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与星光》Luminary

18、第十八章 喜欢

　　闻泽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计可施。
　　时间已快过晌午，上午忙了那么一通，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吃上饭，顾行舟叹了口气：“还是我们失礼了，时间不早，老太太不方便出门，我去买点吃的上来。”
　　闻泽点头：“我也跟着去，你一个人怕不好拿。”

　　“我……”时安犹豫了一下，他其实也想跟着去。
　　顾行舟把自己带来的补品拿到客厅茶几上归置好，转身对时安说：“你留在这里 ，万一一会儿老太太醒来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时安只好答应道：“好。”

　　饭点刚过，楼道里还残存着各家门里飘出来的饭香，闻泽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漫不经心地问顾行舟：“我看人家态度好像挺坚决的，你打算怎么办？”
　　顾行舟皱着眉：“我会叫一秘尝试联系老人在外地工作的子女，想办法和他们谈一次，或许比我们直接接触老人效果更好。”
　　闻泽想了想：“或许你也不用那么着急。”
　　顾行舟：“怎么说？”

　　闻泽：“老太太的状况算不上好……我刚刚给老太太做过检查，三分钟短期记忆缺失，人格改变明显，逻辑思维、综合分析能力退化严重，更重要的是肢体出现部分强直……”
　　他表情凝重：“已经有向重度痴呆转变的趋势，如果半年前中度的检查结果准确，那她的病情发展的比大多数人都迅速很多。他们的家庭情况看起来也不像请得起长期护工，如果得不到专业的护理——”闻泽顿了顿，“意外可能比他想象中来的更快更频繁。”

　　顾行舟补充：“杨先生表示过他会贴身照看。”
　　“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闻泽叹气：“阿尔茨海默症是种中枢神经退行性病变，按理来说并不会对病人的生命产生危害。但临床统计发病后生存期大多数只有五年，极少数能活过十年。其中百分之九十的病人是死于尿路感染和压疮引起的并发症，简而言之也就是护理不当。这个病——家属比病人更受折磨。”
　　顾行舟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泽自己说着又有些不忍：“其实你可以先对他们进行一些帮助，或许他看在你帮过他的份上……”
　　顾行舟想也没想的出声打断他：“在他答应我的条件前我不会出手援助，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他又补充，“我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付出。”

　　他这么说倒是让人有点意外，顾行舟其人在他人眼中一直都完美保持着稳重得体，优雅温和。对待贵族和流浪汉都一样彬彬有礼，心肠也理所应当的应该红的像Augenstern每季度的慈善捐赠报表。
　　他处处都做的太好，反而让人很容易忘了，他是个商海中沉浮已久的商人。
　　“你说的也是。”闻泽笑笑，“估计你也等不了多久，很快杨征国就应该能意识到，以他的年龄和专业程度照顾不了一个阿尔茨海默患者，转而接受你的建议。”

　　托隔壁学校的福，小巷周围的饭店不少，顾行舟挑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点的走进去，点了几份适合老人吃的家常菜打包。
　　“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做事也不能只依靠运气。”等待的间隙顾行舟继续和闻泽讨论：“我会尽我所能做一些努力，我愿意帮助这家人，但前提是把公司的利益排在第一位。”
　　“理解。”闻泽点头，“如果联系到了杨征国的子女，我可以试着和他们谈谈。”

　　说是下来帮顾行舟拿东西，刚往回走到一半的时候闻泽的电话突然响起，实验室的朋友说老板来检查成果叫他赶紧回去。他本来就是做实验中途偷偷溜出来的，此时理不直气也不壮，把东西往顾行舟手上一塞就跑了。顾行舟只能自己往回走，点的菜里有汤，他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洒出来。

　　走到楼梯转角就看见时安站在门口张望他，几缕头发垂头丧气地搭在额前，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顾行舟走过去，时安自觉地把他手里的东西分走一半，刚好让他腾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
　　时安乖乖地站着被摸了会儿头，才为难地看了眼房里：“婆婆她……”
　　顾行舟拎着东西走进房内，客厅里没有人，却缭绕着一股冲鼻的恶臭，水泥地面上有一摊黄色的腥臭水液。旁边的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和断断续续的哼叫。

　　时安不知道怎么开口，尴尬的站在一边。
　　病人睡眠不规律，入睡虽快醒的也突然。顾行舟他们前脚刚出门，老太太后脚就醒了。她刚醒倒是还乖，安安静静地自己在沙发上玩窗帘垂下来的流苏。时安和杨征国都在一旁看着她，看她情绪还算稳定，杨征国缓声讲着一些前几天的事，想帮助她修复短期记忆。
　　也不知道听到什么了，她突然跑到客厅中间，当着时安的面，一言不发的拉下裤子开始大便。
　　时安当时就被吓傻，连忙转过身去。反应过来的杨征国大喊一声“晴晴！”就冲上前，拉着许茹晴的手想把她带去厕所。谁知老太太一边尖叫一边猛烈的开始挣扎，她一屁股坐进自己的排泄物里，挥舞着拳头一拳一拳的落在眼前老伴儿已经算不上强健的身上。杨征国强忍着，连拖带抱将她弄进了厕所。

　　顾行舟回来的时候时安刚在外面处理掉了老太太的排泄物，屋里为了透气把门窗都打敞着，可是时间太短，屋里刺鼻的气味还是没能散尽。

　　“刚刚……”时安犹豫着，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没事。”顾行舟安慰他，“我知道了。”
　　客厅气味大，买回来吃的东西也不适合放在这里，顾行舟让时安把买回来的食物放进厨房，自己去阳台找了把拖把，把客厅地面清理干净。

　　他刚拖把放回阳台，就见杨杨征国湿漉漉的从浴室里走出来，老旧的羽绒服被水浸湿，沉甸甸的坠在他身上。
　　“杨爷爷！”刚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安忍不住出声，“快去换件衣服吧，今天太冷了，这样会生病的。”
　　他这个年龄的人一向最注重脸面，杨征国知道今天丢人丢大了，只低着头应了一声，就回卧室找衣服去了。

　　顾行舟察觉到了他的尴尬，趁杨征国去换衣服的间隙低声问时安：“你什么时候回去？”
　　时安有些犹豫：“可能……等一会儿再回去。”
　　“就现在吧，和我一起走。”顾行舟提议：“你在这儿老人家也尴尬。”
　　“可婆婆现在状态不太好，一会儿吃饭杨爷爷一个人恐怕照顾不过来。”浴室里依旧时不时传来许茹晴摔打东西的响动，时安实在是放心不下。
　　“他会照顾好的。”顾行舟坚持：“我刚好能送你回去。”
　　时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点头同意。

　　杨征国找了干净衣服从卧室里出来，顾行舟和时安就立刻向他告别。
　　“还是烦请您考虑我的建议。”顾行舟递上自己的名片。
　　杨征国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接过名片随手放在桌上就马上把他们送了出去。

　　时安早上来的时候四周迷障似的糊着层层的雾，现在过了午，雾气都散开了，才能看见天边一轮似淡非浓的太阳。
　　“还是回学校吗？”顾行舟坐进驾驶座，给自己带好安全带。
　　“顾先生驾驶证下来了吗？”坐在副驾驶的时安有些迟疑道。
　　“还没有。”顾行舟转头冲他一笑。
　　时安闻言立刻紧张起来：“那，那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要不喊闻先生来……”
　　“好了，”顾行舟打断他：“叫他来做什么，他到哪儿都吵得很。”
　　顾行舟看他还是有些坐立不安，失笑道：“骗你的，临时的电子证件昨天晚上已经下来了，正式的可能还要等几天。”
　　他熟练的给车子挂上档：“别怕，我虽然不常自己开车，但技术其实还行。”

　　“……我不怕，”时安小声解释：“我是怕顾先生被交警查到。”
　　“大中午路上哪有什么交警，”顾行舟随口问道：“过年过得好吗？寒假怎么也不回去，一直住在学校？”
　　时安老老实实回答：“过年回去过几天，我提前回学校了。”

　　顾行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记得副驾驶座下好像放了个盒子，你摸摸看还在不在？”
　　时安闻言弯下腰摸索，果然摸到一个硬硬的，纸盒子的边角。
　　他将纸盒子从座位下取出来，递到顾行舟眼前：“是这个吗？”

　　“嗯，应该是这个。”顾行舟双手握着方向盘，用余光看了一眼：“我开车不方便，能帮我打开吗？”
　　“没问题。”时安打开盒子，看见里面装着一双漂亮的白色细羊绒手套，手背处还用黑色和黄色的线挑了三角的花纹。

　　“真好看。”时安感叹道。
　　“喜欢吗？”顾行舟笑了：“喜欢就好，送你的新年礼物。”

　　“送我的？真的吗？”时安兴奋的脸颊红扑扑，“谢谢顾先生！”
　　“也谢谢小朋友。”顾行舟有点想捏捏他的脸，但忍住了：“一直帮我记挂着事。”
　　时安知道他在说早上帮他见杨征国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顾先生能亲自来，肯定是重要的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杨爷爷最后也没答应。”

　　“没关系，会有办法的。”顾行舟语气比他还轻松：“过年的时候去外祖家，小堂弟戴了一个和这差不多的手套，我看着怪可爱的，就找他要了品牌地址。现在看来果然没买错。”

　　“冬天吹风的时候就记得把手套戴上，你是弹钢琴的手，小心把手冻坏了。”

　　时安只试戴了一次就珍惜的把手套放进盒子里，翻来覆去地看：“顾先生堂弟喜欢的手套，那一定是很好的。”
　　“说错了，是我喜欢。”顾行舟也被他的高兴感染，脱口而出：“是我喜欢的，所以才买来送你。”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先生：别的小朋友有的，我家小朋友也要有！
打字软件同步到手机上的时候直接丢失了五百多字…怎么找也找不回来了。这章后半部分是作者哭着用手机码的，可能有错字，实在没心情改，心情好点了以后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