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付一钱

5、第五章

　　很难不注意到那种怪人吧？
　　尤其在那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暗恋之后。
　　落拓不羁的样子成功绝缘了异性的青睐，绝想不到会有此际遇，虽然他得到了周围人普遍的理解和同情，没被排挤。
　　但对于柳，那是他完全搞不懂的范畴。
　　柳表面看起来温吞好欺，然而几个试图取笑欺负他的同学领教了，并不是那样。
　　他沉默忧郁，我行我素，课余时间不是不知所踪就是在看书，书没过两天就会变成另外的封皮。
　　在超能力学校，很少有人光顾图书馆看专业课以外的书，出于些许好奇，项泽去图书馆时走进了以往绝不会去的文史哲学分区。
　　无论翻开哪本，柳的名字总或高或低的排列在借书卡上。
　　项泽身后一直有脚步声来往，一个人稍微停下脚步几秒引不起他的注意。
　　这是一本有关哲学和自我的书，借书卡上柳的名字排在日期最近。项泽翻了翻，书本整洁如新，唯独末尾一页，有块半指长的方形白纸贴在上面，项泽把它撕下来，露出下面被蓝墨水晕了一大块的痕迹。
　　贴回去……贴不回去了。
　　应该是柳不小心弄上墨迹粘的纸条，项泽把纸条夹进书里，书放回原位。
　　离开图书馆就淡忘了那本书，隔一个暑假再度踏入图书馆，项泽却是来找这本书。
　　他必须思考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只能一定限度的消除能力，消除了之后该怎么制敌？
　　在身体素质差距不大的同龄人中尚且过得去，一旦面临不能消除的身体异变系和高大的敌人，要获胜就是个难题了。
　　项泽不由得想起借书卡上的那位常客。
　　或许柳一早就在思考弥补薄弱之处的方法，毕竟他不是以力量取胜的那型。
　　项泽拿反了书，翻开时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一张印着浅浅蓝色的白纸飘了出来，墨迹则被另一张相同的白纸遮住了。
　　项泽把地上的纸捡起来，上面写着一句话：绝大部分困扰是能力不足造成的，而非超能力。
　　这是给谁的话项泽不确定，但他确实受了些启发。
　　他又手欠的撕开了遮挡墨迹的新的白纸。
　　上次那晕成一片无形状可言的墨迹，被填充了笔墨，成了一颗鼓鼓胀胀的圆润的爱心。
　　这点暗恋的影子迷幻而虚妄，开学时项泽从他盯过来的眼神中隐约感到的杀意都比这真切；他愈发好奇。

　　……

　　“流沙能力的呢？”
　　“没信了。你下班后还是没安排吧。”章杉在一堆文件中抬起头，象征性的问一下，“没事留下加班。”
　　收拾收拾准备下班的柳回答：“我有约。”
　　章杉扒着如山文件把脸伸过来：“你哪来的约？”
　　柳听而不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章杉眯起眼睛。

　　约在了和平路，时值太阳下落的黄昏，附近胡同里堆积如山的生活垃圾和废弃物发出阵阵难言气味。
　　联系淡淡，时断时续的一个月，柳突然提出约会，场地就这么别致。
　　一般不用穿宽沿帽带警徽的便服，柳执勤服没换就来了，远远的向项泽招手。
　　近了，柳道：“那我们开始分头约会吧。”
　　“……”
　　“这片有人非法倾倒垃圾。”柳据实以告。“我跟物业沟通了一下，他们表示是个别个人所为，跟他们没关系，然而据我总结这个点是丢弃垃圾的规律时间，我总有班要加，这回就……”
　　“自己给自己加班。”项泽接上，“一起查吧。”

　　柳蹲点了半天一无所获，垃圾重灾区的胡同里有骚动。
　　四周由垃圾组成的掩体十分之密集，柳向声源处寻去，就见一少年锤着废旧冰箱痛哭。
　　“喂。”
　　少年抽噎着抬头。
　　“有证件吗？”
　　柳迈步向他，亮了警员证，然后慢慢在手指上缠绷带。
　　“没带。”
　　看到他脚边要扔的参考书封面，柳缓和了口气：“你还是考学的年纪，想上阮高吗？”
　　少年只垂着头。
　　“你既然在这里哭，而不是锻炼备考，证明你能力很弱。”
　　“……是。”
　　“我当年也考过阮高，我的能力弱得像没有一样。”
　　他以为柳落选了才成了警察。
　　“人生来不平等，就算在超能力社会以前也是如此。”
　　隔着段距离，柳走到少年挨着的废旧冰箱侧面。
　　“现在只不过世界懒得和你装了，把每个刚降生的人明码标价，清楚告诉你的极限。”
　　少年愣愣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所以努力吧。”
　　“刚才的话能得出这个结论？”
　　“一个人的价值是很难定义的。顺带一提，我考上了。”
　　有些没听懂，但少年明白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
　　“原来是烧国执退会的那位！在职四年业绩出色却火速隐退的新星，您能力不弱啊……”
　　“要看怎么用。”
　　柳扬手甩向那台废旧冰箱，少年只见丝丝缕缕的轻盈银光一闪而过，接着柳收手回拉，冰箱完整伫立一秒，随后四分五裂，剥壳一般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少年闪身躲开，目瞪口呆。
　　“别动。”
　　在柳警告那人时，他已挣扎出了几道血痕，不敢动了。
　　“你清楚你认识我。你为什么躲？”
　　柳听保险公司的保险调查员说柳房子里挨着楼上住户的部分存在易燃物痕迹，而出事后物业负责人立刻跑路了。
　　“说话。”
　　他身上渗血，吓得魂飞魄散，哆嗦着。
　　“我楼上是谁？”
　　他不吭声。
　　“这这这里面怎么会有一个人？”少年不住后退。
　　柳发现他瘸着腿，借光细看，发现他胳膊有淤青和灼伤。
　　“怎么弄的？”
　　“没，没事。”
　　“家暴？”
　　“不是！”
　　“同学弄的？”
　　“……”
　　看来是了。柳手上收着银线。
　　近些年小初校园霸凌高发，虽然都是孩子，或者说就是因为都是孩子。
　　能力弱的巴结能力强的，组成小团体，团体之间起冲突或者欺凌弱小，为以后升能力学校做准备，为以后合法使用能力做演练，于是英雄工会多了一批又一批踩过弱者的强者。
　　“跟父母说过吗？”
　　柳知道警局不予立案，校方默认这种规则。
　　“说过。他爸是英雄工会排行有名的能力者。”
　　“那就阴他。”
　　少年愣住：“您是警察吧？”
　　“警察也是人。”
　　“那……怎么？”
　　“察觉哪有危险的敌人把他引过去。”
　　“死人怎么办……”
　　“不然呢。”
　　“……”
　　这个公务员大有问题，少年想逃。
　　银线既收，男人见柳注意力全在那边，悄声后撤，撒腿就跑，没跑几步，柳追上去，一脚扫去，让他栽进垃圾堆。
　　少年愈发觉得此人恐怖。
　　正巧项泽没有什么发现，回来找柳，见一少年被吓坏了似的向大道狂奔，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