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依依不舍 ...
-
“王大嫂?怎么是你?”高捕快惊讶地问。
王柳氏仔细一看,此人与丈夫有袍泽之谊,同属张风营下所辖,丈夫生前曾多次来家中拜访过,不知怎的脱了军籍做了捕快。王柳氏施礼说:“原来是高兄弟,快请进来。”
高捕快寒暄了几句后说:“我给王大哥上柱香吧。”
王柳氏迟疑了一下说:“高兄弟,先夫的牌位在妾身房中,只怕不太合适。我这里房子少,没地方给他专门设牌位。”
高捕快便对着房门遥拜了三拜,然后问王柳氏:“王大哥每月不是有抚恤么,为何大嫂生活如此清贫?”
王柳氏叹口气说:“先夫生前欠了些债务,那些钱每月都还债了。”
高捕快说:“这里有些荒僻,不太安全啊。”
“还好了,太平盛世,又在天子脚下。住在这里几个月了,还算可以。”
高捕快又问了问赵大豪的事情,王柳氏依然将那日对赵大豪老婆的说辞重复了一遍。高捕快告辞离去,王柳氏送到门口,高捕快突然猛地回头,将整个院落扫视了一遍。王柳氏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蹦到嗓子眼,然而高捕快没说什么便施礼离开了。
离开王柳氏家,一名衙役说:“高头,没线索?”
高捕快点点头,眼前出现了王柳氏惊慌失措的面容。那赵大豪不是个什么正人君子,而且当天本就是借着酒劲存了恶意去的,又怎会轻易离开。他想对王大嫂无礼,王大嫂必奋起反抗,搏斗间也许失手杀了赵大豪?不可能!王大嫂那娇弱的模样,怎么可能杀得了赵大豪!赵大豪两根指头就把她捏晕了。
那么为何她那般惊惶呢?尤其是自己下意识地察看院子的时候。
王柳氏站在院子里发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角落,似乎依然担心赵大豪还会从那里跳出来。也许是盯得太久了,王柳氏觉得自己眼睛有些花,好像看到那里的泥土象刚烧开的水一样咕嘟了几下。
雪樱集起全部灵力,将赵大豪的尸体化成了粉末,和泥土混为一体。这样王柳氏就不会有危险了。那天赵大豪还没死的时候,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吸取了赵大豪的血,当然主要是为了帮王柳氏,只是不知道那样算不算坏了规则?但当时如果不能制住赵大豪,也许现在死的就是王柳氏了。现在自己实在太弱了,可是怎么能变强呢?
赵大豪的事情不了了之,再没人为此来找过王柳氏。
日子继续平淡地持续着,渐渐地风开始柔和起来,屋檐下挂着的冰柱开始融化,滴滴嗒嗒如同下雨。冻了一冬的硬土开始变软,小草尖儿奋力地挺身而出。
春天来了,是让人欢欣充满生命力活力的季节,然而,王柳氏惊恐地发现,自己真的孕育了一个生命!
那日赵大豪对自己的侵犯竟然给自己种下恶果。
王柳氏不敢去药铺买药,若被人知道寡妇怀孕,官府会以有伤风化治其死罪。
这天王秋翎刚一去学堂,王柳氏便在地上铺了白布,跪坐其上,然后拿起洗衣杵用劲捅击小腹。也不知捅了多少下,疼得王柳氏冷汗直流,但肚子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肚皮上落满红紫淤血。
王柳氏全身无力地趴在地上,心想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每天都这样,就不信那孽种能活下来。
王柳氏每天这样如同酷刑一般折磨着自己,终于在数天之后,白布上落下一片殷红,王柳氏在那瞬间也昏厥过去。
雪樱猛地感到血气,差点控制不住便想吸取。王柳氏的惨状令她怜惜不已,便试着用灵力去抚慰王柳氏疲惫的心神。
过了一会,王柳氏醒过来,感觉身子略微轻巧了一些,便硬撑着换了衣服,将白布和换下来的衣裤清洗干净,然后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晚上王秋翎回到家,没有闻到饭香味,进屋后看到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仔细一看,母亲脸色惨白,伸手一摸额头,滚烫得吓人。
“娘!娘!”王秋翎连叫了几声,母亲全无应答,不禁慌乱起来。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王秋翎跑出去为母亲请大夫。
跑了一半路,王秋翎想待会大夫开了药方自己也不懂得抓,也不懂得熬,娘要是饿了想吃饭,自己也不会做,还是到张叔叔家求救吧。张叔叔家有马车,比自己两条腿也跑的快。于是王秋翎跑向张风家。
张风听说王柳氏病了,立刻叫了家中一个女仆与王秋翎先回他家去守着他母亲,然后自己去请大夫。王秋翎刚回到家,张风也带着与他交往甚厚的李大夫到了。
李大夫仔细诊治了王柳氏后,眉头拧成麻花状。张风看大夫神情凝重,担心地问:“李先生,她病得很厉害吗?”
李大夫看了看张家女仆和小秋翎,示意张风到外面说话。
张风忐忑不安地跟到屋外,李大夫迟疑了片刻低声说:“这位娘子是小产后失血过多,加之体虚,生命倒无大碍,只是休养便可。”
“什么!您~~可不能胡说!这等事情~~”张风一惊,忍不住嗓门大了些,立刻意识到不妥,又赶紧闭嘴。
李大夫脸色略有不悦地说:“这等事情在下怎敢胡言乱语?”
李大夫与张风相熟,因此才谨慎地将张风叫到屋外小声说出此事。张风虽然初听时震惊,但略一思索便相信了李大夫所说,只是不知道王柳氏是与人有奸还是受人所辱。他不相信王柳氏会与人有奸,一定是被恶人欺辱,又无处申告,有什么苦楚都只能自己捱着。想到这里张风心里一阵痛惜。
“李大夫,这件事情还请你务必要保守秘密。”张风再三叮嘱。
“这是自然。只是张兄~~她是一个寡妇,张兄还是行事谨慎些。”李大夫自以为是地提醒。
张风哑然,想解释又觉得说不清楚,心中郁结,眉头便拧结起来。李大夫又误会了,暗暗摇头。
张风派贴身小厮送李大夫回去,并从李大夫处一次性将几日的药全部买好。张风又怕跟来的女仆在这方面有经验,也不敢让她熬药,便吩咐自己的小厮在一旁熬药。
王柳氏喝了药之后,到晚间精神好了些。张风背着双手站在床前,脸上略显出一些朋友间应有的焦虑,尽量语气平淡地说:“弟妹,我请了大夫来为弟妹诊治过,大夫已经尽数了解了弟妹的情况。”张风有意将“尽数了解”四个字咬得很重,然后又接着说:“弟妹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将几天的药按剂量配制好,弟妹只需每天按时吃药便可。”
王柳氏脸色惨白地躺着,并不看张风,也不说感激的话,似乎还陷在半昏迷状态。
张风又问王秋翎:“翎儿会熬药吗?”
王秋翎摇摇头。张风说:“你每次倒一包药在药罐里,加水到快满,然后煮一个时辰即可,只是要守着别溢了,然后稍微凉一些再端给你娘,别烫着自己,懂吗?”
王秋翎点点头,张风夸赞说:“翎儿真聪明!”
张风家女仆做好晚饭,张风看着王柳氏与王秋翎吃完,又吩咐女仆将第二天的饭也做好。这样王秋翎只要再稍微加热一下,母子俩就能吃到口。张风很想留人照顾王柳氏,但怕会被人看出端倪,只得辛苦小秋翎了。
王柳氏怔怔地望着屋顶发呆,全然不顾儿子满脸的担心。
张大哥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不济,本来以为可以瞒过去,还是被人知道了。虽然张大哥帮自己隐瞒着,但是他心里不知会将自己想得多么肮脏无耻!
羞愤之情盈满胸腔,令王柳氏渐渐觉得喘不过气,身体微微颤抖着,脸色愈发青白起来。
“娘!娘!”王秋翎担心地叫着。“娘,你是不是很难受?娘~~”王秋翎几乎要哭出来。张风走了之后,他又开始害怕起来。
王柳氏转过头悲伤地看着儿子。苦命的孩子啊,已经没了爹,如果没了娘,该怎么办呢?为什么这样的不幸会落在翎儿头上,是我跟他爹前世造了什么孽吗?要这孩子来承担!
当日王柳氏承受了那样的痛苦和屈辱,也曾想过一死了之,但为了儿子苟活下来。但今日得知张风知道了自己的“丑事”,再次生出求死之意。王柳氏一向倔强高傲,十分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能忍受别人对自己心存污垢,尤其还是张风。
当日便该一死,起码能留个清名!一行眼泪无声流了下来,王柳氏盯着儿子惊惶的脸,心中悲楚无法诉说。“翎儿,娘对不起你!娘没照顾好你!翎儿~~娘的乖翎儿~~”王柳氏泣不成声。
王秋翎伸手去抹母亲的泪水,自己的眼泪却又滴在母亲脸上。
第二天王柳氏坚持让王秋翎去学堂。王秋翎走后,王柳氏来到镜前,看到一个披头散发如鬼魅般恐怖的人影。王柳氏拿起梳子仔细梳理头发,梳了很久后用一个帕子裹起长发,却将每天都不离身的荷花簪子留在柜子上。
整理完仪容,王柳氏来到儿子房间。王柳氏缓缓地打量着儿子的房间,乖巧的王秋翎自己早已将床铺收拾得整齐,小屋里很洁净。王柳氏在儿子桌前坐下,铺开一张白纸,写下几行字。
雪樱开始并不明白王柳氏想做什么,昨日帮助王柳氏恢复身体消耗了她不少灵力,直到“看”到王柳氏写在纸上的字,才醒悟过来,拼命想去拦阻王柳氏,无奈却施展不出任何灵力。白樱桃木簪子泛着弱弱的光华,不断地在柜子上抖动着,最终“当”的一声掉在地上,而王柳氏早已出门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