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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   昨天早上才从北京离开,今天下午又回到北京。几千公里的时空,好象舞台上的幕布,瞬间切换。只是昨天的我,是一只腼腆含蓄为爱无畏前进的欢快小鸟,今天却是一只在寒冬里逆风北上独自疗伤的大雁。杜朗哥再看到我,脸上表情平静如水,眼里竟有淡淡的喜悦,尤其看到我手里提着他昨天给我的衣服。哎,他和他妈妈可能又要误会我没衣服穿了,虽然此时我真的没衣服穿。
      杜朗哥接过我的行李放上车,我们一路沉默回到杜家,我还是住在上次那间房。只是这次房间被临时妆点过。窗帘,床单和台灯都换成了粉红色,就连书桌上的手提电脑都是粉红色的,与原来明朗的白色主色调倒是相衬,我不禁想起了广州自己的那个房间,一股暖意由然而生。薛伯和杜家人对我这么好,我要更尽心尽力给杜夫人看病才行。
      杜朗哥把我的行李放在书桌上,说:“你先收拾一下,待会下来吃晚饭。”在他把门从外面关上的那一刻又说:“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着他。我只是在这住两个星期,为什么所有东西都成了我的啦?他轻笑着关上了门。但更让人错愕的是,那个四门衣柜里挂满了各季各式的衣服,连内衣内裤都有,那些内衣裤还是粉红色的。天啊,他们以为我还是幼儿园的小孩,还是以为我是个粉红控,又或是他们见我天天穿迷彩服,怕我性取向迟早问题?
      虽说对一式的粉红色有些抓狂,但他们这种深情厚爱让我受之有愧。晚饭时,杜家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和颜悦色地对着我,我却坐立不安。杜夫人看着我微笑着说:“白芷,怎么了,你吃不惯这些菜还是……?”
      “阿姨,不,不是的,是我只在这里住两个星期,你们把我的房间布置得那么好,又买了那么多新衣服,我怕会受不起,会生病。”
      “白芷,别胡说,哪会生病啊。大伯把你当闺女,你和我们就是一家人,家里人给家里人买东西哪里有受得不受得的。而且你可别提搬出去住的事,你一个女孩子离家几千公里,哪有让你在外面飘的,又哪里对得起养你的父母。就是我们愿意了,大伯也是不愿意的。你就在这里好好的住。”杜夫人看着我温和地说。
      “是啊,白芷,你要是哪里住得不舒坦了,就和爷爷说,要不和杜朗说也行,你们年轻人好沟通。”杜爷爷看着我认真地说。
      杜叔叔这时也插话进来,“白芷,前两个星期你在家的时候,杜朗妈是吃得好,睡得香,这不好容易等来一个惊喜,你却说着要搬出去住,我们的心都得落空啰。”
      “白芷,我妈妈还得多麻烦你照顾,你就住在家里吧。”一直不吭声地杜朗哥平缓地道。
      他们话已致此,我也没什么好坚持的,说:“我也想好好照顾阿姨,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从今天起就开始打搅大家,如果我哪些生活习惯不好,麻烦爷爷,叔叔,阿姨和杜朗哥还有你们大家指出来,我会立即改正。”

      为了给杜夫人好好施针,我在她沐浴时自己也赶紧沐浴,这样施完针我就直接休息,养好精神作第二天的准备。在等待薛伯回来的两个星期里,我过得毫无压力,早上陪杜夫人散步,散步回来煲好一天的用药。中午给她针灸,让她睡个好午觉,晚上给她泡脚后再针灸。我发现杜夫人的肾脏虚弱,因是前期长期服用大量西药的缘故。现在有了我一日两次的针灸,我偷偷把薛伯开的药换成了分量不重的普通去湿寒补气血的茶——红小豆,薏苡仁,茯苓,雪莲,燕麦,枸杞,砂仁,荞麦,白芸豆,橘皮,莲子,菊粉,杏仁,山楂,白扁豆,南瓜子,芡实,以减少她肾脏的负担。
      两星期后的傍晚,薛伯如期而归,见到杜夫人的气色大好,很高兴,让我把方子拿给他,他要调整一下。我把我的自作主张和他说了,他不但没责备,还说:“白芷,有你的针灸在,我就是想停了她的药,等她身体自愈,没想到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好!好!真好!”
      “白芷,这两个星期来你给我喝的药原来不是大伯开的?难怪味道完全不同,还很好入口,我当时就在想,如果药都是这个味就好了。”杜夫人心情很好地说道。
      一旁看报的杜爷爷哈哈大笑说:“白芷,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胆子倒不小。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改你薛伯的药方的。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杜朗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保姆阿姨何姨请大家洗手吃晚饭。
      餐桌上,薛伯在和杜叔叔谈着中医的发展和改革的方向。话音稍顿之即,薛伯问我:“白芷,你这两个星期怎么胖了?你要记住,如果想帮助更多的人,想守护好自己的亲人,自己必须先有个好体魄,好状态。”
      “大伯,没有啊,我看着白芷还是那样苗条,好象还瘦了点呐。”杜夫人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也知道自己没胖,在这里有些水土不服怎么会胖,上次来的两个星期里我还瘦了几斤。而这一次,由于心底隐藏的负面情绪不少,自己在这两个星期的慢节奏生活里变得有些颓唐,精神气应该比以往差了好些。严格来说,我应该更瘦了,但如果说瘦,外人会以为我在这里过得不好,薛伯以胖措词想我振作,看着他的一片苦心,我难为情地低下头。
      “白芷,听说你之前在广州训练基地受训时每天至少要跑5000米。这个习惯很好,明天开始我带你去晨练。”杜朗哥抬起头对我说。
      晚上给杜夫人施完针,时间十点。我赶紧上楼睡觉,明天不但要晨练,也开始了我跟着薛伯在医院正式上班的日子。我的职位就是薛教授助理。
      我正换了睡衣躺下,听到敲门声:“白芷,你睡了吗?”杜朗哥在外面问。
      我赶忙拿了件睡袍披上,去开门。
      杜朗哥递给我一个闹钟,也是粉红色的。粉红色的睡袍,粉红色的睡衣裤,抱着个粉红色的闹钟,怎么感觉自己就象某个粉红色的Cosplay。我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白芷,这个闹钟我调了5点25分起床,5点30分我们从家里出发。你已一个月没训练,一下不能跑太快,我会给你制定节奏。”杜朗哥此时的表情和我第一次见胥教官给我们发布命令时一样严肃。只是胥教官的严肃里带着夏日里的一丝温情,杜朗哥的严肃里带着冬天的几许清冽。
      想着胥教官,我条件反射般地立了个正,说:“报告教官,我明白了!”
      杜朗哥用拳背轻掩嘴唇,微咳一声说:“白芷,我可能比你们的教官更严格,因为我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大伯也希望我能好好训练你,以后的训练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心一凛,倒不是我怕辛苦,而是怕海量的训练占用了学习的时间。我看着他,尽量用感激的语气说:“杜朗哥,谢谢你的用心。但我是医生学徒,我的主要职责先是学习。我怕我不够时间全盘接受你的善意安排。”
      “这层你不用担心,时间不会变,只是强度有所不同。好了,早点休息。”杜朗哥说。
      我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接着听到隔壁房间门关上的声音。我和杜朗哥的房间都在二楼,好在我们的房间都有独立洗手间,进了房间就是自由的天地,少了很多生活中彼此间的各种照面。
      第二天早上,天空在沉睡,花草还未醒,大地也还在酣眠,唯独那凛冽的北风吃了兴奋剂,一夜疯狂地刮,毫无疲倦之势。我穿着迷彩服,戴着迷彩帽,顶着头上的霜露,踩着军区大院里标准的足球场跑道,跟在杜朗哥后面开跑。
      话说三天不读口生,三日不写手生,我这三十天不跑脚更生。跑到第九圈时,我已非常疲累,看着杜朗哥一直慢跑着跟在我身侧,又有了继续下去的力量,我咬着牙奋力又跑了两圈,此时已接近了我体力的极限。我喘着比牛还粗的气,迈着比铅还重的步子,一下下越来越慢地向前。杜朗哥仍旧跟在我身边,但没有任何让我停下来的意思。我的身体和思绪飘到了广州基地那棵白玉兰树下,那个夜晚,类似逃亡一样的夜晚,我趴在地上,胥教官拉起我向前走,帮我平顺着身体。我对他的喜欢就是在那时偷偷种下的吧,原来我已经喜欢他,暗恋他这么久了。我人生里第一次全力以赴,不顾一切的跨阶级爱情,就这样还没开始就被迫凋谢了。我潸然泪下,痛苦让我的身体达到了一个亢奋状态,迎着风我迈大了脚步向最后的600米冲去。泪水在眼里形成,在风里破碎,未碎的泪变成了黏稠的液体顺着鼻子流入嘴角,一阵又一阵的苦涩咸稠在我的舌尖打转,玩味。
      我终于冲到了5000米的终点,但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冲,这时一直跟在身边的杜朗哥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说:“白芷,够了,今天已经很好。”
      我慢下了脚步不敢看他。
      “你先走着,我去完成我的任务。”说着,他加快步子从我身旁快速跑向前方。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我心里悲伤的防线瞬间被隐去,我猛地趴在地上失声痛哭,压抑了两个星期来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得以释放。我讨厌胥教官,可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为我做过的每一件事,还有他仅有的三次在我清醒时拉着我的手时他手上的温度。我双拳不停地锤着地面,双脚蹬着地面尽情地发泄哭泣。
      当我情绪平复一些时,想起等会还要上班,还是第一天上班,我赶紧爬起,擦干泪水。一转头看见杜朗哥在我身后很近的地方一直看着我。我对他破涕为笑,说:“真舒服,一个月没跑了,跑一下全身骨头都打开了。”说着我错过他的身体向杜家方向走去。
      我快速的把全身洗了一次,换上一件姜黄色的羽绒外套坐上薛伯的车上班。
      这军队的总医院真的大,这楼那楼,这区那区,这部那部的,象迷宫一样,一个初来乍到又身体不舒服的病人如何在这巨型迷宫里找到方向真不是一件易事,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来这里做个向导也能找口饭吃,只是这口饭吃起来会良心不安。
      我跟着薛伯来到中医部的疑难杂症研究中心。我们上了八楼,薛伯的办公室很大,窗向南开,东西两扇墙都被书柜和数据柜填满,仿佛这里的墙就是用那些柜做的。我的办公桌在进门靠东背墙而坐。我的桌椅,计算机全是新的。薛伯的也是,应该是专门我们新置的。
      我首要的工作是把薛伯这二十年来在外看诊的病例资料,药方,针灸部位,反应,疗效等分类整理后录入计算机。这些资料有很多是之前在广州时薛伯给纪长霖,赵凛,卢亦他们三人看的资料,过去的两个星期薛伯应该把它们都复印了一分留在了基地给他们三人学习用。薛伯每星期一,三,五的早上都会出诊,他出诊时我要随身在旁开始见习。昨天晚上,薛伯给我了八本医书,说这些是根本,看完这些再看别的。我的中医学徒生涯就这样紧张和充实地开始了。
      我刚刚进入薛伯引导下的中医药世界没几天,晚饭的餐桌上,杜夫人笑眯眯地问我:“白芷,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准备带些什么回家?阿姨本来想直接给你准备的,想想怕不合你的意,就想着要不让你杜朗哥陪你去买?”
      我拿出手机一看,今天已经2月5号,2月10号就年初一了。
      我看着杜夫人,发现她身体又好了许多,难怪操心的事也多了,看来三个月内我可以停了给她的针灸了。我认真地想了想,说:“谢谢阿姨,不用麻烦了,现在中国的物流业如此发达,天南的东西在地北可以买,海角的东西在天涯也可以买。”
      “傻孩子,对于父母来说不在乎东西在哪里产,而在乎其从哪里买。杜朗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出差去国外买了一件国内生产的羽绒服给我,我到现在还穿着,逢人就说这是我儿子从国外买的。”杜夫人一脸幸福地看着杜朗哥。
      杜爷爷和杜叔叔也附和着说:“是啊,白芷,明天星期六,就让杜朗陪你去吧。”
      薛伯沉默不语,低头专心用餐。
      “白芷,明天你想几点去?”杜朗哥问。
      “那我们晨练完就去吧,早点去没那么多人。”我妥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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