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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八章 ...

  •   进入秋季气温回升最热的一段时间。
      Homelander死亡消息公开,随时间的行进,案情的细节逐步披露,世界几乎是在自动自发的起着变化,从下至上,由里到外地经历一场蜕皮。
      报纸期刊的关注焦点、艺术创作的焦虑预测、风沙的温度、行人的步速、所有的一切让人想到破冰奔腾的江水和高涨的海潮,蓄势待发,暗流汹涌。
      人们已意识到沉默不仅换不来安宁,反而加剧盘剥。不过长久隐忍并非没有好处,就在他们发现没有恩赐凭空而降,预备动手夺取时,享受能力强权的上位者还把人们当温驯的绵羊。
      这种致命的懈怠在柳预料中,他要做的是让婚姻,教育,刑罚,资本;医疗,历史,科学,哲学;阶级,群体,英雄,信仰;文明,主义,公民权,意识形态……种种使人们蒙蔽在阴暗中的平常视之为理所当然的问题一一有方向和部分解答,人们长久思而不得,得而不成其形的东西变得具体可见。
      日光下无新事,柳不是完全的创造者,只是个将前人不朽思想重熔浇铸进今时模子里的传承者。
      那本肩负使命的书,甫一面世便传遍大街小巷。
      人们像悬崖直下般突然得到真理真相,于是热烈追求探索那无边远景,本就振翅欲飞的思想被推向了晴空,翱翔霄汉。
      幼苗得见一道恒久热烈的光,蔓延壮大。
      然强权牢固,积弊难除,人们竟在崇拜平等的同时崇拜力量,怀疑和矛盾丛生。
      这时愤怒是最直接的出路。
      阮高和英雄工会的舞弊,新议案的出台积攒了足够的怨气,蒲沣暗杀事件,Homelander一案经苏瓦供述,幕后主谋利马浮出水面,种种事件引爆了受愚弄与损害的人们的情绪。
      海潮爬升至顶点,东奔西突,滔天倾泻而下。
      接着出现了松散的组织、严肃的组织、激进分子、有思想的敢为之人、嗅到出人头地绝佳时机的野心家……他们渴望舞台,他们进步和改变的愿望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微光。
      社会受超能力冲击后的疮痍在多种制度、理论的设想中若隐若现,互相利益关联形成的牢固组合又使之风云激荡。
      人们难以醒来,一旦醒来将是最勇猛的斗士,但是勇猛往往不离粗暴。
      混沌初开,急剧的变化也使得各方各派剑拔弩张。
      其中自然更不乏趁机牟利和满足恶欲的渣滓,他们存在于每个时代每类广泛事件中,是伴生的毒瘤,挤不净的脓包。
      强权牢固、积弊难除和毒瘤脓包使他们中正确、积极和怀揣信念的那部分追求的成了空想,他们的觉醒成了疯病发作,他们的革命之心成了犯罪意图。
      但没有什么能阻止或中断他们空想、发疯、犯罪。
      没有什么比信念更能产生梦想;比梦想更能孕育未来。
      今日的白日梦,明日的骨和肉;今日的空中楼阁,明日的高楼大厦。
      向目标推进的张力、活力和强烈意愿将让他们能颠覆阶级,驱动时代。
      荒废已久的哲学和文化开始复苏,宣扬真理的革命报刊满天飞,被超能力、英雄梦和资本营销麻痹的神经散去阴翳,经过时间发酵,紧锣密鼓的筹备,有力组织的引导,那一天到来了。
      一切在街面上演,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市民罢工,示威游行队伍浩浩荡荡,民众同本该维持秩序的警察同仇敌忾,制作汽油'弹投掷对抗秩序维护者。
      弱无能力者与强能力者两个互相对立的团体,实际是两种对立意识形态,双方可以是对弱无能力者负有责任的强能力者,与崇拜支持强能力者的无能力者,关乎选择和信念,而非天生的能力与阶层。
      整个半球黄昏日落,而这个城市的人间日头刚出。
      英雄工会近乎全空,一部分能力者倾巢而出前去部署镇压、维持治安,剩下的若非迷茫不清者,都汇进去了革命一方。
      项泽于顶楼向下俯瞰,他看不清他们高举的横幅标语,听不清他们高呼的口号,但他清楚的是他的学生们也都在,甚至包括程胜。
      他不是坏透了,只是天生浅薄,内心空虚得任何声音都会在里面产生回音,灌输什么就将什么信以为真,他是一个夸张的典型,问题不在他无知得可怕,而是不觉无知的可怕。
      因此项泽尽量只做不说,于时代大潮中随波逐流的同时,竭力保持客观中立,不为任何倾向所动,在与柳重逢前他是成功的,之后显然他失败了。
      没有人真正客观。他向来以他的国家为豪,想爱所有人民,但柳败诉那天,人们像羔羊一样温驯的承受不公,难以置信的愚钝,令人心碎的沉默。
      回顾以往被能力至上主义绑架的社会,这段时间密集发生的桩桩件件,以前都发生过。
      积蓄的舆论爆发,资本堆砌出来的标杆能力者发声,正确但微小的声音被压倒,事件平息;涉及能力者时,资本控制风评,上面一槌定音,集体失忆,相安无事,问问题的口被封了,而问题明明仍存在着、溃烂着。
      假使没有柳将局面撕开,这种模式将会循环往复,让人如何能不绝望。
      人们要后知后觉到什么时候才能感到疼?
      未来到底会好吗?又会坏成什么样?
      项泽焦虑不安,甚至恐怖的疑虑着,不过只要想到有柳,他又可以坚信了。

      项泽注意到,人群的洪流忽地从四面八方汇聚,奔过苍蓝大桥的窄窄河道,横过沧江,交汇碰撞。
      他能瞥见左下方市中心的被夺取,或者说转变了控制的屏幕切入了攻占连岛监狱的画面。
      俯角的远景,逐渐拉进,可以定性那是一起武装流血冲突,而格温作为引领者之一,脖子上垂着染满鲜血和灰尘的红面巾。
      空气火热,天气却早早凉下来了,冷空气和停滞的生产使夜空透明的黑。
      项泽还记得是一个下雪的夜晚,他在案发现场重逢了正抓捕嫌疑人的柳,未有一年的今夜,他在被攻下的监狱天台见到了成了嫌疑人的柳。
      距上次见柳已有些时日了,自项泽将柳的文稿带出去后就禁止了他探访。
      “还想你什么时候来呢。”
      眼前柳身着灰色囚服,披着警察外套,裤脚溅到了血迹,向项泽来的方向侧过身,项泽才看到他的双手也满是鲜血。
      柳笑着解释道:“针对我的看管有点严格,没办法。”
      “对革命浪潮最初一波反扑会是最猛的,”项泽陈述的语气里没有责怪,“所以你让格温去做送死的马前卒。”
      “他也想当英雄。”
      项泽还有想问的事。
      “为什么Homelander的事件只牵扯了利马?”
      项泽与他交情不深,只有限的合作过几次。
      得知他失踪之初项泽便觉得他凶多吉少。
      入驻国防触及各方权与利,太多人不允许这件事发生,只是没想到执行人是柳,获利者是钦奈,下达命令者却是利马。
      “不过稍微引导了一下那个蠢货,”柳看向传来炮声的远方。“他就真以为这件事会给他带来好处。”
      在国际政治层面,他的确为世界和平做了贡献,但在全球大众眼里,他是谋杀旧英雄还害新英雄冤狱的罪人。
      等到事情结束,他没得到直接的实际利益,还回过味来这会是个恐怖的把柄,整个小队提前退休,柳也被降职了。
      项泽终于完全捋清柳的棋局了。
      搞垮了利马,有钦奈接应。
      之前的当地黑'道就是英雄工会的背面,是几乎各地都采取的一种模式,一面制造犯罪,一面解决犯罪,自导自演,一面财源滚滚,一面声名鹊起。
      柳的组织接管了它,就是切断了英雄工会的重要接应。
      拆了上下的雷,没了内忧。
      Homelander事件的另一个用意是合作军火商,最不想超人类武器入侵国防的是那群按吨倾销军火的寡头。
      合作自然不是代表国家合作,而是代表柳聚集了所有能聚集的智力型能力人才,创造的整个研究能力者弱点方案贩卖的黑色产业链,柳最初那么笃定项泽没碰见过智力型能力者的原因就在此。合作了军火寡头就是合作了那某个国家,解决了外忧。
      暂免了内忧外患的侵蚀,然后便可尽情狂欢。
      控制黑色集团,拆分英雄工会,发动世纪革命,改变社会结构——
      柳望进项泽双眼,灰眸映着涌动的湍流。
      “看,开始了。”
      柳不屑登上英雄的神坛,他将把所有英雄拖下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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