么办,就此打道回府吗?

      朝朝咬了咬牙,对小内侍道:“我想求见陛下。”徐太后不肯见她,她只有这一个指望了。

      小内侍犹豫:“这……”

      朝朝道:“你放心,我不为难你。你去太极殿,找陛下身边的谈公公,或者王顺王公公也行,就说我要求见陛下,请他们代为转达。”说着,她对笼烟使了个眼色。

      笼烟塞了一个荷包过去:“还请小公公帮忙。”

      小内侍掂了掂荷包,笑开了花:“成,小的就为小娘子再跑一趟。”

      这一次,朝朝没有等太久,小内侍很快回来,后面还跟着一顶绿呢小轿。王顺从小轿后小跑过来,殷勤地道:“花小娘子,陛下命小的接你过去。”

      朝朝本是病急乱投医,没料到赵韧当真肯见她。

      风呼啦啦吹过,几点雨丝飘了下来。王顺催促着抬轿的内侍加快脚步,终于赶在雨势蔓延前停到了太极殿檐下。

      一下轿,便觉寒风吹面,冰冷的雨丝有几缕被风吹入,拍到脸上。朝朝畏冷,瑟缩了下,拢了拢外披的雪凫裘。

      虽然已是春天,这倒春寒似乎比冬天更难捱。

      王顺恭敬地道:“花小娘子,请随小的来。”领着她往赵韧平时处理政事的东堂御书房去。

      到门口时,恰和一人打个照面。

      那人也穿着内侍的服饰,瘦瘦小小的,生得清秀,面上白净无须,一双眼睛却是又红又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朝朝看得心头一突,叫住了他:“卢一亭,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汪太妃身边的内侍。赵旦去安德殿侍疾,赵韧不许他带东宫旧人,汪太妃就把卢一亭拨给了他。

      卢一亭呆呆地抬头,看到朝朝,仿佛忽然醒过神来,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花小娘子。”

      朝朝心中生起不祥的预感:“你这是怎么了?”

      卢一亭哽咽道:“小娘子,是主子他,他……求您去见见他,最后一面了……”

      朝朝的心弦绷到极点,屏息问道:“阿旦他怎么了?”

      “花小娘子到啦。”谈德升的声音忽然响起。

      卢一亭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道:“小,小的先回去了。”连伞都没打,兔子般一溜烟地钻入了绵绵雨帘中。

      朝朝望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惊愕地看向谈德升。

      谈德升一脸沉凝:“小娘子进殿再说吧。”

      朝朝的心一瞬间如堕冰窖,脑中嗡嗡,无数个不好的念头从心头滚过。

      “最后一面”,莫非,赵韧终究容不下赵旦,对他动手了?

      除此之外,根本别无解释。

      伤心,愤怒,不甘、夹杂着无比的恐惧升腾而起,她越想越怕,越想越心冷:赵韧当真好狠!赵旦已落魄至此,没有能力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他为什么还是不愿放过!

      原来,他先前留下赵旦的性命只是惺惺作态,等他坐稳了帝位,不需再做样子了,这把屠刀就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那祖父呢,花家呢?现在祖父对他来说还有用,所以他多方容忍;等到祖父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一天,以他的凉薄,是不是马上就会秋后算账了?

      朝朝浑身都在发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进御书房的。待她回过神,已站在了赵韧面前。

      这里与她去过的西堂外间一模一样的格局,进门就是一架紫檀座苏绣沧海月明座屏。正对着座屏的墙上,挂着幅巨幅的舆图。舆图旁,与西堂差不多的位置,有一道黄地云龙海牙纹锦帘。

      屋子中间,则是巨大的花梨木书案,四周摆了几架抽屉格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物,显得空空荡荡的。

      赵韧穿一袭绛纱袍,并未戴冠,长发以一根玉簪束起,正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听到她进来的动静,头也不抬,声音温和:“一会儿就好,等朕片刻。”

      朝朝五内如焚,一刻也无法等待。她的目光落到赵韧面上,见他若无其事的模样,握了握拳,走到他面前,盈盈下拜。

      霜色绣银百褶裙如盛开的芙蓉花绽放于地面,她的额头贴着冰冷的砖块,泪如雨下:“陛下,求您开恩,容我见阿旦一面。”

      赵韧动作顿住,抬起头来。线条冷硬的面上几乎看不出多少表情,黑眸如古井无波,投到了她身上:“见他一面?”

      朝朝哽咽道:“是,我与阿旦订婚四载,结缡在即,他却……于情于理,也该送他最后一程。”

      赵韧冷冷道:“朕不允。”

      朝朝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没有否认“送他最后一程”的说法,赵旦果真……

      无尽的悲凉汹涌而来,脑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咯嘣崩断,伤心、恼怒、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彻底湮没了她的理智。这些天所有的痛苦与坚持,挣扎与希望都成了一场空,在君王绝对的权力下化为齑粉。

      是她太天真。他手段有多狠,她早就见识到过,一个出身不显,短短几年就能平定边疆,兵不血刃登上皇位的君王,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她心中恨到生疼,却不得不压下,叩首恳求道:“求陛下允民女见阿旦一面,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谈德升脸色变了,小声提醒道:“花小娘子,这可使不得……”

      “谈德升。”赵韧将手中的笔搁下,皱眉压下心口的疼痛,淡淡开口。

      谈德升噤若寒蝉。

      赵韧一步步向朝朝走去,语气凛然:“花小娘子这是想抗旨?”

      朝朝身子微颤,哀然道:“请陛下开恩。”又重重磕下头。

      这一次,额头触到的却不是坚硬的青砖,而是坚韧的筋骨。

      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粗犷大手,垫在她白玉般的额下。手背的温度传入,她触电般抬起,恰和赵韧如墨玉如寒潭的眼眸对上。

      赵韧半跪在她面前,眉目沉沉,神情凶戾:“花小娘子对庶人赵旦当真情深义重,为了见他一面,这是连命也不要了吗?”

      朝朝泪眼模糊:“阿旦待我情深义重,他死于非命,我若连见他最后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何配为人?陛下若不能见谅,民女大不了到地下去与他作伴。”

      赵韧脸色寒如冰雪。

      谈德升听出不对来:“花小娘子,庶人赵旦还好好活着呢,您去地下也找不着人啊。”

      朝朝满腔悲愤积聚到顶点,难以遣怀,闻言蓦地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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