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球求学的日子》湖砚

11、传纸条

　　“我有问题，”六皇子又举起了鱿鱼脚，“黑洞是什么东西？一个洞还有背面？”

　　“‘黑洞’是那颗星球的科学界所做的定义，”二皇子说，“和我们的学院研究的‘混沌之眼’是一个东西。”

　　六皇子的鱿鱼脚“啪嗒”掉了。

　　随之而掉的还有四公主的娃娃，五公主的布丁，五皇子偷偷咬了一口的松饼……但凡听懂了这句话的人们，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震惊。

　　连七皇子的奶嘴也掉了，也许是被眼前“噼里啪啦”掉东西的阵仗吓掉的。

　　“混沌之眼的背后还有东西？”六皇子把鱿鱼脚扔了，看看二皇子，又看看维斯肯特，伸手比划了一个圆，“混沌之眼，背后，东西？”

　　“……虽然不知道你们想到了什么，不过她说的《黑洞背后》是一本书，”维斯肯特说，“根据当地的出版物分类，属于‘科幻小说’。”

　　科学幻想小说，又根据故事情节中是否涉及具体的学术理论，在广义上被分为“软科幻”和“硬科幻”。但不管哪一种，都离不开“幻想”两个字。

　　也就是说，未必真实存在。

　　长桌边的人们又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捡起各自的娃娃，布丁，咬了一口的松饼……重新回到宴会的氛围中。

　　关于《黑洞背后》的具体内容，维斯肯特也是后来上网查了才知道的——毕竟他在温铭面前的人设是“早就看了你爸的书”，不好意思再问她书上写了什么。

　　那本小说写作于13年前，在维斯肯特这个外星人看来，这是一个正统的冒险故事：主角平静的生活被意外打破，然后他被迫展开一段并不情愿的旅程；他在途中结识了许多志趣相投的伙伴，发生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所有的恩怨情仇在男女主角的并肩远眺中落下帷幕。

　　维斯肯特不了解这个国家对于科幻小说的口味，但从他查到的资料来看，这本书当时的销量算不上优秀，出版一年后就从市场上销声匿迹——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黑洞背后》成了那位作者唯一的作品。

　　总之就是这样一本默默无闻，在旧书店里也很难看到的老书；要说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大概在于，剧情中出现的那些“志趣相投的伙伴”。

　　故事里出现了林林总总几十号人物，对于一本二三十万字的小说来说，数量实在不算少；而作者对角色出场节奏的把控也不是很理想，导致维斯肯特要费一点力气才能分辨出这是谁，这又是谁，这怎么又来了个谁。

　　但比人物数量更让他在意的是——在这些配角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地球以外的世界”。

　　作者详细描述了这些人的外形，性格，生态，种族特征，与地球人之间的异同点……以及他们来地球的目的。

　　倒没有什么征服、破坏之类的野心，故事里的外星人大多是以“搬家”的态度，来到这颗蔚蓝的行星。

　　就像从A区到B区，从A市到B市，从A国到B国……纯粹的，平和的，地理意义上自然而然的，从A星到B星的“搬家”。

　　但因为作者对外星来客的描述实在太过详尽，每一个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这些内容占用了大量篇幅，导致剧情主线反而显得平淡无奇。所以在维斯肯特看来，比起科幻小说，《黑洞背面》更像是一篇纪实报导，作者追踪并记录了在这个星球上出现的异星智慧生命；但它的分类又确确实实是“科幻”，全书扉页上还印了一句——“纯属虚构”。

　　但至少故事中的贝姆人，不是虚构。

　　“我们学校里藏着一个贝姆人”——来自铭哥的小纸条。

　　维斯肯特挥笔写下一个“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一定是个男生”。

　　然后他把纸条折好，塞进温铭的校服领口。

　　当前时间是上午11点，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两人就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纸条塞进，纸团飞出；维斯肯特的练习本快被撕光了，但他有些开心——看样子，这位同桌对自己的警惕心放松了不少。

　　就因为自己表示，看过她父亲写的小说。

　　维斯肯特一边记笔记，一边用余光悄悄瞥旁边的地洞。

　　——“啪”，纸团丢出来了。

　　“是个高二男生，班级应该是1班-8班中的某一个”。

　　相比起维斯肯特笼统的结论来，她把范围大大缩小了。

　　维斯肯特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实在有些大，旁边的学生纷纷回过头来，还有个女生满脸嫌弃地比了个“嘘——”的手势——就是上次让他把手机关了的那个。

　　维斯肯特赶紧用口型说了个“对不起”，然后把脸藏在课本后面。

　　“啪”，又一个纸团丢出来了，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

　　“前两次事件都是他应激反应的结果，信息比较可靠。对方第二次的出现地点是男厕，排除全体女生。那个卫生间在我们的教学楼，排除全体高一和高三学生。卫生间在三楼，234层的学生使用几率最大，排除高二12班以后的所有班级。第一次发现痕迹的地点是2楼和3楼之间的楼梯拐角，虽然没有绝对的证据，但我认为可以排除2楼的班级——从心理上来说，当人产生逃避情绪的时候，比起带着积极意义的‘向上’，更倾向于选择有着消极暗示的‘向下’”。

　　……对，分泌强腐蚀性液体是贝姆人的应激反应，当时对方肯定是想要逃走，躲起来，不让人看见自己堪比强酸的眼泪。

　　“所以他应该是1班-8班中的某一个学生，尤其是5-8班的可能性最大”——下一张纸条。

　　“贝姆人的体/液离开身体半小时后就会彻底蒸发，失去腐蚀性，这可能就是他到现在才被发现的原因之一。另一方面，说明在楼梯拐角和男厕发现那些液体的时候，他刚刚离开没多久。所以我初步推测，他是在下午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之间去的厕所”——又下一张纸条。

　　“我找人弄到了这几个班昨天下午的课程安排，你看看”。随纸条附上了另一张纸，上面画着几排歪歪扭扭的格子——是手工画的课程表。

　　维斯肯特觉得自己又进一步理解了“铭哥”的“哥”的含义。

　　但他把课程表看了又看，也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无非是安排在下午的大多是副课，仅此而已。

　　讲台上，地理老师开始展示他一笔画地图的才艺。维斯肯特想了想，又撕了一张新的纸条：“早上你说他是有预谋的，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停车场的事件，目标针对性极强”。

　　维斯肯特愣了一下，他潜意识中就把这种可能直接排除了。

　　——“首先，学校停车场只有老师才会使用，所以对方的目标肯定是老师。其次，车棚倒塌的那个时间点，很多老师还没有来上班，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误伤的可能性。最后，要把那么粗的钢柱弄断，你觉得这是一点点小伤心小难过能做到的吗？”

　　维斯肯特想了想，又写：“但你说他失败了？”

　　——“被破坏的五辆车里，没有一辆车的车主是高二老师；甚至连和高二学生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维斯肯特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是在报复老师？”

　　——“可能性很高”。

　　“你当时看到那个人了？”

　　——“很遗憾，没有，我也是听到动静才过去的。”

　　……也对，不然当时她不会那么悠闲地留在现场。

　　维斯肯特皱起眉头，他原本几乎把那个素未谋面的贝姆人默认成了朋友，然而眼下看来，情况比自己以为的要复杂得多。

　　讲台上，地理老师一笔画完了本国地图，得意洋洋地望着台下；然而只有几个前排女生有气无力地为他鼓掌。

　　——“啪”，又一个纸团借着掌声的掩护丢了过来。

　　——“我们要尽快找到那个人，在他开始新一次报复行动之前”。

　　维斯肯特十分赞同。既然是报复，那一次落空，肯定还有下一次。

　　然而目标范围虽然已经被缩小，但8个班级，一百多个男生，要从这么多人里“尽快找到”对方，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怿，”地理老师突然点名，“你上来，画一下我国主要的铁路！”

　　维斯肯特满脑子还在琢磨8个班级一百多个男生，听到“顾怿”这名字，根本没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顾怿！”地理老师又喊了。

　　“叫你呢。”温铭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维斯肯特这才反应过来，本能地站起，本能地上台，一边继续琢磨8个班级一百多个男生的事，一边拿起粉笔，在地理老师画好的本国地图上画出几道长长短短的线条。

　　他压根没听到老师的提问，完全凭本能画的；除了铁路干道还画了主要河流，主要山脉，主要矿产区……总之，把能画的都画了。

　　填满整张地图之后，维斯肯特本能地停下手，回到座位，全程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儿。一半的人在看黑板上的图画，一半的人在看小顾同学。

　　然后，地理老师带头鼓起掌。

　　“……看不出来，你够可以的啊。”温铭也从校服底下抬起眼来，语气佩服。

　　维斯肯特猛地朝她转过头。

　　“我想到了，”他说，“如果那个人的目标是某个高二老师，如果他还准备有下一次行动……那么除了停车场之外，还有一个地方，是老师们会定时聚集的。”

　　温铭眨了眨眼：“哪儿？”

　　“食堂。”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超级无敌可爱的橙子x5 的地雷，超级无敌可爱的橙子 的手榴弹，给小顾同学充饭卡
马上就要到9月10号了，希望大家到时候能帮我留留票，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