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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柳季谙一脸冷意,“你这是何意?”

      鲁骞逸:“我不过是来和同门兄弟切磋切磋,你何必剑拔弩张?”

      柳季谙:“那倒是我柳某唐突了。”

      鲁骞逸笑道:“无碍,你把于秋胤留下,我就不怪罪你。”

      “那你就怪罪吧。”

      “慢着!”

      鲁骞逸翻身向前,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柳季谙:“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呵!你怎么不问问于秋胤他做了什么!”

      “呵”字一出,鲁骞逸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酒轩里喝酒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倚着栏杆往下望的看客越堆越多,对小老百姓来说,这是一场比神仙谈情说爱还要有趣得多的神仙打架。

      “他有什么样的实力?!他能进得了前十?!那个穿着幂篱的神秘人,见谁打谁,为何偏偏漏了他?你们难道就不困惑吗?”

      鲁骞逸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四周的窃窃私语声似是乍然腾地而起,掩盖住了簌簌落雪声。

      不甘自然是有的,不得已位列前十之外的人,心中那些尚未排泻出去的不甘在他人一言两语的挑拨之下,就很容易变成了愤懑与猜忌,连带着将那人从未做过的恶行都在脑海里过了个遍,最后留下此人唯利是图、恶盈满贯的尖刻印记。

      于是于秋胤在众多修士看客之中,便成了不惜伤及他人,甚至要除掉小师弟的唯利是图、恶盈满贯之人。

      于秋胤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周身发生的变化他都能感觉得到,睁开眼来,视线所及的也只是看客的衣摆,就连这些死物都透着冷漠的气息。

      鲁骞逸:“看他这副德行,喝个烂醉,行不正坐不端!成日里尽是整些歪门邪道,穿魂术叫他不用他便能乖乖听话吗?今日他差点杀了于灵均,明天他就能弑师杀父!”

      寒雪惊冬,天凝地闭,“弑师杀父”四字在雪地上越传越远,天地间仿佛只剩寂静。

      鲁骞逸有些后悔,说出杀了于灵均这样的话时他就觉得过分了,明明只是想骂他两句出出心中一口恶气,谁知还说了弑师杀父的话,说什么大逆不道,怎么看真正大逆不道的人都是自己。

      于秋胤其实并不知道鲁骞逸说了什么,他的耳边嗡嗡作响,睁开眼来也只能看清一片火红。他攥着柳季谙的袖子,顺着衣摆往上摸,摸到了柳季谙的手腕,猛地抓住,使劲摇了摇,声音嘶哑地说:“唉真烦......季谙啊......嘶......呼......走走走......”

      鲁骞逸闻言一愣,顿时觉得自己被轻看了,他伸手拦住欲去的两人,一声“啧”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于秋胤抬起头来,眯着眼盯着鲁骞逸的眼睛。

      鲁骞逸寒毛竖立。

      是杀意,铺天盖地的杀意。

      像是多年的藏怒宿怨触机而发,穿过天寒地冻的极地席卷而来的锐利,分毫不差地刺入鲁骞逸每一个毛孔,扭转着深入体内。

      鲁骞逸大惊,“你!”

      好戏开始得突然,结束时也很随便。看客没能看到期待里的神仙打架,主角都下了场,自然也没什么好逗留的。

      柳季谙搀着于秋胤来到河边的护坡上,甫一转身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于秋胤竟是翻过护坡上的栅栏滚了下去,两点淡紫色从他的宽袖里甩了出来,落在不远处的河梯上,柳季谙余光一瞥,是两盏菖蒲花做的花灯。

      近水生寒,于秋胤追寻着寒意摔进河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近岸的翠绿,枝叶在夜间显出更为深沉的黑色。

      河水冰冷刺骨,于秋胤身处其中就像是一团被冰包围住的火,耀眼灼目的火光慢慢地暗了下去,现出一种濒临死亡时苟延残喘的死气。

      于秋胤呛了两口水,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从鼻喉散开,冲向大脑之后到处跳窜,猛击于秋胤脆弱的神经。

      无数人影从他的眼前闪过。先是翻动的衣袂,四散开来的墨发,湖心一座亭,亭中人眉间一朵花拢尽万山。

      而后或是风潇雨晦,或是雪虐风饕,那一片青白色衣袂的消失似乎带走了世间所有的美好,独留下肆虐的狂风与不绝于耳的哀嚎,直把人往更深更黑的水底按下去,不留一丝可呼吸的空隙。

      于秋胤醒来的时候,窗外蒙蒙亮,不知是清晨还是傍晚,自己正躺在一张软软的床上,身上盖着好几层被子,他环顾一周,发现这里既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奉天王氏为他安排的住所。

      于秋胤正想着自己为何会在此处,房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柳季谙捧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水盆上空升着袅袅热气,透过这些热气看他,于秋胤有种柳季谙比以往更温和了几分的错觉。

      柳季谙:“醒了?”

      于秋胤:“嗯......我怎么在这?”

      我是喝醉了酒耍酒疯了吗!

      柳季谙拧了一条干净的白布,似乎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走上前去,把热布递给了于秋胤。

      “你的病,很严重。”

      于秋胤一愣,他从来没有见过柳季谙如此担忧的眼神,以往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上次有这样明显的情绪外露,还是在岚山自己问他应心亭的名字。

      于秋胤笑道:“你不用担心,师尊每月十五都会为我疗伤,压下去就没事了,就是容易疲惫而已,不会危及性命。你别皱着眉呀,我真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柳季谙:“你昨晚突然浑身发烫,且体内灵力尽数往外散,脉象紊乱,时有时无,无神之脉显而易见。”

      于秋胤:“......”

      柳季谙:“这些都是将死之人的脉象。倘若你每次发病都是这样严重,怎么能保证下一次你不会......”

      说到这里,柳季谙暗自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又复其原来的淡然神色,“昨夜,于宗主来过了。”

      于秋胤闻言一愣,“那我师尊?”

      “似是有事,先走了。”

      “哦......”

      柳季谙:“于宗主说,你很多年不曾发病了,但是也不是这种样子。”

      于秋胤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忽然不好意思直视柳季谙的眼睛。

      他也能觉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以前每月十五,师尊都要为他疗伤,说是疗伤,其实是在为他传输灵力。于秋胤本就没有多少灵力,每次发病还会跑出去不少,倘若让体内灵力空空如也,做个普通人不做修士,自己也能忍受。可偏偏这具身体异于常人,一旦没了灵力,什么小病小痛都能找上他,不让穿魂术折磨,就得让这些小小病痛折磨,所以于清鹤才会每月十五都会他疗伤,保他健康平安。

      可是最近真是越来越怪了,明明用得比以往还少,穿魂术的反作用却越来越大,还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病症,浑身发烫,出现将死之人的脉象,这些以前都是没有的。但他还能忍住,只要挨过一阵时间,它就会自己慢慢褪下去,他暂时还不想让师尊知道此事,又让他担心。

      于秋胤抿了抿嘴唇,迎上柳季谙的目光,粲然一笑:“没事,我就要找到解决的法子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

      说完,于秋胤像是想到了什么,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几张被子,刚想把手伸进衣襟里,突然发现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

      柳季谙别开了眼,“......”

      于秋胤:“我怎么换衣服了?”

      “你昨晚掉进了河里。”

      “!除了掉进河里,我还干了什么事情吗?”

      “鲁骞逸在酒馆里想找你麻烦。”

      “嗯......这个我好像记得,还有吗?我怎么掉进河里去的?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是我没看顾好你,让你摔下去的。”

      于秋胤:“诶别这样说,我这么大个人了,是我自己没看顾好我自己。不过......”

      柳季谙:“不过什么?”

      于秋胤“唉”了一声,扭头在床上看来看去,“我昨天买了两盏花灯,好像弄丢了。”

      “在这。”

      于秋胤转过头,看见柳季谙从袖子里拿出了两盏紫色的菖蒲花灯,向自己递了过来。

      “太好了!现在可没有花灯卖了。”

      于秋胤翻身下床,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

      是夜,一轮皓月正当空照着,原来刚才那点蒙蒙亮是月光,房间里吹了灯,窗台反而更明了。

      “季谙,咱们去放花灯吧!”

      河边,于秋胤将一盏花灯放下水,这朵菖蒲花在明亮的月色下颜色稍微浅了些,但花心里正摇曳着的烛火将它染成了琥珀色,灿然如宝石。

      于秋胤歪过头去看一旁的柳季谙,他看起来像一尊安安静静的玉人,看着花灯远去时,烛光映在他的眸里,一闪一闪的像跳舞的小人,于秋胤发现自己有些移不开眼。

      柳季谙忽然转过头去看他。

      于秋胤忙道:“你许了什么愿?”

      柳季谙:“平安喜乐。”

      于秋胤:“谁?”

      柳季谙淡淡回道:“很多人。”

      “噢,我也是。我还许了好多愿望,这盏花灯怕是记不住这么多。”

      顿了顿,于秋胤笑道:“所以有些要靠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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