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今我来思 ...

  •   时安回到学校没上几天课就接到了何蔚的电话,说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可能要暂停然然的钢琴课,对时安感到十分抱歉。林昊然家里的事儿经过那一晚,时安基本上都了解的差不多,何况要不要继续上课到底是雇主的私事儿,时安当然没有意见,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这边的兼职停了,时安就少了一份收入。这都快到学期的后半截儿了,家教这种不怎么辛苦的抢手工作,早就在开学时候被周围各大高校的学生抢光。时安也没办法,接了一份周末去餐厅当服务员的兼职,端端菜擦擦桌子什么的。工资虽然要比教钢琴低太多,但钱多钱少也是钱。

      只是这样一来他再少见到顾行舟,服务生的兼职都是按时长结账,费用又低,他连去岑老师家也不像往常那样时间充裕,每次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更别说能抓到和顾行舟见面的机会。

      极偶尔的能在学校见到,大多是穿着正式的到校谈生意。前几周指挥系弄了个系内的小比赛,顾行舟作为荣誉嘉宾,还来参加了一次。

      时安也是从别人嘴里才了解到,顾行舟的公司似乎在欧洲已经占领了不小的市场,国内发展也极其迅猛,他现在在古典音乐圈炙手可热,哪儿有比赛都想请他去贴贴金。

      琴房里跟时安普及八卦的师兄笑着说,他们学校毕竟还是不同,岑老师在这里工作,指挥系这样小的比赛,竟也能请的动顾先生。这在外面别人可想也不敢想的。

      比赛那天时安陪着李梦橙在后台做准备,开场报幕前他偷偷地掀开舞台帷幕的一角,遥遥望见了坐在台下的顾行舟,他眉间略有倦色,看得出来最近真的很忙,但眼睛还是明亮温和的,含着笑意正在同旁边的老教师说话。

      时安向人群里望去,一眼就能看见他。
      是闪光的,高大的,俊朗的。时安甚至恍惚觉得,自己和这样的顾先生其实并不认识,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像他们从未见过,顾先生也从未在黑暗的后台递给过他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更没有在风雨晦涩的夜晚给过他依靠,给他买过一碗暖得烫手的肉粥。

      时安轻轻地把帷幕放下来,台上主持人开始讲开场词了。时安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捧玫瑰,虽然他细心妥帖的保存,每天都坚持换水,还是只开了不到一周,就孤独地枯死了。

      那天晚上他没有去琴房,在卧室捏着手机等了许久,也没接到一个问候的电话或短信。

      时间马不停蹄地过了一个多月,时安忙于学业,天天琴房餐厅两头转。音乐生大多家庭条件优越,除了因为学音乐本身费用高之外,演奏者往往每天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练习维持演奏水平,需要长期精力和财力的极高投入。

      时安家境毕竟要比其他人差些,除了每天大量高强度的练习,还不得不分出精力来赚取生活费,一天恨不得能掰成两天用。

      一学期总是过得很快,期末考试就在眼前,让他自顾不暇。他钢琴演奏基础扎实,天分高,可乐理知识并不丰厚,理论基础的课念起来总是格外费力。

      他渐渐地也不再那么惦念顾行舟了。

      一月初的时候时安正刚从餐厅兼职回学校,正见缝插针地抽时间在琴房练琴,就接到了林昊然的电话,自从上次错过了顾行舟的短信,他练琴时就把手机从静音调成了震动,这会儿倒是无心插柳没有错过。

      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在电话那头道歉,说自己不懂事让安安担心了。

      时安一直极喜欢他,更不可能和一个孩子计较,忙说没事儿。小朋友又紧接着说自己和妈妈打算回老家了,转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下下周的飞机,希望时安能来送机,说自己很想念他,想在走之前再见一面。

      时安先是吃惊,但想想虽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林爸爸虽然有抚恤金,但C市消费高压力大,家里少了一个重要经济来源,只靠何蔚一个人带着然然确实难以支撑下去,回家乡虽然条件可能比C市稍差,但至少家里人都在,还能相互照应。

      他立刻答应下来,承诺自己当天一定会去送机。

      小孩在电话那头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又问时安能否联系上那天帮了忙的叔叔,自己也准备了礼物想让时安代交。

      时安闻言楞了一下,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那天指挥系的比赛,他在后台撩起帷幕偷偷看的一眼,人群里顾行舟面色疲倦温柔,离他那么远,却好像怎么伸手也够不到。

      林昊然乖巧的表示希望时安能转达他的歉意和礼物。听到时安心不在焉地答应下来,他便欢欢喜喜挂了电话。

      回宿舍后时安捏着手机在阳台上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山不就我那我去就山好了。挑了晚上九点打了个电话过去,这个时间顾行舟应该不会有饭局,也不会太忙。

      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和顾行舟说过话了,听着手机里“嘟嘟”地连通音,竟然有些难耐的紧张。

      “你好。”电话接通了,顾行舟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顾先生!”时安叫着他的名字,却又一下子失了声,只剩夜风在他唇缝间回荡。

      “……嗯,是我。”那头顾行舟的声音染上了低沉的笑意,“有什么事吗?”

      时安这回没有犹豫,他刚刚一个人坐在琴房精心地编了很久,揣摩了半天林昊然平时会用的语气,模仿着和顾行舟说是林昊然要走了,想让他去送机,希望能在临走的那天再见一面。

      说完又有些紧张,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快太流利,不知道顾行舟会不会察觉他在撒谎。

      “应该没什么问题……”顾行舟没有起疑心,从电脑里翻出自己的日程表,“……我那天不太忙,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能准时到。。”

      时安闻言松了一口气。他其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拙劣的谎言能不能成功。他现在越发觉得,顾行舟就像他小时候见到的那些,摆在橱窗里昂贵精美的玩具。时安知道那些玩具有多令人向往迷醉,就像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拥有他们。

      可是能见到顾先生,怎么样都还是好的。结局到底如何,不试试怎么能知道。

      “那我就不打扰顾先生了,谢谢您上次帮我。”时安道。

      “举手之劳而已。”顾行舟道,“这么说就生分了。”他的语气有些懒洋洋的,似乎刚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最近好久没见到小朋友了,母亲说你最近去家里练琴也少,是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吗?”

      “没、没有的!”时安连忙否认,“是我最近太偷懒了,练琴时间减少了很多,我下次一定注意。”

      顾行舟闻言笑道:“着急什么,我又不是你老师,你不练琴也不会批评你。”

      时安红着脸小声的向他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练琴的。”

      “嗯。”顾行舟示意自己听到了,又叮嘱了时安几句要他不要太紧张,挂了电话。

      他年长时安七岁,又是家里的独生子,在他眼里时安性格乖巧安静,钢琴天赋也是得天独厚,何况尤其讨岑晚晴的喜欢。他待时安总是与旁人不同,时不时的总像哥哥一样叮嘱他几句风寒添衣的琐事。除此之外也没想过更多。

      时安挂了电话又在阳台呆了好一会儿,等到凉风将自己吹透了才回屋。

      顾行舟之前送他的玫瑰,还在开得盛的时候就让他挑了几片花瓣,制成了标本,夹进了他最喜欢的几本乐谱里面。这会儿他翻开了乐谱准备温习,一低眼就看见几抹漂亮的殷红夹杂在莫扎特的协奏曲之间,像是是黑白琴谱之间的一点朱砂痣。

      隔壁宿舍笑闹声或远或近地飘来,越发显得他孤寂,他凑近那几片枯红的花瓣,依稀能闻见,那晚音乐厅后台弥漫的缱绻清香和身边人忽然靠近的体温。

      月明星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

      ……

      两周后。

      时安刚下了机场巴士,穿过廊桥往前走了没多久,就和同样是刚赶到的顾行舟碰上了面。

      何蔚和然然的飞机订在下午,顾行舟这会儿似乎是刚结束了一场商务会议,穿着一身笔挺正式的黑色西装,外面罩着一件剪裁讲究的风衣,显得他身姿修长挺拔。旁边站着一个时安没有见过的男人,同他一样穿着合体正式的西装,长了一双让人难忘的桃花眼。

      时安有些不好意思,顾行舟一看就是在工作间隙抽空过来的,耽误了不少事儿来赴这场略显孩子气的邀约。但不知怎么又有几分藏也藏不住的窃喜。

      顾行舟看到了时安,笑着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他还没来得及介绍旁边的人,就被迫不及待的抢了先。

      “Hello! Sweet holly,”闻泽笑容满面的冲时安打招呼,“我叫闻泽,是你们今天的专属司机,你可以叫我William。”

      “……你,你好。”时安愣了一瞬,随后大方的微笑着握住闻泽递过来的手。

      “别听他瞎说。”顾行舟无奈地在一边解释,“这是我的发小,在国内高校做社会心理学方向的研究,现在在我公司给我帮点忙,今天助理有事,他顺便送我过来。”

      时安这才想起顾行舟回国不久,国内的驾照恐怕还没落地,出行大多数时候靠助理接送,抱歉地说,“今天真是麻烦顾先生了!”

      “没关系,”顾行舟语气温柔地安慰他,“我今天下午本来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理。”

      “是啊,”闻泽在旁边好心好意的跟着解释,“不过是还有两个项目会议没开,三个企划案没审查而已,哦对了!晚上还有次聚餐。今天一点都不忙,你别担心他。”

      顾行舟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闻泽耸耸肩,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时安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顾行舟忙,却不知道他忙到这个地步。只能不停道歉。

      顾行舟在一旁看着他一副愧疚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不断低声安慰,说自己今天确实不算是很忙,这是早订下来的日程,助理都把重要的工作排开了,出来一趟也能算是散散心,放松放松。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有点多余,”闻泽笑着看了眼时安,又看看面无表情盯着他的顾行舟,识趣地决定走人,“你们聊,司机没有发言权,我去车里等着。”

      他们一路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到了机场的等候区。林昊然远远地就看见了时安,高兴的不得了,像颗炮弹似的直冲到了时安怀里。

      “安安!”他高兴地直蹦跶,“我好想你啊,你想我了没有?”

      “当然想了,”时安费力地把他抱起来颠了颠,“好像瘦了点,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当然吃啦!妈妈说我最近长身体抽条呢!所以才会变瘦的。”他一扭一扭地从时安怀里挣脱出来,很有礼貌地对一旁的顾行舟问好,“顾叔叔好。”

      “你也好。”顾行舟蹲下来和他平视着打招呼。

      然然有些不安的拧着衣角,后来时安打电话说顾行舟要来,何蔚临时教了他许多话,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向他微笑的何蔚,“妈妈说……我要向顾叔叔道歉。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麻烦你们了。”

      他害臊,眼圈儿悄悄红了起来。

      顾行舟不擅长哄小孩,一看见他要哭,顿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想替他抹眼泪的手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幸好何蔚及时走了上来,一把将然然搂进怀里。她看起来瘦弱可力气却一点不小,一只手拖着两个极大极重的行李箱,还能把小胖子抱得稳稳当当的。

      “之前匆忙,也没能来得及向顾先生好好道谢。”何蔚抱着然然冲顾行舟笑笑,“这是我和然然一起挑的,权当做是一点心意,希望顾先生不要嫌弃。”

      顾行舟接过何蔚递过来的一个纸袋,他没打开细看,但从包装袋上能看出是一个中档腕表品牌。或许是因为早年习过长时间钢琴的缘故,顾行舟并不习惯在腕间佩戴装饰品,一般只在重要的场合才会佩戴腕表。但他只看了一眼,就微笑着接了过来。

      顾行舟家教极重礼仪,此次来送别自然也带了礼物,他递了个纸袋给何蔚怀里的然然,纸袋里是他提前几天拜托助理买好的毛绒玩具。毛茸茸的泰迪熊一本正经的穿着小西装和领结,被然然抱在怀里,看起来憨态可掬。

      何蔚看见顾行舟接了礼物,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从小家庭条件不算是富裕,但也勉强能算是书香世家,家教严格,最害怕便是欠人人情。之前顾行舟帮了她这样大的一个忙,她又快离开C市,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偿还。现在顾行舟收下了礼物,虽然何蔚心里明白这个价位的手表顾行舟不一定看得上,但是她尽了力,好歹也全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本来是要感谢顾先生的,怎么还好意思收您的礼物呢。”何蔚嘴上说着,她看了一眼然然怀里的毛绒玩具,大概判断出也不是很贵重的礼物,就没让然然再还回去。

      顾行舟对着她礼貌的笑笑,并没有说话。

      何蔚在职场历练过一段时间,她虽然和顾行舟接触很少,但也能依稀感觉得到,如果不是时安,像她这样普通的小市民恐怕很难接触到顾行舟这个阶级的人物,更别提能从他那儿得到帮助。

      今天她本来也没想着顾行舟要来,这种无形间的阶级差异让敏感的何蔚对着顾行舟的时候,总有些莫名的紧张。

      不过她看起来比之前那一晚状态好了太多,人虽然瘦了一大圈,但眉宇间增添了不少神采,神情也不再是木讷的,谈笑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些许职业女性的风采。看起来已经渐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时安看她状态不错心里也替她高兴,何蔚工作能力出众,在人才济济的C市都能站稳脚跟,想必回到了老家也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再加上林爸爸的抚恤金,抚养然然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何蔚对时安一笑,他和何蔚的接触多一些,何蔚对他说话比方才对着顾行舟要轻松不少。何况时安是学生,气质比久居上位的顾行舟更加亲和,不会让她感到压力。

      “也麻烦时老师了,平时就照顾然然,还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她从身后的行李堆里又翻出个礼品袋来,时安接过没有打开看,但是从包装能看出是和顾行舟一个品牌,估摸着也是手表。

      “不麻烦的,然然自己也听话,大家都很喜欢他。”时安笑着说。
      林昊然坐在何蔚怀里,搂着妈妈的脖子小声哼唧了两声表示赞同。

      离航班起飞还差两个小时,何蔚转头看到办理航班业务的窗口快要开启了,窗口前队伍已经排的老长,都是办理登记托运的旅客。

      他们决定了要离开C市,带的行李也格外多,虽说前期邮寄了一部分,昨天晚上还是收拾出来了两大个行李箱,这会儿正沉重的坠在何蔚的身后。

      “妈妈去排队吧,”然然看见妈妈频频望向窗口,主动乖巧的提出,“我和安安在一起,不会丢的。”

      “是的,”时安闻言笑着从何蔚怀里接过然然,“您先去忙吧,我这会儿不着急走。”

      “哎。”何蔚有些不好意思的答应,她婉拒了顾行舟帮她提行李的建议,急匆匆地拖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赶到窗口排队去了。

      C市机场外墙大多用的是特制的钢化玻璃,靠精铁架着,大块大块的支撑着庞大的钢铁建筑物。飞机在窗外起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被距离和空气挥发了一大半,落在场内人的耳里只有一声箭矢射出后的轻响。

      这是一年之中白昼最短的一天,地球绕着火星不断旋转。远处夕阳缓缓下沉,鳞次栉比的光辉洒在林昊然的小脸上,让他的侧脸一半沐浴在暖黄色的耀眼光辉里,一半被机场的白炽灯映的如雪般苍白。

      然然目送妈妈走远,向着时安又贴紧了一些。

      他莲藕般稚嫩幼白的手臂紧紧地抱着顾行舟送他的泰迪熊,另一只手搂着时安的脖颈,低头凑近他的耳朵,发出细密的气音。

      “安安,我自己偷偷准备了一个礼物给你。”

      小孩把手从时安的脖颈上收回来,伸进背带裤宽大的口袋里,半晌掏出一个亮黑色的烤漆陶瓷钢琴小摆件,这个摆件之前一直被他藏在背带宽松的大口袋里,竟然没被人发现。

      时安见过这个摆件,只是这次看起来又和上次有些不同了。摆件右前方的琴脚上有一道明显是被人细心粘合过的裂纹,只可惜在纯黑色的琴身上看起来还是有些显眼。

      他低下头,稚嫩的小脑袋和时安的额头相贴,紧握着那只纯黑色的钢琴摆件,把它伸到时安的眼前,再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摊开掌心。

      “前天在学校的时候,我最好的朋友知道我要转学了,送了我一本书。”他眨了眨眼,逼回了盈睫的泪意,“书里说,所有的等待都有尽头,可是只有死亡,是越等越远的。”

      “爸爸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时安没有说话。

      然然的体温从额头满满地熨帖着他,稚嫩的童音在一月份的气温里蒸腾出一趟趟缥缈的雾气。

      他下意识的收紧了胳膊搂住怀里的小孩,仿佛是害怕这样小小一段用爱和期盼堆积成的梦境顷刻间就碎在自己怀里。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甚至不敢伸手去拿孩子掌心里的小钢琴,命运总是太急太快,甚至来不及等人成长,就迫不及待的送上装着鲜血和眼泪的礼物,不由分说的强塞进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怀里。

      人们把这个礼物叫做伤疤。

      然然把小钢琴一把塞进时安的手心里,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说,“我不再需要这个了。妈妈说我们以后会回去开始新的生活,我会有新的同学和伙伴的。而且如果爸爸不回来了,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我要保护妈妈。”

      “我不想等他了,”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不是爸爸不愿意回来,是我先不想等他的。”

      太阳西斜,沉入云层之下。终于这一日白昼将逝,黑夜缓缓登上舞台。

      林昊然抬起一直垂下的头,清凌凌的眼睛包着被机场的灯光照得破碎的泪光,一路望进时安的心底。他清楚的看见小孩如湖水般涉世未深的眼瞳里的伤疤,血淋淋的刻在往后他每一个向前的脚印里,镌刻在他每一寸长高的骨节上。成长来的太快了,他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学会长大,就先学会了失去。
      失去是渐行渐远,是永不回头。

      这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了。他不由自主地细细发着抖,凑上前亲了一下时安的脸颊,“时老师,我舍不得你,你一直是我最喜欢的老师。”

      时安贴近他,此刻他突然有种错觉,他好像无法信任语言,甚至无法信任自己的体温,就算他们再温暖再轻柔,也无法给予怀里这个发着抖的孤单小孩,一点最细微的安慰。

      最后他只是拼尽全力地再搂紧了一点,亲了一下小孩子细嫩光滑的脸颊。

      “你也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宝贝。”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