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之青云书院》尹意一

10、救人

　　段叶什么活都不让楚颜沾手，非让她在旁歇着，一人风风火火地挖起了花草。

　　“小姐，你要这些野草做什么？”

　　“我那院子古怪的很，光秃秃的，我种些花草，用来做实验，看看究竟为何枯萎。”
　　“哦。”她听不懂什么实验，但小姐要做的，自然是要紧的事。
　　楚颜帮着整理一下筐里的草，段叶又劈手夺了下来，道：“小姐，你只管坐着，这些我来做。”

　　段叶挖了满满一箩筐的花草，两人用阿雨涂抹了手，在河边洗干净了。

　　“我要回了，你去忙你的吧。”楚颜甩干手上的水珠。

　　段叶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行，既然找到了小姐，我自然是要和小姐在一起，照顾你的。”

　　“我住前面那个院子，里面住的都是丹人。”楚颜蹲下整理阿雨头上的冲天辫。

　　段叶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小姐，你真的住在残风院？那可是座鬼院，她们都说里面住着无面大仙，隔一段就要出来吸人精血，人就越来越瘦，最后就死翘翘了！”

　　楚颜见她害怕，故意逗她：“那你还跟去吗？”

　　段叶想了想，“不如我们回济世堂，不然还是一起逃走吧，总比被妖怪吃掉的好。”

　　“我就是因为是丹人，被她们赶到这里的，她们哪里肯让我回去，况且我根本出不去，有戒尺看守，一旦出了树林，要被杖毙的。”

　　段叶听过戒尺的威名，不再做声，她咬牙道：“小姐你等我，我回去收拾些衣物，就过来陪你，曾有大师说过我精气旺盛，无面大仙要□□血，也是先来吸我的，我替你挡一阵。”她打了个哆嗦，强笑道：“之后我——我们再想法子逃走。”

　　楚颜听完这番话心下感动，沉默不语，段叶奇道：“小姐，你眼睛不舒服吗？怎么红红的。”

　　楚颜叹这人赤子之心，笑道：“我住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见过什么无面大仙，更没被吸过精血，你别瞎担心了。”

　　“怎么没有，你看你都枯瘦了一圈，脸白的都不像个活人咧，小姐，这些事不可不信的。”

　　“我是得了丹人病，在这养病，还搞不清这病会不会传染，如果传给你，就不好了。你先回去，等弄清楚了，再来也不迟。”

　　“那可不行，既然生病了，身边更要人来照应了。”段叶道。

　　“别想了，你根本进不去院门，有戒尺把守。”楚颜便把戒尺将秀秀打回的事说了，其实楚颜是希望段叶能留下来陪自己，但李祥安说过靠近丹人“人畜皆是病。”这院子只住丹人，怕也是这层考虑，另外，她也的确进不去。楚颜扫了阿雨一眼，这小家伙眼睛一眨不眨，在旁专心听她们说话。

　　最后，段叶非要去试试，看戒尺拦不拦，楚颜觉得让她死心也好，两人带着洗涤兽往残风院走去，越接近院子，段叶咽口水的次数越多，只面上镇定。

　　“你害怕，就不要勉强了。”楚颜笑道。

　　“我哪里害怕了，我好得很哪！”她声音都变了调。

　　“哎哟，那你腿怎么在抖？”楚颜一惊一乍道。

　　“我……我那是刚刚挖菜，蹲久了。”

　　“挖草不是挖菜，话都说不利索了了，咦？怎么脸也白了？”

　　“小姐！”段叶窘迫快要哭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楚颜不再逗笑，段叶打心里相信，残风院里住着吃人的怪物，才吓成这样。在这浮萍之世，因一人对自己真切关心，楚颜觉得没那么孤独，虽然这份关心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她”的。楚颜挽着她的胳膊，轻声道：“大白天的，妖魔鬼怪不会出来的，你脚抬起，悬在门槛上，不要跨过去，过了这条线要挨打的。”

　　戒尺出现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楚颜笑道：“如今信了吧，回去吧。我在这里学习炼制丹药，还能去换治病的药，多了门手艺挺好的，尽管放心。”

　　不料段叶摩拳擦掌，还想往院内闯闯，楚颜故意喝斥道：“好了，别胡闹了！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说什么你照着做就是，再啰嗦我就不再见你。”不发脾气，还镇不住她了。

　　段叶这才作罢，楚颜告诉她隔几日自己便会出来溜洗涤兽，若有事到时来找她。两人就此分别。

　　楚颜望着歪脖子树，既然整个院子都寸草不生，唯有歪脖子树活了下来，是这棵树有古怪还是说这块地有古怪？她得试试。

　　她将挖来的野草野花在各处种下，尤其是歪脖树的周围，不同位置，不同深度，还画了张分布图，一一记录。一直忙到傍晚，才弄了个七七八八，望着自己的辛苦成果，楚颜突然担心，巫歌会不会看不惯，把她的试验田给毁了？这种事，他怕是做得出，话说巫歌怎么了？她刚去吃饭，发现巫歌还是没取食盒，两顿饭都没吃，难道是病了，早上看见他时，就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楚颜想，“反正不关我的事，他对我那样，我也没必要上赶着去自讨没趣。”

　　回到房中，因忙了一整天，累瘫在床，寻思好好睡上一觉，再想想以后路该怎么走，不知为何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叹口气，终究是好管闲事爱操心的命，放心不下那人，还是去看看，于是起身去巫歌房间。

　　楚颜来到门前，敲了两下没人应，门没锁一推便开了，扑鼻而来的血腥味，空气似乎格外粘稠，楚颜吓得直往后退。只见巫歌躺在血泊中，血是从头上的伤口流出来的，四散的陶瓷碎片和白灰，还有一张凳子翻倒在地。楚颜哪见过这个架势，手脚发凉，发颤去触摸巫歌，还好身子温着。想是巫歌踩着凳子去拿罐子，里面装的白灰，有些沉，他没接住，这才砸破了头。

　　巫歌头上的血已凝结，伤口混着白灰，瞧不清楚有多严重，楚颜取一粒冷公子给的药丸，让他吞咽服下，伤口很快愈合，真是好药！这么好的药，可惜又少了一粒，楚颜心痛，暂不去想这么做是不是值得，他领不领情。

　　楚颜等了又等，还是不见他醒来，忽然瞧见一旁，有半边瓷罐没碎，白灰里似乎埋着什么，她蹲下拨开灰，是个小药瓶，什么药需要藏得这么深？她吹落瓶身上的灰，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心打开，有种割完草后草地的清香，楚颜正在猜想这会是什么药时，蓦地发现巫歌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死盯着她，眼中发出幽幽的凶光，嘶哑道：“补气丸，我的！”

　　“你——你别误会，我就是看看。”楚颜结巴道，这情形是有嘴说不清了。

　　奄奄一息的巫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楚颜的手腕，一口咬住。

　　“啊！你松口！冤枉啊。”楚颜痛得大叫。

　　等巫歌再次醒来，已是天黑。他猛地起身，眼前一黑，好一阵才缓过来，赶紧去摸胸口处，幸好东西还在，他松了一口气，自己手中还攥着补气丸的药瓶，他晃了晃，数目没少。

　　他闭目休息片刻，见一片狼藉，到处血迹，自己身上污浊不堪，这才想起，方才因炼丹气血耗费过甚，回来想服用一粒补气丹，取罐时，一时乏力，罐子就砸了下来，然后呢他摸了摸，头上并无伤口。

　　巫歌腹中空空，看到桌上有食盒，楚颜趴在桌上熟睡，手腕处缠了布条。

　　她占着自己的椅子，他费力将楚颜从椅子上推下去，喘着气挪上去。

　　楚颜摔翻在地，自然是醒了，这上下打量，缓过神来，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简直气炸了：“我也是服了！真是从没见过你这样寡情薄意之人，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我总共剩四粒治外伤的灵药，喂了你一粒，治好你的伤。你倒好，属狗的，才醒了，不由分说，就咬我，咬出血印还不松口！我也不计较，就当一场误会。怕你饿了，给你留着食盒，你醒来第一件事，却嫌我坐了你的椅子。你有没有长心啊！真是活见鬼了。” 楚颜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从未见过如此冷血之人。

　　“不用你管。”说完这一句，巫歌默默地吃饭。

　　他的脸浸没在阴影中，那凹凸立体的冷峻面容，在黑暗衬托下，竟有种古典油画似的苍凉和凝重。那是一副没有丝毫暖意的面容，像一只自生自灭的野兽。

　　楚颜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道：“我也不晓得你经历过什么，我对你总是满怀善意，如果是因为补气丸紧缺，不够两人分，说出来大家商量，或许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这儿就你和我，互相关照，总比尔虞我诈，日子要过得舒心，你说是不是？”

　　他埋头用力撕咬食盒中的兽肉，并不答话，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楚颜寻思，这肉他也能大口吃，真是佩服，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最后挣扎道:“这人的心若不打开，那是永远也见不到别人的真心了。若不相信世间还有一点善意，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将自己的心一直锁在阴冷地狱？为何不试一试呢？”说完，楚颜羞愧难当，所谓交浅言深，好一番文绉绉的大道理，自己并不知他有何经历，不过借着以前的人世经验，对他妄加揣测，又觉得自己没错，这是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想对他说的话，该说的总要说到，不然终究是意难平。

　　巫歌面色阴沉地似滴出水来，额头的青筋时隐时现，如同爆发前的野兽，楚颜害怕后退两步，他终究没有如何，而是把那个装了补气丹的药瓶扔给楚颜：“拿去，滚！”他嘶哑着声音，低语道：“都是骗人的鬼话。”

　　这个人心或许已凉透，自己尽力了。

　　楚颜想说，我说这些不是要索取回报，她还想说，如果你要回报，那就教会我感应丹气。

　　前者太虚伪，想他也不喜欢欠人情。若是后者，只怕他更加确认——这世间只有处心积虑地利用，救他无非是挟恩图报，怎么看待她无所谓，只是不想让他更加笃定世间就是如此。

　　楚颜取出了一粒补气丹：“我也不能按头叫你相信，我说的是真心话，是人是鬼，暂且往后看吧，我给了你一粒伤药，现在你还我一粒补气丸，还算公平。”

　　走了两步，楚颜回头道“以后二四六七歪脖子树归我，你是一三五，还有我在树下种了些花草，你不许拔掉。”

　　不等他反对，楚颜用眼神威胁道：“我今日可是救了你的！如此两清了。”巫歌不语，只当他默许了。

　　啧，这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争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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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文案题目不好，其实我不大在意，但反馈故事没有吸引力，没有代入感，那是致命的，所以一直在改文，往细里写，更改增加了一些情节，特别是女主的感受和想法，但这样一来，章数就多了，更新的内容多是之前的章节内容。好几日没更新，对于上新人榜也没啥戏，反正就是用心写，不会坑。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重头看看，是不是写得好一点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