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之青云书院》尹意一

14、实验室

　　楚颜连画带写向冷公子描述了所需的实验器材，还画了几张草图，有些他是明白的，比如天平秤就是用来秤东西，测温度的可用卷冷草，这种草天冷时蜷成一团，暖和一点就向上展开一点，其他好些从未听说过。

　　“我倒是信你能弄出来了。那堂主老头还哄我，说炼丹你是一点都不会，你放心小爷我嘴巴紧，你够意思不藏私，小爷我也绝不亏待你。我这就命人去弄，或买或找炼器师去做，只要能画出图来，又不是灵器，一般炼器师就够用了。要是能叫我在我爹那长长脸，以后只管跟着我吃香喝辣。”冷公子兴奋地直搓手。

　　楚颜原本担心冷公子这样的公子哥儿对她说的不会感兴趣，或是根本不信，又或是嫌麻烦。不料，冷公子虽不明所以，却全力支持，想来他也是原本觉得没法子的事，突然有了转机，不过抓住点希望，这让她欣慰之时倍感压力。

　　楚颜斟酌道：“我以前从没炼过，不过看过些书，只能试试，成不成的，可没太大把握。”

　　冷公子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挤眉弄眼道：“晓得晓得，你得了一本上古秘籍，对不对？甭管你是仙人洞府捡的还是天上掉的，是祖传的还是抢的，如今都是你的机缘，没人夺了去。你这路数和华景真人一脉的，我对你有信心。”

　　楚颜一愣，不料他会这么想，原来他以为自己得了本失传的炼丹秘籍，这才懂得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此想倒好，省了不少口舌。

　　“详细带尺寸的图，我回去画好给你。”楚颜想了想，又问：“之前你说有好几张丹方，可带在身上？能给我看看吗？”

　　“我找找！”冷公子掏出一个灰扑扑的小布囊，大概巴掌大，从里面倒出一堆叮铃哐啷的东西，除了瓶瓶罐罐，还有脂粉钗环，他不满嘟囔道：“这种低级的乾坤袋懒得很，从不帮我整理，乱糟糟的，我爹偏说我已有了三个，说什么都不肯给我买新的。”

　　楚颜瞧他那小小的囊中，却能源源不断从中掏出东西，很是好奇，乾坤袋是什么，那么点大的地方怎么能装这许多东西，忽的眼中放光，喜道：“袋中有乾坤，芥子纳须弥，这定然是修仙必备的储物袋了，对不对，这么违反守恒定律的东西，快让我瞧瞧！”话刚出口，楚颜只觉自己似乎过于激动，语气缓了缓，问道：“我——我能摸一摸吗？”

　　“啧，你们世家穷成这样吗？买不起，看总该看过的。也对，如今外头你要是光有灵石，没路子，乾坤袋还真不好弄到手。来，随便摸！”冷公子大方道，“你若让我得了脸面，我想法子送你一个。”

　　楚颜双手捧过乾坤袋，它大约一块石头重，看起来似布，摸起来却是滑滑温温的，还微微跳动，像心脏一样，楚颜差点扔出去，叫道：“它——它是活的！”

　　“找到了！”冷公子从杂物中翻出一张丹方，见她大惊小怪，讥笑道：“哈哈！多稀罕，当然是活的，乾坤袋要是死了，东西都得吐出来了。”他又想起什么，笑道：“说起乾坤袋，我前阵子才听了个趣闻，就说好些年前，不知从哪来了一批爱偷东西的乾坤袋，东西放进去总是少几样，把修士界搞得鸡飞狗跳，那一阵子，大家都不敢用乾坤袋。可如此太麻烦了，本来寻灵师去外头寻找灵物，带几个乾坤袋就完事，如今还得备上一车行李，寻常路用牛马也行，若去魔渊大森林这地儿，唯有火头鸟不怕魔气，偏偏火头鸟是个火爆脾气，一不顺心就把行李全烧了，搞得寻灵师一个头两个大。”

　　他一边闲聊一边翻找丹方，“又找到一张。”给到楚颜，继续道：“还有好些笑话呢，就说打斗，大家本来惯了将法器符箓放在乾坤袋，乾坤袋不能用，只好或背在身上或揣在怀中，听说就有那一时找不到符箓的修士，被凡人活捉。”说到这里，冷公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一个修士叫凡人给绑了，你说好笑不好笑，一辈子的奇耻大辱啊！这实在没法子了，一群修士们前去请当时青云书院的山人主持公道，山人去和乾坤袋的老祖宗芥子树交涉，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乾坤袋从此就老实了。”

　　“喏，找齐了，拿去！”

　　楚颜将丹方一张张抚平，每张方子都盖了好些章，诸如刘家藏，李氏藏，纸张泛黄，看上去好些年头了。“这是原版吗？怎么不重新誊写一遍，若掉了脏了岂不可惜？” 楚颜问。

　　冷公子将东西胡乱往乾坤袋塞回，道：“谁费那事！”

　　“等我有空，我来抄写。”楚颜秉承对文物的尊重。
　　“随便你，都放你这，我先走了，去给你找这些宝贝去了。”他神采奕奕挥了挥手中的草图。
　　“等等！”楚颜想起一要紧事：“你能不能和堂主说说今日中毒之事，秀秀怕是会恶人先告状，要来找我麻烦的。”

　　冷公子笑道：“如今你给小爷我炼丹，就是我的人，自有小爷我罩着，借他们几个胆子看谁敢。”

　　他这口吻，像极了书中嚣张跋扈的少爷们，楚颜以前听来只觉可笑，如今落在自己身上，却无比顺耳，心生找到靠山的喜悦。楚颜摇头笑叹，依附强者的滋味果然美妙，若自己对他没了利用价值呢？这份依仗终究是纸糊的栏杆，要是忙活半天，终究炼不出丹来，楚颜不敢想他又会如何，走好眼前这步再说。

　　楚颜仔细比较几张丹方，这方中的药材种类不一样，顺序也不一样，有说要天麻水将镜音花泡软，有说打嗝果需提前服用过量螺酒，如此醉酒一日一夜，药性最佳。但看下来，似打嗝果，镜音花各个方子里都是有的，足见不可或缺。更为难得的，有的还提及药的药性和疗效，总算给她设计实验提供了思路。

　　没过几天，冷公子按照楚颜画好的图纸带回各种器具，个个有模有样，就是偶尔有不到位的，也都能用。楚颜惊讶，这人看起来玩世不恭，做事却格外靠谱。他要将每个器具的功用吃透，再去找相近的，且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做成了，这实在不是一件易事，若不是他背后有高人坐镇，是他自己亲力亲为的话，那对这位冷公子楚颜要另眼相看了。

　　楚颜简陋的小实验室建了起来，开始了炼丹大计，日子过得忙碌而踏实。楚颜也没忘记歪脖子树下的试验田，楚颜来到树下，瞧见先前长在树叉中的粉花凋谢后，竟然结出了一串小小的红果子，圆润油亮，透出盎然的生机，与树底下的死气沉沉，对比鲜明。

　　花已经被洗涤兽阿花吃了，草到今日也全部枯死了。

　　她记录下，南边C1区第十号，第二十二号的百岁草枯死。这百岁草还是段叶特意替她挑的，说是只要浇些水就能活，最是顽强，果然熬到了最后。

　　楚颜叹口气，这院中的确寸草难生，院外不远处草木还茂盛，越靠近院子，越发凋零。移到院中的野草，离她和巫歌房间近的最先枯死，李祥安所说，丹人所到之处，花草皆枯，人畜皆病，已验证了一半，不知丹人是受了诅咒，还是自带病毒？不管哪种，终究是天煞孤星的命。

　　楚颜心里凉飕飕的，若在以前的世界，这种无稽之谈，她定然嗤之以鼻的，可到了这里，谁又说得准呢，毕竟戒尺都能说话的地方，会有诅咒巫术也合情合理。

　　她对着记录，又发现不对，“歪脖子树靠南边的C1区，离我们住处更近些，却是最后枯萎，北边的反倒先枯死。”楚颜想起之前的推测，歪脖子树能活下来，要不是这棵树有独特之处，要不就是这块地的土壤有特异之处，如今这么看来，或许不是树种的问题，而是所种之处，特别是南边有蹊跷。”

　　为了验证猜想，楚颜需要再去挖些野草，重做实验，于是她再一次领着洗涤兽来到小树林。自从发现阿雨和别的洗涤兽不同，能听懂人话后，她就尝试由阿雨来管束其他的洗涤兽，阿雨不负众望，像牧羊犬一样尽责，发现有跑散开的，会迅速将之赶回队，从此楚颜不怕它们再跑丢，自然无需用绳子再栓着，任它们去玩。

　　楚颜挖了半筐草，有些疲累，坐在一旁休息，看见洗涤兽们站在河边，每个洗涤兽都叼着一片比它们脸还要大的叶子，一个接一个排好队，还怪整齐的。楚颜有些好奇，它们在玩什么，难得如此乖巧。阿雨咕的一声令下，洗涤兽纷纷啃食叶子，楚颜更加奇怪，这些洗涤兽平时都不吃树叶，唯有阿花吃些花瓣，但叶子也是不碰的，今日怎么个个换了口味，吃得这么欢，莫非是吃叶子比赛？瞧着又不像，有的趴在叶中间慢条斯理咬几下，又吐了出来。

　　过一会才看出来，它们是为了在叶中间咬出个洞，然后让阿雨帮戴在圆圆脑袋上，冲天辫正好从洞中钻出，这样就成了一顶树叶帽，楚颜瞧着，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洗涤兽们顶着叶子摇头晃脑，有辫子卡着，掉不下来，头一回看见彼此戴着帽子，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莫名惊叹的样子，还有凑到水面的，疑惑水中的倒影，一会儿将头缓缓歪向左边，一会儿缓缓将头歪向右边，萌地楚颜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