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柰》昭二十

47、第 47 章

　　灶里的火已经烧了起来，素卿卿坐在灶前添火，抬头看着阮思存在旁慢斯条理的切着肉，问道，“好了吗？”
　　阮思存没答，却道，“你跟昭华郡主交好，可曾听她提起过柳太师家的柳娉婷姑娘？”
　　素卿卿果真认真想了一下，“不曾。”又皱了皱鼻子颇为嫌弃的否认，“而且，我跟李安然也不是那么好。”
　　自然，想来要有人这么问昭华，昭华定然也是要这么说的，她不可能先这么伏低了。
　　好不好她自己心里知道，阮思存也不揭穿她，“哦，那你可知晓了柳姑娘与魏统领的婚事？”
　　“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不怪素卿卿下此论断，实是她看不惯魏翛然成日嬉皮笑脸没个正行的样，说人家姑娘是鬼魂，你看看这叫什么话嘛！那姑娘不跳起来打死他真是宅心仁厚。
　　“也不尽然……魏统领哪有那么差……”阮思存笑了起来，“而且若是那花自己非要插上去，便也是他们自己的姻缘了。”
　　素卿卿添着火，一边道，“听着还有故事呢？”
　　阮思存笑笑，没接着说了，这时素卿卿又瞄了一眼他手上的动作，着急了，“好了没？”
　　“其实我所知也不多，听闻柳姑娘自幼才艺双全，又是家中嫡长女，很是得宠，难免养的心气高些。”
　　阮思存继续切着肉，“不过她明知魏老夫人请她们这些贵女到府上小住的用意，竟然还是同意了。”
　　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而且被魏统领无意中那般奚落，后面遇险竟还能心平气和的让魏统领送她回府。”
　　素卿卿一下子抓住了关键之处，有些难以置信，“？柳娉婷便是被魏翛然说是鬼魂那个姑娘！”
　　“……哇……”素卿卿折断了手中的柴火，惊叹了几声，忽的听懂了阮思存的话外之意，“所以柳姑娘其实一早便对魏翛然倾心……”
　　这么说来，这桩婚事，还是柳姑娘自己争取来的，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喜欢自己怎么办？自然要先让他眼中看得到自己，再让他挪不开眼睛……
　　果然是许京第一才女……
　　事情有这些曲折，做为此事参与者之一，昭华自然不敢到处乱说，三人成虎，会败坏柳姑娘的名声。
　　“这么有勇有谋的姑娘，真是便宜魏翛然了……”
　　锅里已经开始沸腾了起来，素卿卿赶紧打开了盖子，起身去看阮思存的肉，“好了吗，可以放肉了……”
　　砧板上切得细细的几片肉放在那，阮思存依旧不动声色的慢慢来回拉着菜刀，在那冻得有些硬实的肉上耗着，颇有水滴石穿的坚定。
　　“……”
　　“你是不是切不动啊？”
　　阮思存:“……切得动，就是……费劲。”
　　素卿卿看着他无辜的脸，几乎忍不住冲出口的大笑，抢了他手中的菜刀，把他撞开到一边去，“实说不得了，还跟我扯这些八卦事……”
　　冬天的肉放了下一午，表面便已被冻得结了薄冰，他也不晓得先用热水浇开，自己在那里费劲扒拉的硬切，切不动还不好意思说，怕她问，一直跟她扯魏翛然的八卦转移她的注意力……
　　素卿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忍笑忍的实在辛苦。
　　用了热水浇过，素卿卿三两下切好了，又剁成了碎，丢进了锅里。另外舀了热水给他洗手。
　　阮思存慢慢搓着手，小心看了她两眼，“主要还是想跟你多说说话……”
　　素卿卿把手埋进臂弯里笑得直发抖，好半天才能缓过来，“要让人家知道，相爷这么死要面子，可得笑死了……”
　　“没人能知道……”他凑近她，顺势握住了她拿勺的手，“只有你能……”
　　素卿卿这下笑得光明正大了，挣脱了他的手，反身抱住了他的腰，抬头笑眯了眼，“荣幸之至。”
　　有时候这种快乐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
　　很想每天都能这样待在他身边，可到底不能够，但只要他还好好的在她面前，什么又好似不重要了……人，要知足……
　　锅里米夹着肉末翻滚着，煎熬着，直至再也分不开来。
　　“魏翛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我一直摸不大准。”
　　屋里火盆烧得旺，素卿卿一勺勺喝着粥，整个人也暖了起来，甚至还有些热。
　　“总感觉他意有所指的将你我联系起来……”素卿卿皱眉，“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阮思存抿了一口茶，看着对面素卿卿苦恼，倒也无甚在意的模样，“只是有些揣测罢了，便是知道也无妨，他还能掀多大个浪？”
　　“且看在你与他之间的情谊，他也不会做什么。”
　　素卿卿一下听懵了，“我与他什么时候有什么情谊了？”
　　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
　　阮思存见她实在没有明白，提醒道，“你幼时……爬墙……胖子。”
　　“……”
　　那些早就抛在脑后的记忆忽然便出现在了脑子里，素卿卿握着羹勺愣愣道，“是他啊？！”
　　阮思存只是笑，打趣道，“你记性这么不好，若我不在你面前晃悠，怕是没过几年你也将忘了我是何许人。”
　　“年纪小不记得人也是正常的。”素卿卿继续喝着粥，想通了其中关节，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必再费心思去猜测。
　　“这可不是旁人……”阮思存挑起一边眉角，“是你为数不多的玩伴里的一个，你这样把人家忘了，很是伤人心呢。”
　　“怎么的呢？”素卿卿随口道，“我还得去上门认个错，和他再诉诉衷肠，联络感情？”
　　阮思存低眉，很是伤心的控诉，“你果然是这样想的……”
　　素卿卿磨磨牙，扬起拳头作势要打他一顿，“你真是……”
　　阮思存收起那被抛弃的可怜模样，望着她静静的笑了起来。
　　刻漏里的水还在不停的滴，落下的时候响起清脆的声音，浮箭的指向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彼之末，此之始。
　　“子时到了，子时到了！”
　　“快放炮竹……”
　　“先放烟火！”
　　外头传来一群小丫头小子们咋咋呼呼的叫喊，很快便响起了炮竹的声响。
　　素卿卿与阮思存走到门外，正看到小厮点了烟火，绚烂的色彩开在高空之上，映得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美好。
　　阿碧捂着耳朵，站在润声身旁看着漫天的烟火，回过身看到门口处立着的两道身影，便静静的站在那里，美好，令人一生难忘。
　　又有小厮在这时点起了炮竹，声音震耳，润声伸出双手，覆在了阿碧捂着耳朵的手上。
　　那声音更小了些，阿碧笑着偷偷去看他，正撞上他的目光。
　　烟火在夜空中炸裂开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又瞬间湮灭，阮思存偏头去看素卿卿的侧颜，忽然觉得心中一片温热，伸手将她抱住。
　　素卿卿愣了一下，也回抱他，“想你家里人了？”
　　他低声，“你就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