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忘羡今天也被夺舍了？》永月

11、Chapter 11·三拜否？拜！（2）

　　魏无羡忍着江澄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般的嫌弃眼神，听他简单复述了一遍事情的始末，不免心生感慨。
　　这边的十五六岁的“自己”居然会主动去帮金子轩解围……
　　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可是，不帮又怎么样呢？毕竟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只要是他，就不可能当作没看到。
　　看着眼前那张眉目高傲，眉间一点朱砂的少年脸庞，魏无羡的眼前又浮现起那张沾着尘土，无力跪倒在自己跟前的脸。
　　再次使用阵法前不是没想过见到故人的事，至少原先预想的，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情况。
　　按着额角，闭眼听了一会儿耳边的低语，魏无羡打量了一下自己现下身处的这间应当是给在山中行路之人临时避雨或过夜用的茅草屋，而后才一脸难以言喻地看向江澄等人，问道：“江澄，我们确定还在姑苏？这里是彩衣镇外的山林？”
　　江澄没好气道：“不然呢？”
　　魏无羡冲他笑了笑，状似随意地吹了声口哨，从地上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迈步走到门边。正当魏无羡伸手想要开门，手还未触及到贴在门上的符篆，他的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一手重重拍在门上，阻拦了他的动作。与之同时，屋里的其他人也纷纷或直起身单膝着地或直接从原地站起，各个手按剑柄，神情紧张地盯向他。
　　江澄双眉紧皱地盯着魏无羡喝道：“魏无羡，你他妈搞什么？！我刚才说的那些，难道你都没放进脑子里吗？！”
　　魏无羡收回手，不以为意道：“啊，不就是你们因为中途缺失了我这个战力，然后又不小心犯了好几个失误，被一群远超我方人数的走尸阴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没办法才躲到这里，靠着几张符篆准备调息后再与那些邪祟大战三百回合嘛。事情我都知道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种欠揍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不止江澄，就连金子轩和在场的其他金氏子弟这会儿也都产生了相同的想法。
　　趁着江澄走神的这会儿，魏无羡抬起一脚，踹开了眼前的木板门。
　　“魏无羡——！！！”
　　陡然响起的动静唤回了众人分散的心神，江澄和金子轩更是瞬间脸色大变。而其余的金氏子弟也在同时拔剑出鞘，如临大敌。然而，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出现。
　　沉浸在暮色中的山林一片静谧，若不是似有若无的阴气仍然萦绕未散，除了魏无羡以外的所有人都要质疑他们刚才遭遇走尸与阴灵的围攻是否只是一场幻觉了。
　　江澄不敢置信地夺门而出，握紧了手中的三毒，四下张望道：“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见了？！”
　　魏无羡信步跨过门槛，若有所思道：“都不见了不好吗？”
　　江澄转身看向从自己身边经过，从从容容向山下走去的魏无羡，不答反问：“你去哪里？”
　　魏无羡道：“下山，回云深不知处。”
　　江澄不由一愣，满心质疑：“你现在要回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笑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不成你们还想让那些走尸和阴灵再打得困守茅草屋？”
　　听闻此言，江澄和金子轩的脸色瞬间都沉了下来。
　　在场的众人差不多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个时候的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争强好胜”的少年心性。魏无羡只需一眼便已知他们的想法，遂道：“行了，这里的事不是凭现在在场的这些人可以处理的，先回去，下次和姑苏蓝氏的人一起来。”
　　沉默已久的金子轩不服气道：“什么叫‘不是现在在场的这些人可以处理的’？不就是一些走尸？”
　　魏无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被打杀得那么体面。”
　　金子轩眉尖一挑，嗤笑一声，嘲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那么没用，说晕就晕。”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江澄虽然看金子轩不顺眼，但也担心魏婴就此和金子轩打起来的结果闹得金江两家难堪，可就在他上前想要阻拦魏无羡的时候，赫然发现向来冲动的发小竟然只是神色复杂地盯着金子轩看了片刻，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继续往山下走。
　　又是那个眼神！
　　几天前，第一次前来彩衣镇帮忙除水祟时，江澄也从魏无羡那里看到过同样的眼神。平平淡淡，透着几分现在的他看不懂的世情，似又带着几分怀念与愧疚，完全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性情张扬的魏婴。就连金子轩也对魏无羡的这种平静反应感到有些意外。只是，人都不愿意理会自己，自己有何必要去没事找事？再者，他还巴不得云梦江氏的人离自己远一点。
　　于是，众人一路无话，异常沉默地一路下山回到彩衣镇。在与已经在镇内等候已久的聂怀桑等人汇合后，魏无羡又向镇上的镇民们打听了一些事，这才与众人一起御剑返回云深不知处。
　　当再一次催动灵力，飞身踏上随便的那一刻，魏无羡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不过，当他看到站在山门前的那一抹白色身影时，所有的一切又似乎变得尤如烟云一般不重要了。
　　魏无羡一时也顾不上还在一旁的同窗们，当即跳下随便，猛地飞扑向蓝忘机，笑道：“蓝湛！我回来啦！”
　　江澄刚要开口让魏无羡不要作死，不想眼前的一幕就令他惨不忍睹地直接捂住了脸。一旁，就连金子轩和聂怀桑等人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震惊。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同在一起听学的这两人简直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可是此刻，蓝忘机不但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扑向自己的魏无羡，没有生人勿近般地将人直接摔出去，还小心翼翼地在将人放下来之后，轻声询问：“身体可有碍？”
　　这个人是蓝忘机？？？那个和魏无羡互看不顺眼的蓝忘机？？？
　　魏无羡可管不了其他人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伸手在蓝忘机的脸上摸了一把，笑道：“没事没事，至少我没感到哪里不对。”说着，又捏住蓝忘机的衣袖将人往里拖，“蓝湛，我们回静室，有大事跟你讲。对了，你知道你哥现在在哪里吗？”
　　蓝忘机轻轻一挣，将衣袖从魏无羡的手中抽出，握住他的手，迈了几步上前与之并行，应道：“兄长这几日应在彩衣镇驻守除祟，叔父还需几日才能从清河回来。”
　　魏无羡了然。
　　蓝忘机又道：“魏婴，先与我去藏书阁，有样东西需你过目。”
　　魏无羡侧首看了一眼蓝忘机，点头应了声“好”，便与蓝忘机一起并肩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气氛可说是无比自然，无比和谐。自然和谐到就连江澄都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把魏无羡给拖回来。
　　直到两人完全走远，聂怀桑才从震惊中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捏着手中差点被吓得扔掉的折扇挨到江澄的身边，颤巍巍地问道：“江兄……魏兄何时与蓝忘机这么要好了？”还有一句他没敢说：就他所知，静室可是蓝忘机从不允许旁人随意出入的书房兼卧房。
　　江澄缓了缓神，表情有些扭曲地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另一边，魏无羡与蓝忘机一起来到藏书阁。看到铺陈在木案上的阵法图，魏无羡不禁愣了一下，而后才一脸饶有趣味地“啧”了两声。取过案上的一支朱笔，在空白处补了几笔备注，之后又取过一张纸，换了支笔，写下了一些关于阵法的调查方向和自己当初研究此阵法的一些初衷设想以及当前遇到的一些疑问。随后，再三确认没有遗漏，魏无羡这才放下笔抬头看向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蓝忘机。
　　单手撑着脸，魏无羡笑道：“含光君，做什么这样看着我？”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也对，二哥哥确实该趁此良机好好地、仔细地多看看我，不然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这个时候的我相处了。”
　　蓝忘机道：“无妨，早已刻在心上。”
　　魏无羡一噎，抚额道：“含光君，你又不打招呼地讲情话。”
　　闻言，蓝忘机微微一笑。
　　他笑得极轻极浅。
　　等魏无羡再次抬头看向蓝忘机的时候，蓝忘机脸上的表情早已恢复成平时一惯的古井无波的状态了。
　　魏无羡道：“好了，不跟你说笑了，有正事跟你讲。”
　　接着，他就将从江澄那里听来的事，以及自己刚清醒过来时遇到的状况等一并讲给了蓝忘机听。
　　末了，魏无羡道：“蓝湛，我说过我这人记性差得很，过去有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但这段时间的事我到还记得一些，只是那几日我一直和江澄他们在云深不知处的后山闲逛，所以你想想，那个时候，彩衣镇是否有发生过此类事件？”
　　蓝忘机摇了摇头：“并无。”
　　魏无羡道：“不是我自夸，在鬼道上，无论前人还是后者，应当都无人能出我右。当下的这些邪修，应当也做不到与我一样吹笛御尸。所以彩衣镇这一次的走尸之祸，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顿了顿，他严肃道，“蓝湛，没想到你家现在就已经不太平了。”
　　蓝忘机淡声道：“不必在意，此事责不在你。”
　　魏无羡道：“但召阴旗是因。”
　　蓝忘机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魏无羡知道蓝忘机说的是当年云深不知处被迫烧毁一事，但不管怎样，那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而彩衣镇的这场祸事却是发生在当下，更不用说，离那里不远的碧灵湖还盘踞着水行渊。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儿，魏无羡打破了沉默，说道：“蓝湛，这件事你是想治标？还是治本？”
　　蓝忘机道：“时间不够，找兄长商议。”
　　低头看了一眼案桌上被“自己”默写下来的阵法图，魏无羡笑道：“也好。虽说小的那个我不会鬼道，但要把幕后之人吓退，总还是能做到的。只是这一次等你叔父回来，怕就不是挨一顿骂能了事的了。”
　　蓝忘机却道：“无事，这次不会让你挨骂的。”
　　魏无羡意外地看向蓝忘机眨了眨眼，而后起身挪到蓝忘机的身边，捧着他的脸，跪坐在他的腿上，笑道：“含光君，你说，这样下去，谁先会被吓到？是那对小的我们？还是刚才跟我一起回来的江澄他们？不对，说不定最先被吓到的会是你哥和你叔父。”
　　蓝忘机不置可否，但琉璃色的双眼中却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啊……我终于又可以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