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付一钱

1、第一章

　　窗外飘雪，稀稀落落，零零星星，店内灯光短短照亮了一方街道，行人或庞大或纤细的影子怪诞不经。
　　晚餐时间的火锅店内十分嘈杂，玻璃覆了层湿润的水雾，柳寻也望着外面的影影绰绰的，锅中滚沸的热汤几欲溢出。
　　服务生走过来：“给您火关小一点。”
　　“谢谢。”
　　“等的人还没来吗？”
　　“在路上。”
　　在饭点心安理得地占着四人座的柳寻也微笑；回来四个月，他一直独自吃饭。
　　电话铃响，柳寻也边掏手机，边叉出了块鱼豆腐。
　　忽然山摇地动，不是连岛这座滨海城市常见的小地震，依稀能分辨出是西边建筑物爆炸的动静。
　　柳寻也接起电话：
　　东边突发银行劫案。
　　犯罪率上升的年关和他的加班形影不离。他结账走出店门，正巧经过案发地附近的公交车驶过，他跑着跟了一段，终于乘上去。
　　银行门口控制了运钞车的敌人，属于身体异变力量突出的能力，听说长得像台挖掘机，已被逼进银行内。
　　现场一片纷乱，警笛声响彻整条坑坑洼洼的街道，今年的街道地面清理维修人员都紧缺，工人的修葺速度远赶不上破坏速度，而请能力者要花五倍的钱。
　　喇叭里吼着老一套的劝降词，柳寻也向拉警戒线的警员亮出证件，猫腰越过去，走到指挥处。
　　李斯拿着平板眉头紧锁，跟柳寻也打了招呼。
　　柳寻也点点头，蹲身盯着地面的痕迹，瞥了眼跟他蹲一块儿的貌似年轻的警员。
　　章杉站起来，指着柳寻也手里拿着的筷子，筷子上插着个鱼豆腐。
　　“还把它拿现场来？”
　　“情况如何？”
　　“现在敌人两名，退守银行，人质五名，我方狙击手在对楼。”
　　来自英雄工会的一名A类能力者已秘密潜入展开人质救援。
　　英雄工会成员类别不同工作范围不同，每类还各有等级，不同级别待遇不同。经常跟警察抢活的级别一般。能力华丽又威力巨大的，打击超能力敌人的级别最高；包揽英雄工会每月更新的英雄排行榜，参加电视访谈，参演主题电影，代言商品，最广为人知。
　　情况没柳寻也想的那么危急，他举起筷子，上面空空如也，章杉的脸鼓鼓囊囊，等柳寻也伸出手，掐他下巴，他脸不鼓了。
　　“这两天哪哪都缺人，哥们到处跑，支援来支援去正经饭没吃几顿。”他卖惨，“都怪那帮00后小时候净许愿有超能力，三十年后可好了，嫌疑人都用超能力作案。”
　　李斯反驳：“你们那小孩傻地理因素使然，别带上我们。”
　　“……”
　　柳寻也只能用超能力普及后加重了歧视风气来理解。
　　注意力放回监视画面，银行内的监控已被破坏，这是能力者带进银行的微型摄影机传出来的画面。
　　章杉又蹲下看地面不知名生物留下的水迹：“这是不是粘液星人入侵地球的征兆。”
　　柳寻也一早发现了，跟着踪迹寻到运钞车附近。
　　“怎么了？”
　　李斯问折回来的柳寻也。
　　“有办法联系里面那位英雄吗？”
　　“有。”
　　话被一声轻巧的玻璃碎裂声打断，平板上的画面断了。
　　“刚才有。”李斯严谨的纠正。
　　明明应该是击毙敌人的狙击，耳机里也传来命中目标的回复，通过能力者传输来的影像却断了。
　　“暴力突破。”柳寻也提议。
　　“臣附议。”章杉举手。
　　“你们把人质置于何地。”李斯驳回。“而且媒体把这围得跟沙皮狗的皮一样层层叠叠。”
　　“人质是安全的。”
　　柳寻也从兜里拿出一卷特制绷带缠上手指和手掌：“剩下的一个敌人大概率已利用能力找到了出路，卷钱跑了。”
　　李斯考虑片刻，同意了，开始组织攻进去的人员。
　　可能在几十年前这样很冒进，回去必受处分，如今，说到底，警察只是一碗饭，这些年连饭碗端着都轻飘。
　　章杉动作很快，但他刚给枪上膛，转眼那个抢食永远跟不上趟的柳寻也人没了。
　　人质、敌人尸体和昏迷的能力者好好的待在里面，地面散落着钞票和金条。
　　敌人同伙无影无踪，银行没有后门，大门被警方封锁，此间堪称密室。
　　柳寻也不在内。
　　章杉又在银行地面看到了湿漉漉的薄薄水迹，说是水，他食指捻了一点，忍住舔一口的冲动，闻着有点腥，像鱼类的粘液。循着痕迹，能看到它延伸到墙壁，天花板，通风口……
　　刚想叫李斯，通风口处的铁板突然掉下来。
　　这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柳寻也他也从通风口掉下来了。
　　柳寻也手中握着一条链子，这条纤细的银链让他像钟摆一样悬在天花板下。
　　链子的另一端在通风口内通道疯狂挣扎，柳寻也腰部用力，腿向上，脚抵通风口边缘，利用重力和腿部力量，拉出处于通道内顽强抵抗的敌人。
　　他们在天花板上，章杉他们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只能举枪戒备。
　　如今这种情况是他们为数不多羡慕柳寻也这种有超能力的人的时候。
　　柳寻也持续发力，同时奋力将链子一圈圈缠在自己手掌和手臂上，以缩短与敌人的距离。
　　最终伴随着通道中乒呤乓啷的金属落地，半人半章鱼的男性敌人逐渐露出了深红的触角，被银链的倒刺勾缠得鲜血淋漓。
　　柳寻也顺势整个人向下坠，敌人被猛地拽出来，掉下天花板。
　　猫儿一般灵巧的支配平衡，柳寻也落地，着陆点正落在仍挣扎逃生敌人胸膛上，章杉赌一个鱼豆腐他听见骨裂的声音了。
　　“之前我以为那个液体是一种放出性能力，喷的粘液或毒液之类的，还特意呼叫了附近可以消除能力的外援，没想到是章鱼。”章杉恼恨自己的失误判断，又暗自庆幸省了一笔，“让人家高贵的能力者白跑一趟。”
　　他的描述和这片地界，让柳寻也想起一个人来。
　　杂乱的黑色短发，一双懒散的眼睛，因手脚冰凉常年戴着围巾，不修边幅。
　　没错，造型跟李斯背后十米处那流浪汉几乎一模一样。
　　柳寻也仔细看了三秒……原来是本人。
　　项泽当然一早看到了柳寻也，站在显眼的位置看风景等他发现。
　　柳寻也走过去，距离不到三米相对而立时，项泽冷淡的开了口：“好久不见。”
　　“四年了吧。”
　　“嗯。”
　　双双沉默了一瞬。
　　“你为什么回连岛？”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老同学的固定属性么……柳寻也忽略他质问自己不该回来的口气，温吞的回答：“降职，被踢回来了。”
　　“恭喜。”
　　“……”
　　柳寻也欣赏他的耿直。
　　得到消息柳寻也回来是要结婚，心神不宁，项泽下意识回了句恭喜，原来不是。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进退维谷，情急之下他转身走了。
　　不过我是怎么得罪他了呢？柳寻也一脸迷茫，上次见面时这是可不是这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