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柰》昭二十

42、第 42 章

　　年关愈近，左相与众位大臣呕心沥血，终于将新政的终案交上了明帝案头，过了三审四论，只待过了年，便在全国推行。
　　阮思存是闲了下来，素卿卿还在军中练兵，日日在寒风冷雪中奔波劳累。终于有一天，不那么妙了。
　　新兵演练之时，夏橙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素卿卿的神色，待看到素卿卿第三次阖眼，夏橙已经站不大住了。
　　“将军？真的很菜？”
　　素卿卿勉强回头看了他一眼，“有待提高。”
　　说罢，脚步虚浮的飘远了，夏橙一看，又是心虚又是生气，冲底下的人大喊道，“菜！太菜了！都给我回去重新练！”
　　底下人纵然内心在哀嚎，但嘴里一声都不敢出，默默的回去训练了。
　　素卿卿出了一身虚汗，里衣已经湿了大半，一进烧得暖暖的屋里，更觉身上冷。
　　左右已经无人，素卿卿这才伸手虚摁着小腹，在一旁案边坐下。
　　脚步声哒哒响起，不一会儿就见门被撞开，昭华端着热水进来，一见素卿卿面色苍白的靠在案边，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这几日昭华已经想通了，不再执迷于伙房，素卿卿求之不得，赶紧把她调到身边来，平素就在旁边看看，偶尔端个茶水。
　　所幸昭华虽吵，但素卿卿亦任雷雨加身自岿然不动，二人相处得愈发融洽。
　　素卿卿抬头看了她一眼，“女人那点事。”
　　昭华看了一眼她小腹上的手，懂了，倒了杯热水递给她，“不会吧，这么严重？”
　　素卿卿也是很崩溃的，她自小练武，体格较一般女子都好，以前也从未有过月事时这般难受，难道是……
　　被素卿卿犀利的目光一扫，昭华还没咽下去的水一下卡在了喉咙，呛了出来，仓皇丢下茶杯，“咳！咳咳……你做什么这么看我？！关我什么事啊！”
　　郡主，难道不是你带着人家胡吃海塞？大冬天吃冰碴，喝辣得流眼泪的汤水？
　　“好啦，我去给你找点红糖……”
　　昭华莫名心虚的跑了去给她泡红糖水，过了两盏茶，还没见素卿卿稍许好些，伸手一摸她的后背，被凉得一抖，顿时淡定不了了，赶忙让人备车送素卿卿回府。
　　昭华郡主突然将素卿卿送回府中，府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转头小厮兰印去相府里禀告了。
　　兰印只远远看了一眼，见素卿卿面色苍白，脚步一无平日的轻稳，昭华郡主还关切的扶着她进屋，摸不着头脑，只得将看到的都禀告给主上。
　　“将军面无血色，还需郡主扶着才能走，属下来时，郡主叫了好几个丫头到房里服侍……”
　　润声皱眉，“将军可有受伤？”
　　兰印也皱眉，摇了摇头，“看着没有。”
　　按说素卿卿整日在军营练兵，不大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且叶觞如今也没有消息，可见并没有发生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润声看向阮思存，阮思存手中正拿着笔绘着一簇白柰，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
　　他回神，“叫叶堂主过来。”
　　这下心再也静不下来，阮思存起身踱步，润声宽慰，“公子不必太过担心，应当不是大事，或许只是将军受了风，头疼？嗯……头晕？”
　　踱了数步的阮思存突然站定，脸色沉了沉，“去请个大夫。”
　　润声一时没反应过来，“公子您也不舒服？”
　　“……请大夫去将军府！”
　　润声赶紧应了去请大夫。
　　不消片刻，叶觞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素卿卿到底怎么个不好了。他平常都是跟在素卿卿后头到了军营，便一直在营外侯着，从没进过里头，今日素卿卿突然被昭华郡主送回府，他也是懵的，他也不方便现身问，而且素卿卿朝暗处的他做了指示，不让他靠近怡人居，到头来，他看到的，和府里小厮所看的相比并没有多多少。
　　看着和煦温暖的三春日光陡然冷若腊月寒风，叶觞心里发怵，“阁主，将军，并无异常啊……”
　　阮思存敲着桌面，“青天白日，突然回府……叶觞，对于这个任务，你是越来越不上心了？”
　　“属下不敢！”叶觞赶紧解释，“实是素将军今日着实没有遇到什么人，并且属下以为，将军不让属下靠近，有将军自己的道理。”
　　屋里静了一刻，接着叶觞便听到阮思存似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没有一丝笑意，叶觞心中一紧。
　　“好，叶堂主自己有主意，很好。”
　　叶觞噗通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面，“阁主！属下不敢，属下知错，请阁主责罚！”
　　润声自是知叶觞为人直来直往，不大会说话，又喜欢较真，而阮思存关心则乱，根本没有思及此处，眼见局面变得尖锐，怕叶觞真要挨罚，赶紧道，“叶堂主也是受素将军之命，错不及此，公子，不如让叶堂主赶紧回去探一探，还是素将军要紧。”
　　尽管心里担忧，但最后一句还是入了他耳中，阮思存没有发话，但已背了身过去。
　　润声忙低声催促叶觞，“叶堂主还不快去！”
　　叶觞顿了顿，起身走了。

　　而腹疼得直冒冷汗的素卿卿并没有心思考虑那许多，被昭华唤来的一群人呼啦啦的围着服侍换了衣裳，丢到了床上，又被灌了几碗热水，整个人都蔫吧完了。
　　昭华见素卿卿在那疼着，自己也坐立不安的到处蹦哒。
　　“你们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快点说出来听听！”
　　一屋子小丫头面面相觑，“郡主，奴婢、奴婢没经验不知道啊……”
　　“是啊，知道的都说了……”
　　昭华扶额，“天呐，难道就让她疼死在这啊……”
　　抱着暖炉的素卿卿在被子里看了她一眼，“滚。”
　　昭华也无心跟她计较，兀自烦恼去了。
　　“郡主，要不还是给将军请个大夫吧。”
　　阿碧一直在旁边侍候着，替素卿卿擦了额头的冷汗，心疼得很。
　　她家将军何时受过这等累，这多年，她也从未见过将军如此，真是想不明白了。
　　昭华一拍桌子，询问，“还是请大夫，好吧？”
　　素卿卿迟疑的看她，“先不要吧……”
　　两目相对俱是满满的一言难尽。
　　所以素卿卿与昭华能在相处中关系日益升温，她俩在有些时候，想法往往是不谋而合的。
　　一样是在富贵宠爱中长大的，昭华想的与素卿卿想的别无二致，在这种时侯这种情形，绝对不想找大夫……
　　这时门外突然有丫鬟来禀，“阿碧姐姐，有位大夫来给将军看诊……”
　　素卿卿:“……”
　　昭华:“……谁叫来的……”
　　现下府中能做主的除了素卿卿、昭华就是阿碧这个管家了，素卿卿与昭华没让叫，阿碧也没让叫。
　　阿碧只愣了一下，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看了素卿卿一眼，清咳了一声。
　　昭华看过去，“阿碧，你让叫的？！”
　　阿碧:“……呃……”
　　毕竟与阿碧在一块多年，阿碧意有所指的看她一眼，又干咳了一声，素卿卿立马能猜到她的意思，脸上热了热，没出声。
　　门外丫鬟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音，又细声问了一句，“阿碧姐姐，请大夫进来么？”
　　这下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素卿卿。
　　昭华道，“既然都来了，不如？”
　　素卿卿终于点了点头，“请吧。”
　　阿碧松了口气，挥手让丫鬟们散了，顺带将素卿卿换下来的衣服东西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