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26 ...
-
张予的小姨的小舅子家并不住在白河州，不过住得也不远，就在白河州附近的乡下小村里，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
如今盛夏即将结束，刚好是处理此事的最佳时机。
两人由张予爹带着到了人小舅子家，房子比张予家宽敞地多，装修却是随意糊弄的，什么混搭都有，看着像是追赶潮流的土大户。
“这是你小舅爷赵钰，”张予爹手掌指向一位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介绍道，然后回身介绍两人，“这是易瑞仙人和小儿张予。”
赵钰仪表堂堂，衣着整齐，一点看不出是会夜夜梦游天亮裸身而归的样子。他旁边还站着两个人，是他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分别叫赵志和赵勇，人如其名，并且明显可以看出家装风格是由两个儿子决定的。
对待仙人的礼仪没有固定形式，有些仙人不讲究这些，比如贾法，暗搓搓蹲在悦仙居磕花生米，不跟他打招呼问好的凡人全白河州都是，也不见他记挂在心上。
有讲究的，比如林泽，不过他也没那么讲究，打过招呼就可以，鞠躬点头都行，不打招呼最多是不理人。
最讲究的易瑞还不曾亲眼见过，那种要求多的仙人一般都恶名在外。普通人见着不认识的仙人鞠躬行礼就行了，并不兴见人就跪。
因而赵家三人只是鞠躬问好，随后，大儿子赵志为几人安排好座位端上午餐。
午餐有肉，切成薄片的烟熏腊肉，油脂淌在碗底，散发出果木香气。还有肚里排满香菇马蹄的烧鸡，和汤汁熬至奶白清蒸鲈鱼。一盘油多肉多、青椒嫩肉焦黄、带着豆鼓香的回锅肉正摆在易瑞面前。
虽然赵家装修风格不行，吃食的品味是真不错，许久没吃着肉的张予父子和易瑞被馋得不行，几乎是在用吃奶的力气保持最后的礼貌。
易瑞自觉好歹也是个仙人，清咳一声，拯救形象道，“边吃边谈吧，详细说说是怎么一个情况。”
“行，”赵志扶着赵钰坐下，见三人都看着他，解释道，“我爹被冻伤了骨头，这两天老寒腿一直犯着，不好行动。”
等着他自己也坐下，才开始讲起事情缘由。
“我爹出事的时候挺正常的，白天没招惹什么人，甚至都没出门，就在家里写写画画，种花养草，我爹平时脾气也很好，不怎么跟人急眼。
“那天夜里我听见开门的动静，以为家里进贼了，穿上衣服从窗户瞧过去，我爹穿得整整齐齐跟醒着一样往大门走去。
“我寻思着大半夜的，我爹能去哪？就起身去看，凑近了才发现我爹居然是闭着眼的！
“我叫他他也不答应，又不敢推醒他，听人说被梦魇着的人不能叫醒，叫醒就得疯。所以我只能看着他出去，我在后面跟着，跟了一路，经过一个小巷，我爹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去哪了？”吃饭还有人说书，张予听得起劲，配合问道。
“就是不知道才要找易瑞仙人，要是知道，我就跟我兄弟杀过去了。”赵志说着眼神看向易瑞，“仙人，这事……您看？”
易瑞嘴里塞满了肉，一下被点名，来不及细嚼，干脆整个吞下去。他极力克制住被噎着的表情，装腔作势地说，“不少妖怪会魇人，可能是被迷着带去灵道里了，具体情况要到晚上再看，你继续说说你爹早上怎么回来的。”
等赵志把头扭回去作回忆状，易瑞趁机捞走最后两块红烧肉，全都塞进嘴里，速度之快，恐怖如斯。
“后来我和赵武寻了一夜，大街小巷都找过了，我心想，坏了，爹被妖怪吃了，没想到回家一看，我爹就光着身子躺在院里。”
听到这儿，赵钰的老脸一红，一直忍着没说话，最终还是开口打断道，“小武，我有些乏了，你先送我回屋歇息去，各位，失陪了。”
眼瞅着都五十岁的人了，被人在小辈面前提起这些，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大家友善地表示理解。
等人走远，张予一脸八卦地说，“继续，后来怎么样了？”
“咳，后来，后来我爹醒了，我们就问他，碰见什么了，怎么大半夜的出去？
“我爹说：梦里看见一个姑娘，看不清样貌，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就让他出去，说有事找他，他就出去了。到了地方，那姑娘就变成了大妖怪，非要绑着他，把他在树上挂了一宿，天亮才放他回来，一醒来就在家里了。
“我们没太当回事，以为就是一次意外，人没事就成，谁知道第二天我爹又出去了。
“我们又找了一夜，这次挑长了树的地方找，我们村里长树的地方不少，寻了一夜没找着，天亮回去看，我爹还躺在院里。
“跟前一天一摸一样，我就问我爹，你怎么还很人出去？他说看着就是眼熟，梦里总觉得不弄清楚难受，就跟着出去了。”
说着赵志有些累了，夹起桌上仅剩的几片腊肉吃下去，继续说道，“后来我们觉得这也不是个事，就把我爹锁屋里，但我爹直接就在屋里不见了，绑床上就连床一起不见了，我们实在是没什么招数了，就只好轮流早上在门口守着，等我爹回来给他穿上衣服。”
“你们注意到你爹从哪个方向回来的吗？”吃完了菜，易瑞开始关注细节。
“什么方向都有，并不固定，有时直接就出现在院里了。”
“这样啊……”易瑞手指敲着下巴，继续问，“那他之前有没有惹过什么情债？比如青梅竹马或者又人倾心于他？”
赵志连连摇头，“我爹洁身自好得很，我娘走得早，他自己一个人带着我跟我弟过了十多年，从来没看见他跟哪个女人亲近过。”
反正桌上已经没肉了，易瑞干脆起身踱步，十分认真思考的模样，“这样吧，今天我跟你父亲住一个屋，我倒要看看，哪来的妖怪玩得这么开。”
-
盛夏，天黑得晚，这时候的土大户家也没什么驱蚊手段，全靠植物自带的驱蚊功效纯天然驱蚊，效果小到忽略不计。
张予和易瑞都在赵钰房间的隔壁睡着，夜里谁也没合眼，张予啪啪啪地打蚊子，易瑞就尽力往细皮嫩肉的张予方向靠，比植物驱虫效果高了不知道多少。
夜越来越深，在一片蛙鸣中，差点睡着的易瑞总算听见隔壁开门的声音。
没有推醒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张予，他自己一个人出去，跟在赵钰身后。
可以看见站在院中的赵钰身上穿着宝蓝大褂，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并不像是刚刚还在睡觉的人。易瑞快走几步走到他的正面，赵钰果然是闭着眼的！
像是醒着的人一样，赵钰步伐正常的向前走，穿过种了许多瓜果蔬菜的院子，迈过高至小腿肚的门槛，走出赵家后，还不忘把门带上。
赵钰关门前，易瑞已经走出门外，他紧紧跟着赵钰走，时刻防备着周围的异状。
走着走着，易瑞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的呼吸声，他的脚步声，虫鸣鸟叫声，赵钰的脚步声……唯独没有赵钰的呼吸声！
这不是听出来的，是看出来的，死物和活物的区别相当大，同样两条鱼，刚死的和活蹦乱跳的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现在走在易瑞左前方的赵钰，虽然一步一步在行走，身体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木偶，那种虽然动作格外灵活，但每一步的间距、每次摆手的角度都一摸一样的死物！
月亮埋进云里，漆黑的深夜村庄小路上，只有易瑞一个人的喘息声，而他身边明明还有个人。
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他的脊背，易瑞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看了这个世界，很多东西并不是如同程序一样的神力可以解释和做到的。
会不会是神力模拟出来的人？
易瑞刚想到这点，马上便否定了，林泽有明确说过，神力模拟活人只能在灵道之上，现实是做不到的。
赵钰确确实实是一个已经死掉却还在行走的活人！
事已至此，回去肯定是没法交代的，易瑞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毕竟仙人的职责很明确，承担着众人的崇敬，就必须直面这些事情。
跟着赵钰一直走了两条短街，到第三条街的街口，易瑞可以清楚看见有座由白色光芒圈起来的门。
到了！
易瑞心里想着，在赵钰跨进门的同时，他也抓住时机一并跨进去。
一阵眩晕感传来，易瑞被晃得左右摇摆，脚也空落落地踩不到实处，四周的空气都带着吸力，仿佛一双双手抓着他的躯干，要将易瑞五马分尸。
自由落体的感觉配合着浑身剧痛的感觉撕扯着易瑞的意志，那种感觉维持了足足十多分钟，直到易瑞的脚终于碰到地面的瞬间，两种感觉便一起溃散了。
躺在湿滑粘腻的地面上，易瑞狠狠喘着气，感觉身体上的疼痛缓解不少后，他动了动手指。
手下的地面不是什么动物的体内，而是沼泽湿地的手感，鼻子里充斥着草木腐败的味道。
幸运的是，易瑞并不是整个人都掉在沼泽地里，他的上半身都还在有硬度的泥土地上，只有手掌及大腿以下在沼泽地中。
双肘支撑着身体往泥土地挪了挪，易瑞才小心翼翼爬起来，勉强借着高处洒下的亮光可以看出自己处于某个树林里，而他眼前有一片巨大榕树。
作者有话要说： 踩线更新！明天的更新稍微晚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