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银光药草香》小雙摩

43、第43章

　　“厚儿，回来，向你白芷姐姐告别吧。”妈妈突然抓住弟弟的手把他往回扯，爸爸扶着妈妈没有看我。
　　白芷姐姐？？什么意思？？妈妈从来都是叫弟弟称呼我家姐的。
　　“妈，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说不定伍家还会有增援来此。”我放开子冉走到妈妈身边拽紧她的手。
　　妈妈把头转向一边，撇开我，拉着弟弟向房间内走去。我忙扯住爸爸的手，说：“爸，你劝下妈，我们先离开这里，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回来住了。”我哀求着，内心莫名地忐忑不安。
　　“爸，妈，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先和姐离开吧。”弟弟不确定地征求道。
　　“和你白芷姐姐告别，你白芷姐姐以后不用回这个家了。”妈妈悲切又绝决地道，拉着弟弟继续向里间走去。
　　“妈！你说什么？你不是说我是这世上你最好的女儿吗？”我慌忙抱住妈妈的腰，脸贴上她的背，心慌意乱地撒着娇，唯恐她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妈妈不言语，却一手掰开我，向前大踏一步。
　　“爸！我哪里做错了，告诉我，我马上改！”我急急拉上站在妈妈身后的爸爸的手凄凄地说。
　　爸爸轻轻拿开我的手，不说话也不看我，跟着妈妈继续向里走。
　　我噗地一声跪下泪如雨落。他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怎么都不要我了，这几天来逃亡的恐惧和惶恍也不及此刻的千分之一，我好象感受到二十二年前的时空，我还是婴儿被遗弃时的那种绝望和痛苦，还有四岁那年知道自己身世时的孤独无助。
　　子冉和杜朗哥站在我的一左一右，要扶我起来。我避开他们的手，跪着跟上爸妈的脚步，哭着叫着：“妈，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会做好的，妈……”
　　爸爸妈妈依然头也不回，弟弟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纪长霖一步上前把我从地上抱起，子冉伸手接过向屋外走去。我在子冉怀里挣扎。纪长霖跟过来无比严肃地带着怒气说：“白芷，你再闹我把你打晕！”
　　纪长霖从来对我都是温文而友爱的，他此时一双桃花眼圆睁，怒意尽显，那怒意似对我，又不似对我，但他端正的脸因为严肃拉得黑又长。我怔愣了好一会反应不过来。他叹了口气别过脸不理我。子冉抱着我带着他的两个属下三两步跨出了屋子。大门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从此也把我从这屋子隔开。我搂着子冉的脖子抽抽噎噎，他身上传来的安宁气息让我晕晕入睡，我在哭泣中进入梦里。
　　梦象寒冬腊月的西北风在我脑里一遍又一遍地来回肆虐，我的心冰凉如水，阴暗却如同火海炙烤着我的全身，我十指忽寒忽灼，身上的银针倒飞而出，时黑时白，一只脚如在冰窑，一只脚如踏火碳，我就在这冷热交替中煎熬着不停地奔跑，追逐着眼前的脚步。我一会赤脚在雪原里追着一群狼，一会儿跑飞了鞋子在大草原上追着马背上的父母和哥哥，一会儿又在垃圾成山的地方看着爸妈的方向大步跑去，一会儿看到弟弟向我伸手，我刚要抓住，他一闪又不见了。我追得筋疲力尽，跪坐在地上，手指划着地上的硬泥，哭着说：“爸爸妈妈，哥哥弟弟，你们别跑了，别跑了，我跑不动了，跑不动了，你们等等我。”
　　黏涩的泪灌入我鼻腔，我睁开眼，看现自已躺在一张大床上，是晚上，一盏晕黄的小夜灯在房间洗手间里亮着，子冉用微热的湿毛巾擦着我的泪，我的脸，纪长霖握着我的手，拇指抚着我的手背，杜朗哥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吸吸鼻子，做两个深呼吸，从床上爬起对他们笑着说：“我几天没洗澡了，怕睡脏了床。”说着冲向洗手间。
　　我关上洗手间的门，在里面释放着梦里的压抑，我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连遭抛弃。
　　纪长霖在外面敲着门：“白芷，别洗太久，会着凉，还有现在到你吃那颗药丸的时间了。” 纪长霖用药丸诱惑着我。
　　我的情绪泄得差不多了，打开热水认真地把自己从头到尾洗一遍，正要擦干身，发现里面除了浴巾无可遮体之物，我走近门边，想出声求助，外面有人手机响。子冉接起电话：“厚朴，我是，嗯，你姐在洗澡，我让她一会打给你？”
　　我三下五除二擦干身子也顾不得害臊，用浴巾裹着身子打开门赤脚冲出去接过电话：“厚朴，你找我？我是家姐。”
　　子冉立即从衣柜里拿出浴袍和拖脚给我穿上，又帮我系上浴袍的带子，让我坐在床上，他拿来干毛巾仔细地擦拭着我湿漉漉的头发。我认真地听着弟弟说话，随他们对我做什么。
　　弟弟说：“姐，你别难过。其实妈妈也是事出有因才不得已这么做的。你知道你从未在我们面前说过和子冉大哥的关系，前几天子冉大哥带人来找爸妈，让爸妈和我跟他出去住几天。爸妈很奇怪地问子冉大哥为什么，他们间不过是邻居而已？子冉大哥当时很懊恼地介绍自已说他是你的未婚夫，说你有事外出了，托他来带我们去外面住几天。爸妈当时就有些生气，他们说从来未见你和子冉大哥一起出现在面前，怎么都成了未婚夫妻了，妈妈看得出子冉大哥非富即贵，心想你八成被骗了，成为了他的玩物，因为不但未见过子冉大哥带你出来见过阳光，就连双方父母也未见过面，现在还要偷偷地把他们接走。妈妈说她给你从小灌输的三观原来你完全没装在脑里，最终还是和他们那类人搭上了关系。妈妈很不高兴地拒绝了子冉大哥的要求，还把子冉大哥留下来保护我们的人赶出门外。”
　　弟弟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一天后，妈妈在附近超市遇到了上次和杜朗大哥一起来我们家的伍振宇大哥。伍振宇大哥带着他的父亲说他们正是来找妈妈提亲的。妈妈见过伍振宇和你在一起，又看着他带着自己的父亲来，相比之下觉得他比子冉大哥靠谱多了，即使心里也很不待见他们，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在超市又人多嘴杂，就把他们带回家里，准备好说词再好好拒绝他们。子冉大哥留下的保镖应该不认识他俩，看着他们和妈妈熟络的样子也没太理会。谁知伍家这两人一进屋说出的话差点让妈妈吐血，因为是伍振宇的爸爸说要和你结婚，还说你已和他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他把你喜欢吃的东西摸得一清二楚，还说，还说你小腹的肚脐眼边有一颗小小的晶莹如雪花状的胎记，左胸上方一点还有一颗象月光一样的小冰点。又说你们本来说好要结婚的，他也备好大礼准备来提亲，谁知你突然不见了，要爸妈帮忙把你找出来。妈妈本来不大相信伍家说的话，但当她听到他说你身体的种种时，气不打一处来，以为你不知何时误入了歧途，已成为那些有钱人眼中的交际花，现在惹上了两家的男人来争抢，以后还不知有多少事。但妈妈气归气，她总觉得伍家这两人来者不善，那老头看着更是邪门，所以没有理会要找你的事情。而且其实我们也不知你在哪里，因为在子冉大哥来找爸妈的当天，爸妈就打过你无数次电话，都是关机。爸妈以为你自知惹事，躲了起来。”
　　“其实网上到处都有被那些无良网友挖出来你初中时报班学游泳时穿上泳衣照的集体毕业相，稍微留意一下都能知道你身体的小细节，但是爸妈不知道。当伍家人说要住下来和爸妈一起等你回来时，爸妈竟然没有和子冉大哥的人说，觉得家丑不可外扬，然后就一步步地被伍家人协迫，有了网上的视频。还好，在你回来的当天早上伍家父子接了一个电话匆匆离开，遣来那两个大汉留下来抓你，妈妈说伍家老头临走前分别给了那两个大汉一个写着火字的符。而子冉大哥派来保护爸妈的人却在那天早上神秘消失。伍家人还收买了学校里的教导主任，把子冉大哥放在我身边的保镖支开，把我也擒了去，而我能及时被救出是因为我身边的那两个保镖及时发现了异样，告诉了子冉大哥。”
　　弟弟停了一会才接着道：“姐，其实当妈妈看到你不顾一切回来的那一刻，她已相信你还是原来那个她最爱的女儿，尤其看到子冉大哥一往情深地把你拥进怀里时，妈妈就非常后悔那几天的所作所为，更后悔把你是孤儿的身份公之于众。但妈妈想你既然知道了自己是孤儿，终于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与其以后让你为难于在两边父母中作选择，不如现在就作个了断。而且妈妈还说你终是要嫁于富贵人家的人，自古富贵人家是非多，她不想我们家成为你将来的负累，也不想我们家再因此无端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漩涡，眼不见为净，她和你的母女情分就此算清。”
　　“姐，但是你别怨爸妈，他们自你走后，一直伤心到现在，其实他们也舍不得你。姐，还有我们明天要搬家了，我也不知要搬去哪里，但是只要你认我这个弟，你就永远是我的亲家姐。姐，不说了，妈妈要进来了。”弟弟慌乱地挂了电话。
　　“弟弟，搬了地址一定要告诉我，换了手机也要告诉我。”我在他收线前大喊到，不知他有没听到，又用子冉的手机把刚才的话发了短信和微信过去。
　　不管什么苦衷，不管什么前因后果，爸妈已经决定并付诸实施丢开了我的手，就象当年我的生父母对我做的一样。我这刻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我真的没有了家。我象一棵无根的树，一条无源的河。我笑着把手机递给子冉，对他们三人说：“我想睡觉了。”回身就趴在床上，拿被子盖着头掩饰着孤零零的悲伤。
　　那个笑应该是死寂般的难看，他们三人谁也没走，子冉过来脱了我的拖鞋，盖好我的被子，又从被子里脱掉了最里面裹着我的略湿的浴巾，守在一旁。有两声呼息在我的浴巾被拿出来的那刻停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守吧，守吧，你们守着吧，这样我还能觉得我还是被需要的。我在低低的哭泣中又恍恍惚惚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