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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   第四十一章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弥鹤和花欲渡分别在舞坊和乐坊忙着自己的事情,虽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弥鹤却明显感觉到花欲渡待她怪怪的,好像还冷淡得像路人般,或许是太忙太费脑子了,毕竟那天晚上他们还聊了好些呢!

      她在五人屋的窗边望着月亮,柔软的手掌托着柔软的脸蛋,自言自语道:“月亮很不错,月亮很不错……”

      玉霖,也就是那个成熟脸,端着杯热茶路过,看看她又看看天:“看出来了,月亮很不错,然后呢?”

      弥鹤呆呆地道:“然后我就真的不知道,月亮究竟是什么呢?”

      娃娃脸小春娇走过来道:“你是不是想家啦?”

      弥鹤抬起迷迷糊糊的双眼,问:“是你想家了罢。”

      小春娇说:“我才没有,谁会想他们!”

      “春娇是被卖到长安的。”发际线稍高的非儿悄悄附耳告诉她,她赶紧噤声不敢再讲了。

      玉霖喝完茶的口中吐出暖暖的气,道:“虽然转暖入夏,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冷。不如我们窝在被子里玩牌罢!”

      尖挑眉的皋月从被窝里实名反对,理由是她好不容易才捂暖和了被窝,不出意料被驳回了。大家钻上长榻,肩挨肩、脚碰脚地抓起了牌。玉霖一边打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干玩多没劲,要有奖罚才行。”

      “这怎么奖,又不是猜丁壳。”弥鹤又好奇又兴奋,手里的牌都抖了两下。

      皋月朝她一努嘴,用盛着坏水的眼睛和小春娇换了个眼色,道:“玩点刺激的。”

      “输的人打皇帝一巴掌?”弥鹤问。

      众女孩倏地看向她,齐齐地瞪眼、捂嘴一整套流程,轻声骂道:“说什么浑话!你不要命了。”

      弥鹤唔唔唔地乱叫,众人要她眨眼表示不再乱说话后才松手,她道:“我错了,开个玩笑嘛。究竟是什么刺激的?”

      小春娇邪魅一笑:“当然是输赢分先后了。”

      “分什么先后?”弥鹤再问。

      一直比较沉默的阿盟很默契地明白了她们想说什么,摊手道:“谁赢了谁就拥有先追求花公子的特权,输的只能往后排咯。”

      毛病啊?弥鹤从震惊中抽出魂来,立即瞟了一眼她摊手时露出的牌,笑着打下去两张牡丹花色,道:“谁要?”

      阿盟赶紧护住牌,努力看牌局道:“太卑鄙了。”

      “人啊,面对爱情就是这么卑鄙。”玉霖微笑着叹息。

      弥鹤专注地打牌,经历刚才全部释放出的震惊后表面上已经毫无波澜了,从榻边的小竹柜上取了一块点心来吃,道:“又不是谁追得早谁就能追的到,假如第一个就被拒绝了,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那也比排在后面连丢脸都没机会的好。”小春娇压了她一张牌,她托着腮纠结出哪张,被子翘起一处漏风,身边的玉霖趁压被角的工夫偷瞄了她的牌。

      “我就不去丢这个脸了,但是呢……”弥鹤抽出牌来,“老天放着让我迎我也不好意思输不是!压!”

      玉霖赶紧跟上:“平!”

      一个时辰后。

      “你们有没有毛病啊!大半夜的去偷看人家睡觉,这也要排个先来后到么!”弥鹤再次被拖过去蹲墙角,一群姑娘穿着薄薄的白睡衣在屋子前后游荡,倘若再遇上巡察的宫人也能把别人吓个半死罢!

      玉霖捂住她的嘴:“嘘——,你想把他吵醒是不是?”

      弥鹤局促道:“万一被发现不是显得我们很猥琐?”

      “假如以后能嫁给他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他也不会觉得你很猥琐,说不定还认为你挺执着的呢!”小春娇用她淡定的低音说着。

      弥鹤笑道:“你们这样我都有点小激动了。可是……他在哪里你们都找不到,这黑灯瞎火的,怎么看?”

      皋月说:“就在这间,往里一看就能看见了。”

      “你们说他睡觉会不会有小呼噜呢?呀!想想都可爱!”玉霖揉揉脸说。

      阿盟道:“应该不会罢。你们仔细听,都是安安静静的。”

      “那是因为我在听你们说话。”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几个“白衣女鬼”魂飞魄散。花欲渡披着一件单衣站在后面,根本没有人察觉到他来了,除了想溜之大吉的弥鹤,她倒是提前感知到了,但也已经晚了。

      “对不起,我们……”玉霖道歉,面带笑容地把弥鹤从后面揪上前来。

      花欲渡不看弥鹤,问:“你们迷路了,所以就顺便好心来探望我睡觉是不是打呼噜啊?”

      几个人哼哼哈哈了两句就打算像上次一样逃之夭夭,却被弥鹤叉着腰叫回来:“嗯哼!不是说不成功便成仁么,这就打退堂鼓了?我记得排的先后顺序是春娇、阿盟、玉霖和皋月罢,你先来啊春娇?”

      春娇瞪了她一眼,捏着手指道:“没有,我就是想来说一声,我特别喜欢花公子谱的歌……”

      花欲渡挠挠头:“是,是么。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我最喜欢的是那首付桑子歌,不知道花公子自己最满意哪一个?”

      “大概是每一个罢……”

      弥鹤没想到花欲渡脾气这么好,一扭脸就忘,眼见着这两人当着面要聊起来了,打断道:“好了好了,你们聊着罢,我们可没工夫,回去睡觉罢各位!”

      花欲渡扯住她外衣的腰带两端把她提溜过来,道:“你等一下。”

      其他人站在一旁说情:“鹤儿其实是被我们硬拖过来的。”

      花欲渡凑到耳朵后面问:“感动么,还帮你说好话,你过来一下。”

      弥鹤摆手道:“跟我真没关系。哎,你看这月亮,都这会儿了我都困了,我就是起来解个手……”

      花欲渡眼睛一瞥,其他人散得干干净净,不想走的玉霖被其他三个人扯走了。他也没说二话,直接开门见山:“我睡不着,你来得正好,有个调子你来帮我看一下罢?”

      “啊?”弥鹤以为他要兴师问罪,“你不生气么?”

      “生什么气?”他眨眨眼,给她扎好腰带,问,“夜深露浓的,你们不睡觉还跑来我这儿,我为什么要生气?进屋罢,怪冷的。”

      弥鹤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摸摸身上的衣服,低着头跟在他后头进屋了。

      “可我不怎么懂音律啊。”进了屋她才回过神来,心里愧疚不安生怕丢丑。

      花欲渡要给她倒茶,被她手按住了,轻声劝道:“这么晚还喝茶,难怪你睡不着。”

      他道:“既然睡不着,干脆不睡好了。”

      “那我就在这儿陪你。你要是说音律,我是一窍不通,不过可以聊聊天,说不定能给你点灵感呢。”她双手托着脑袋,一闪而过的标准微笑。

      花欲渡道:“我请你来也不是非得让你帮我听什么调子、谈什么音律,一般谱曲子的时候我都是闭关的,所以……我是心乱,每到了晚上就有些惆怅。可能是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罢。”

      弥鹤心下一紧,试探地道:“是不好的事情么?”

      他扫了她一眼,学她托着脑袋,盯着她双眼道:“可不是,糟糕透了。”

      “哦。”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又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最后不好意思地拿起他的杯子,经过眼神同意后喝了一口,“你究竟想起了什么?”

      花欲渡故意瞄准了她一口茶喝进去的时机,笑道:“想起你了。”

      很惨的是,害人偏害己。短短的几秒钟里,他估摸着要不然弥鹤会喝呛着,要不然会喷出来,但好像忘了这一口茶一定会往自己脸上喷。几秒种后,闭着眼睛面对着疾风骤雨,湿哒哒生无可恋地兀自后悔着。

      “对不起,对不起!”弥鹤哭笑不得地赶紧摸了块布给他擦脸。

      花欲渡深吸一口气叹出来,更加生无可恋:“这是擦桌子的抹布。”

      弥鹤甩手丢掉,怕他擦干后追问刚才的问题,眼珠一转,指着窗外的天空道:“啊!”

      花欲渡用袖子擦干脸:“你这是要咏叹我这一脸水么?”

      “不是啊,你看见那颗暗红色的星星没?每年春夏之交都会特别明显地露出来。”弥鹤的手臂晃来晃去地表达自己的喜悦。

      他顺着她的话茬问道:“你认得它么,叫什么名字啊?”

      弥鹤嘻嘻一笑:“不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留着的,只能我知道。”

      花欲渡凝视着她一歪头之下古灵精怪的侧脸,学她的语气道:“那不行,你都已经把它的存在告诉我了,它已经不仅仅是你的了。”

      “天下之大,多少人都看见过它,难道每个人都要把它分了么!”弥鹤一噘嘴。

      “不必。”花欲渡轻声细语地道,“只有我分就够了。”

      弥鹤瞥了他一眼:“想得挺美的。我告诉你哦,这个你是真的不能抢,你抢了我就没有地方去了。这个星星是我留给自己死了之后去的,不是说人死了就会变成一颗星么,喏,这就是我的那一颗。”

      “你当给自己预定棺材呢。”花欲渡嘀咕一句后,随便指着旁边的一颗,“那我就要旁边那一个,离得近,可以当个邻居。”

      弥鹤摇头:“你又不是这个时候生的。”

      花欲渡问:“这还得看生辰的呢?”

      弥鹤道:“对啊,我自己可喜欢了,不冷也不热,没有那么多花也没有那么多蚊虫。可惜……”

      “嗯?”

      “可惜别人不喜欢。”

      花欲渡略加思考便想到了,按照传统迷信的说法,五月乃凶,生的孩子不吉利,大多会被丢弃。于是道:“我听阿炎告诉我说,你哥哥对你还挺好的呀。”

      弥鹤苦笑道:“就是哥哥将我救活养大的,虽然他力量很微小,对小时候的我也是救命之恩了。但,也没办法,他们既然信了,也不能勉强他们担惊受怕地将我养大。毕竟,五月初五,是最不好的一个月里最不好的一天,谁愿意冒着被孩子妨碍的风险过日子呢?”

      花欲渡一拍手说:“既然这样,下次等到过年的时候我再选一个我的罢!”

      弥鹤松松鼻子望着天上,幽怨地轻声道:“隔这么远啊。”问,“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星宿?比如说东坡有句‘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你可知道斗牛是什么?”

      花欲渡略知一二,还是摇头道:“不知道,你说说看。”

      “北方有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哎,你知道东坡为什么要特地写这个么?”她又问。

      他又摇头,这回是真不知道。

      她解释:“牛宿就是磨蝎,东坡落在磨蝎,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十二星次中的‘星纪’一宫。他对自己的星宿很有研究的。”

      “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个啊!”花欲渡挪挪身子。

      弥鹤骄傲地昂起脸蛋:“当然了,这很有趣啊。”

      “哎,你落在哪里呢?”他问。

      弥鹤笑道:“实沈宫。”

      “我呢?我是正月十二。”

      “我想想啊,推一下……应该是玄枵!”弥鹤一拍脑袋,打量着他,“哎?看不出来啊……”

      花欲渡往后坐:“什么意思?”

      弥鹤道:“聪明倒是很聪明的样子,温和也确实温和,可是好像挺内向的挺乖的,也就是说……你好像不是很会表达自己?跟想象中不一样。”

      花欲渡笑了笑,充满否认的眼神盯着她,道:“你肯定对我有什么误解。”

      “嗯?”弥鹤觉得自己的计谋成了,快要把他的话引出来了,装作慌张却好奇的模样,“哪里不对么?”

      孰料一山更比一山高,花欲渡看出这个表情的不对劲了,问:“你不是在套我的话罢?”

      弥鹤一惊,这下是真的慌张了,道:“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花欲渡耸肩:“算了,不是什么秘密。要说内向,我有时候是有些沉默,但完全是看状态,状态来了你不一定插得上话。但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乖孩子,看上去好像对每个人都温和热情的,实际上心里并不想和太多人亲近;又好像不怎么会拒绝别人的请求,给人感觉挺大方,其实是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拒绝给自己制造人际关系上的麻烦。”

      “确实,别人行为再过分你也不大会发脾气。”弥鹤想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他点头:“在我眼里基本上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成熟一点、通透一点呢。”弥鹤的眼里有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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