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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于秋胤紧了紧自己的衣裳,满花市的人气都很难散去夜间的寒气,好在这样的冷还没能力抢走人们节日里的欣喜愉悦。

      怀里的桂花酒有些凉了。

      虽说寒蟠日传统不生火,但这样的凛冬不生火是没法过夜的,吃过一顿冷食,那这节便算是过了,夜里的酒照烫,糖水照烧,没有火便没有热度,失了那点热,还怎么能好好过节呢?

      于秋胤决定回到刚才那家酒轩去把这坛酒再烫一回。

      一脚踏上那乱琼碎玉,于秋胤绕过妙塔,甫一抬头,便看见柳季谙站在塔下,仰着头看塔的最顶处,衣袖上沾的雪花碎碎已有不少,看样子已站了有一会。

      于秋胤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那烫顺着脖子一直往下走,连带着怀里的桂花酒都好像暖了几分。

      他愣愣地想到,柳季谙在霍王站的那个地方站着。

      雪花把天空飘的很轻,街头咿咿呀呀唱着戏的戏子似乎有些唱破了音,人们不埋怨,只是笑笑。

      人们如何从一块石碑与几百年的传闻里感受妙塔中的这一“妙”字?

      大概只能是身临其境了吧。

      年岁总是在很细微的地方藏满了惊喜的。

      似落雨骤来,似寒冬绽梅,似万物归始的那份静谧。万一错过了,会留下终身的遗憾,所以总需得小心谨慎了,最好将一颗心揣在怀里,贴着身感受跃动的炙热,才知道事物的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

      于灵均在河边买了盏花灯,之后随着人流走到河梯上,准备把花灯放进河里。

      奉天镇寒蟠日的花灯并不是上元节纸糊的花灯,而是真真正正用花做的花盏。

      可灯盏里的那点灯芯却不是真正的蜡烛,因为一朵小花是连一小段蜡烛都撑不起来的,于是以往学过一点皮毛的假修士,就到奉天山捡落了地的花儿,之后略施法术,在花心处亮起一点亮光,朦朦胧胧又摇曳不明的样子,便权当是烛火了。

      修士自然是知道这样的小伎俩的,像于灵均这种等阶的修士,甚至还能把灯芯幻化成更为别致的玩意,然而节日是节日,氛围一旦上来了,哪怕是平日里便宜的小东西在此刻升上好几倍的价钱,也都会有人去买。

      再说这样的花灯一盏才一文钱,家家户户都买得起,奉天镇处奉天山脚下,虽说不上是膏粱文绣、钟鼓馔玉,却也算是安家乐业、衣食无忧,人手一盏花灯不成问题。

      这边于灵均刚蹲下,手还未伸出去,一旁便挤过来一人,怀里揣着好几盏花灯,看起来甚是期待地往河边放下一盏,而后认认真真地道:“愿日日都有桂花酒喝。”

      这盏还未漂远,他又放下了一盏,道:“愿明日醒来就有碧瓦朱甍。”

      这人倒是诚心得很,一盏只许一个愿,许是怕愿望太多,把花灯压得翻下河底。

      他一盏一盏地放下,不假思索便许愿。

      “愿明日不要下雪。”

      “愿夏日不要总下雨。”

      “愿日日都有琳琅酒喝。”

      “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愿日日都有吃不完的鱼。”

      这一句说完,那人往怀里一摸,才发现花灯都被他自己放完了,遂站起身来,往岸边的小摊走去。

      于灵均本就感觉此人甚是有趣,听到最后一句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像是纳闷又像是确认的重复了一次“日日都有吃不完的鱼”。

      那人本都走到河梯最上端了,不知怎的还听得见于灵均说的这句话,旋即转过身往下走,一手掰过于灵均的肩膀,气呼呼地道:“你笑什么?还学我说话?你这是在笑话我吗?”

      于灵均受了一吓,手中的花灯险些拿不稳,他抬起头看去,河梯旁没点烛火,看不真切那人的样子。身侧人们捧着花灯走来又去,那些些微弱的烛火映在那人的脸上,依稀可见是一个同自己年龄相近的少年,听声音应是方才蹲在一旁放了好几盏花灯的人。

      “啊......不是的,我并不是笑话你,我只是觉得你许的愿望实在可爱,所以忍不住也说了一次。”

      那人似是皱起了眉头,声音都往上扬了些,“你说的可是真的?”

      于灵均笑道:“是真的。”

      “那好,是我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说着,那人站在河梯上便鞠了一躬,这礼大得让于灵均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像个呆瓜一样地把对方扶起来,又道了一回歉。

      那人也不再客气,转身便往河岸边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不动了,失魂落魄的像是丢了极其贵重的东西。

      于灵均扭头往河岸一看,买花灯的小摊都收了个干净,一朵花的影子都没能见着,河边的行人也少了许多,毕竟是冬天,近水生寒意,既是没有花灯可买,人们也就不往这边走了。

      那人又折了回来,蹲在河梯上看着杳然而去的花灯,找不准哪一朵是自己的,只能痴痴的看着。

      于灵均感觉这人好像要哭出来了,他往那人挪了几步,从怀里捧出一盏荧着黄红色烛火的花灯,递了过去。

      “那个......这盏灯你要吗?”

      那人似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倏而直起身来,歪着头问道。

      “给我吗?可以吗?你自己不用吗?”

      于灵均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一旁的人这才笑了开来,从于灵均的手里取过那盏灯,想了想,又侧首问道:“可否告知你的姓名?”

      “姓于,名灵均。”

      “好。”

      那人把花灯慢慢地放到河里,用手拨了拨水:“愿于灵均与止诃能够持盈保泰,化枭为鸠,岁岁年年平安。”

      而后,止诃静静地看着那盏花灯带着摇曳的烛火向远处飘去。

      花灯此去无声,河下是它的倒影,摇曳的姿态从河上传到了河水之下,把阵阵寒意都压了下去,花灯漂到了月影之下,那轮溶溶月好似活了过来,氤氤氲氲的还伴着些燎烧的幻觉,透着些云里雾里看不真切的意思。

      于灵均心中一动,那点燎烧的幻觉变成一股暖意从心上漾开了,他从怀里掏出方才买的膏蜜,向止诃递了过去。

      “谢谢你的祈愿。我没有桂花酒也没有鱼,膏蜜你吃吗?甜的。”

      二人各抱着一盒膏蜜上了岸,明亮的街灯下,于灵均这才看清了止诃的模样。

      他白得出奇,清清秀秀、白白净净的像一块润玉,生着一副冰壶秋月的好皮囊,可偏生他又着艳红色的衣裳,这便生生将容貌上的清雅之气给压下去了,只看是张扬大胆。

      他的内衫外衣都不大整齐,像是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只在腰间随意绑上一条浅白色腰带,这便算是将这一身火红约束起来,让人看着倒也说不出不成体统。

      止诃的身上还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警惕气氛,这种随时都能对周遭变化迅速做出反应的姿态,让于灵均想起了一种动物。

      猫。

      故而于灵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止诃正舔着手指,嘴角忽然一勾,像是坏笑地说道:“我是不是很好看?你为何一直在看我?”

      于灵均闻言,脸上腾地红了一片,却依旧老老实实地看着他道:“是啊,你特别好看。”

      两人只从街头走到街尾就道了别,于灵均一直到回到奉天王氏的客房,吹过灯宽衣躺下,才想起止诃不是像猫,他就是于秋胤说的那只爱喝酒的猫妖。

      他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呆呆愣愣地坐了半晌,想着那盏在水里摇摇晃晃的花灯,又想着那人跨着大步走路时衣摆摩擦晃动时流动的火红色,那里头似乎还绣着一朵颜色浅极的牡丹,暗香浮动恰好。

      于灵均又躺了回去,心里头想着:“大师兄诚不欺我,止诃真好看。”

      这边于灵均已经睡下了,于秋胤却才将柳季谙骗到酒肆,堪堪坐下,于秋胤劈头盖脸便点了好几坛酒,点了几样小菜,说是要给柳季谙去去寒气。

      说起来,于秋胤能把柳季谙留到这个时候都要多谢柳伯庸。

      广陵柳氏亥时便应就寝,奈何柳伯庸作为一派之长带头作乱,寒蟠食宴后便跑得无影无踪,一直到子时都不见回来。这又是五年一次少有的节日,弟子们心里想着花市,翻来倒去的睡不着,于是柳季谙便点了头,放了弟子们出来,自己也出来寻那柳伯庸,等着带他回去责罚誊抄广陵柳氏的家规。

      这时候,他却坐在了酒肆里,看着面前一排酒,有些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

      于秋胤道:“这是桂花酒,这是桃花醉,这是青梅酒,这是翠雀酒,这是醴酪。”

      数完桌上一排,于秋胤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青瓷做的酒瓶,砰地一声放在桌上,神神秘秘地笑道:“这是琳琅酒,梅斋的,我特意带过来的。”

      说到这,于秋胤看了一眼柳季谙,见他眉眼低顺的不说话,心中那点要命的作恶心又蹭蹭地升了起来,不知柳季谙喝了酒是何种模样,倘若用这张脸耍酒疯,那可真是有趣极了。

      于秋胤向小二要了两只碗,给自己倒了一碗琳琅酒,拿起柳季谙的碗,却被他一手格住了。

      柳季谙道:“我不喝酒。”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灵均:怎么就只涨点击量,收藏一动不动的咧(挠头.jpg)
    于秋胤:性感秋秋在线求收藏
    柳季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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