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赠予爱人我的头》Jovious

19、修学旅行异闻录

　　好热。

　　仿佛就连空气也被晒化了一样，屋外郁郁葱葱的树林竟如在水波上摇曳起伏。

　　按理来说，修建在大山深处的宅院至少也能得到一些山神庇佑，但那茂密的植被非但没能带来丝毫的凉爽，反而成了知了绝好的栖息地。在这连狗都没力气吠的气温中，它们毫不知倦地为世界带来噪音。

　　难道山神还给知了发高温补贴吗？

　　“既然这样那你把门拉上不就好了！”

　　他如此回应着抱怨。

　　“只要拉上门，就能隔绝知了的叫声，房里还有降温的冰盆。你要是口渴，就让人把井里的西瓜提上来切了。”

　　“这样听起来大约也不错，但是我想晒太阳啊。”

　　坐在回廊上的少女一边说着躺了下来，似乎在盯着吊顶的巴纹。

　　“在深山中，日光当头，在知了的合鸣中吊死……唔，不算孤单的死法。我的身体沐浴在阳光下，灵魂应该会纯白地升入天国吧。”

　　“仿佛为夏天的

　　山脉洗脸——

　　太阳出来了。”

　　一边念着俳句，少女竟是非常爽朗地笑起来了。

　　*

　　做好远行的准备，等一行人踏上前往江户的旅途时已经是六月末，当日的气温已经到达三十八度。在这样的天气中进行修学旅行真的没问题吗？抱着同样疑问的师生五人，此刻正各自背着行囊站在候车牌下，他们把包袱顶在头上，试图阻挡阳光照射。

　　尽管这根本无济于事。

　　从荻城出发已有三天，乡下小镇的交通有诸多不便，这一路不断的步行换乘所走过的路程放在地图上还不及十分之一。这其中虽然也有孩子们的玩乐所耽搁的时间，不过消磨时间的大头还在其他地方。

　　比如现在。

　　“都怪假发的假发那么长，如果不是你梳头梳半天我们早就赶上前面那班巴士了！”

　　“真奇怪，我的头发以前都不会打结的。”

　　“太天真了假发，这就是被卖了还帮忙数钱吧。我就直说了，你的头发是昨晚银时捆的，不然你的头发是自动打成蝴蝶结的吗？。”

　　“哈？这主意明明就是矮杉提的，阿银只是受了唆使而已。”

　　“别胡扯，明明是你自己说睡不着想拔人家头发数羊玩，不是我拦着今天的假发就是秃瓢了！”

　　争吵着的银卷毛跟紫短毛的脑袋分别得到了来自老师的教育铁拳，旁边的松阳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美味棒安慰受伤的假、桂，这边秋叶的拳头在两个臭小子的头上使劲碾了两下才收回来。

　　“明天早上我会请你们两个吃西式早餐的，包含有泥水一样的咖啡和砖块一样的吐司哦。”威风凛凛说完恶魔的话语后，秋叶的气势迅速焉下来，这个名叫八十稻羽的小镇偏僻程度甚至不在大江户官方发行的旅游地图上，到达都市的巴士一天只有两班。而今早桂的头发把大家的前路打成了死结，以至于他们匆匆赶到车站的时候被巴士尾气喷了一脸。

　　“下一班列车到达是五点钟。”而现在太阳的位置恰好在众人的头顶，其中的五个小时难道就要在候车点干等吗？

　　那样的话他们松下军团就要集体变成佐贺名产鱿鱼干了。

　　幸好，在离站牌不远的地方有一间茶铺。

　　这个时代乡下的小茶铺自然没有冷气那么奢侈的东西，墙壁上不断旋转的风扇起的作用聊胜于无。

　　刚一坐下，银时便闹着要吃羊羹。

　　“离江户还有千百里，这儿可没那么高级的东西。”

　　吉田松阳在教授战国史时，曾提过这样一个小故事。①

　　天正十七年，丰臣氏初掌天下时，曾在聚乐第宴请各地大名。宴会上有一道京都名品，由骏河屋改良创新的‘炼羊羹’。与以往的羊羹不同，宴会上的炼羊羹透出如玉般温润透明之姿。

　　座首的关白炫耀说：“一出京都，再无如此美味的羊羹。”

　　丰臣氏的傲慢刺激到了加贺前田氏，回到领地金泽后，前田氏便下令举全番之力在三个月之内做出与京都风味一致的炼羊羹。

　　想在三月之内达成技术革新无疑是天方夜谭，经历了三代的改良，无数个三月过去，在宽永三年时金泽的果子职人终于研制出了超越宫廷果子的绝赞羊羹。与传统羊羹的色泽不同，其色如藤萝、如菖蒲，因之得名‘藤村羊羹’。

　　在藤村羊羹诞世之际，天下早已是德川的天下，藤村羊羹也因大名进驻江户，变成了江户名产。

　　那么听了这个故事，村塾众人有何感想呢？

　　秋叶：掌握了技术就能引领时代的浪潮

　　高杉：为了羊羹的面子压迫百姓的大名是屑

　　桂：三十七年都在研制羊羹，职人真了不起

　　银时：这玩意儿肯定很好吃

　　秋叶还是岚山家主的时候没少收到别人送的藤村羊羹，可惜她并非甘党，丝毫没品尝到羊羹的细腻之美。不过作为老师她实在不好直接浇灭学生的热情，秋叶摸索自己的钱包对银时说：“老师借你七文买串白团子，记得还。”

　　“就七文也记账吗，大人怎么这么小气啊。”

　　“这叫理财思维。”

　　正为秋叶沏茶的老妇人、茶铺的老板娘听了这段对话不由得笑道：“小娘说的没错，就是要每文每钱都算清才会过日子哩。”

　　“听到没有，这是大人的生活之道。”

　　“听说几位客人要去江户呢，真不错，趁着年轻就要多走走。”

　　跟老妇人寒暄几句后，秋叶便从包裹里拿出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套DND系的TRPG，在秋叶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中，一群人在休闲吧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就是开一把桌游。②

　　GM当然是由万能的松阳老师担任，另外四人组成小队开始探险。

　　时间就这样磨到了将近五点

　　谁知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秋叶刚刚提出SAVE记录，把东西收拾好准备上路时，屋外转瞬便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不过两三息的功夫，豆大的雨点便哗啦啦地打在了地上。

　　除了烈日就是暴雨，这样的天气任谁都要抱怨神明的喜怒无常。

　　又过了不久，有人从雨中冲了进来。甫一进门，那人漆黑和服上的水滴便沾湿了大片地面。在秋叶看来这人应该庆幸有场大雨，否则他裹着这身厚实的和服，迟早被晒得暴毙。

　　“此刻这个茶铺里真是倒霉的人扎堆。不过因为巴士停运不得不在乡间休息的旅人和去参加葬礼的路上被暴雨淋了个透心凉的大叔，哪个更倒霉呢？”

　　“完全不明白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这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事实。”秋叶推了推眼镜：“你们刚才没看吗，车站前面的并不是柏油路，只是比较平整的泥土地罢了。以这种程度的暴雨，巴士要是开进泥泞的路会怎样呢，外加上道路湿滑很可能造成事故，鉴于这两点就能猜到我们今天是等不到巴士了。”

　　“那我们今天不就什么也没干吗，那就快点回昨天的旅馆接着跑团吧。阿银的战士要大开杀戒了！”

　　“秋叶老师。”桂举起手问：“那个大叔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更简单了。那位大叔既然没带伞就说明他之前就顶着大太阳在赶路，既然他看起来也不是个傻子，那为什么要顶着三十八度高温穿着一身漆黑且没有一点花纹的和服呢？只能说明他要去的地方规定了这样的穿着，话说这很明显就能看出是丧服吧。”

　　和服男被几人的讨论声吸引，他转身将目光停在了松下军团其中一人身上，良久，才开口小心询问道：“嗳，这不是晋助少爷吗？”

　　诶？

　　谁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躲避暴雨的路人竟然与队伍中的某人相识。若是秋叶跟松阳他们成年人的社交还算接受范围内，但路人开口询问的竟然只是年芳十四的高杉同学。

　　“嗳呀，晋助少爷，您不认得我了吗？”路人大叔的态度非常客气：“不过不记得也正常，晋助少爷上次来村里养病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您才八岁，现在居然都这么大了，真是了不起。”

　　“养病？”

　　这实在是有些久远且虚幻的记忆，高杉晋助努力地思考，试图回想出当年的几分片段。

　　他八岁那年似乎的确生了一场大病。

　　据家里人说，那时他已经半只脚踏上了黄泉比良坂。但他康复后，关于病中的记忆实在是模糊不清，不论是得的什么病，又或是怎样痊愈之类的事情几乎都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从旁人的话语中透露，他病时的确不在家中。

　　据这位名叫松平岛泽的大叔所说，高杉在八岁重病时，曾在松平的家乡——名为四方坂的村中静养。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时期，在这个地点重逢，这一定就是命运。”松平大叔似乎非常感动，“实不相瞒，我会在这样的天气中赶路，是为了回去参加阿旗夫人的葬礼。您还记得吗，当时晋助少爷生病时就是阿旗夫人照料您的。这次要不要回村里看看呢？”

　　高杉有些为难，当初照顾自己的夫人去世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吊唁，但现在能做主的并不是他。

　　这次修学旅行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

　　与此同时，从背部传来了令人安心的触感。

　　秋叶轻轻抚摸着学生的后背，她不知何时摘下了眼镜，表情沉重地看着松平大叔：“无论如何都应当去拜见的，只希望贵村不要嫌弃我们唐突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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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本故事来源吴真老师的短文《夏目漱石与周作人的羊羹》，其中提到火坂雅志为那段可歌可泣的科研战争立传《羊羹合戰》还挺有趣的，可惜国内没有汉化。对这种豆知识有兴趣的可以在日亚上搜搜看，谷歌商店也有电子书。
②TRPG即桌上角色扮演游戏，可以理解为玩家使用自己创建的角色，在某个背景下自由地进行探险、调查等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