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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第十六章

      (上星期毒榜,这星期没榜,突然好吝啬我的存稿啊。咳咳,回到正题,话说……)

      花欲渡和胡青回在北大街尽头分别,因为荆国侯下榻的地方就在北大街。胡青回脸上挂着点小甜蜜,眼带笑意地注视着他,对他说:“和你一起说话挺有趣的。你觉得我这个朋友怎么样?”

      花欲渡一时半会还真没法回答这问题,因为朋友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他可以由于一个眼神一句话对一个人感兴趣,但成为朋友则是漫长的过程,他现在能做到的仅仅是不讨厌她甚至带些欣赏。

      他没回答,只是微笑着伸出手,将她沾在嘴角的一小块糕点的酥皮轻轻挑下,就趁她脸红害臊之际转身走了,留下胡青回在原地傻呆呆望着。

      *
      “公子回来了。”阿炎替他挂好外衣,放好扇子,特别殷勤地给他端茶送水,捏腰捶腿,弄得花欲渡浑身不得劲,问他要干什么。

      阿炎搬了张矮凳,凑过来问:“公子,听说荆国侯送聘礼来要娶你?”

      花欲渡一口茶喷薄而出,他手忙脚乱地擦拭干净,一边梗着喉咙问:“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

      阿炎摸摸公子的膝盖,道:“别急眼嘛,我也是看到荆国侯送的两口大箱子才作此判断的。你说,要下聘礼不都是男方么,所以人家还不是把你当了大姑娘……”

      花欲渡哭笑不得:“谁告诉你人家下了聘礼的!”

      阿炎道:“老爷房里人说的,都让贴了封条抬库房去了。”

      花欲渡双手搓着茶杯,道:“那不是聘礼,你这个傻小子。”手上突然停下,看向窗外,“我不当聘礼,可人家会不会当聘礼送了?”

      阿炎好意提醒他道:“对了,姜姑娘已经知道了,而且好像真的把它当聘礼了。”小眼神直往花欲渡脸上飘,发现他渐渐从吃惊变为焦虑。

      啪地放下杯子,他跑出门要去找弥鹤,但跑了两步便停下来了,站在花藤架下半张着嘴呼吸着,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吟片刻,他放弃了找她解释,没有原因,因为原因就是找不到原因。
      他找不到一个跟她解释的动力和理由。她信与不信、如何认为,与自己何关?
      他又不喜欢她,何必跟她费心解释,就算喜欢,也没必要解释,因为不需要。

      他随即在心底驳斥了这自私的念头。
      假如喜欢一个人,便不会总只对自己的情绪负责,不管对方能否控制住情绪,都会努力让她感到轻松愉快。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是那种喜欢弥鹤啊。

      没等他想完,一只温热的手将他扯过去,定睛正是弥鹤,她肿了一块的脸上尽是讨伐的气势,粗着嗓子道:“我有事要问你。”

      花欲渡孤傲的冰层被烧开一个裂口,弱弱地问:“什么事?”

      她开始以一个快问快答的模式对花欲渡进行攻击:

      “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说你没有和荆国侯订婚约。”

      “我确实没婚约啊。”

      “那库房两口箱子是什么?”

      “你要认为是聘礼陪嫁什么的,那就算是咯!”

      “这样还不是骗我?”

      “又不是我收的。”

      “那你下午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下午和青回出去玩了,而且我也没这义务。”

      “青回是谁?”

      “荆国侯女儿。”

      “你还是很欣赏她么?”

      “人家本来就很优秀啊。”

      “这就说明之前你骗我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说了没婚约,又没说不欣赏她。”

      “可我现在很难过啊!”

      “身体难过就去找药吃,心里难过就去想办法让自己开心,找我干什么?”

      弥鹤噘着嘴:“你怎么舍得让你喜欢的人难过嘛!”

      轮到花欲渡暴跳了:“谁说我喜欢你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喜欢你了!”

      弥鹤嘘了一声,拽住他的衣袖道:“你想要全天下都知道你喜欢我是不是?”

      花欲渡快被说崩溃了,他俩胳膊在袖子里甩来甩去,仰着脖子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弥鹤突然发问:“没有什么?”

      花欲渡眨眨眼:“喜欢你啊。”

      弥鹤又突然大声:“这不就是了嘛,都叫你小声点了,喜欢我不用说这么多遍。”

      “我……”花欲渡欲哭无泪,无话可说。

      弥鹤松开他袖子,脸像翻书一样快,刷地就阴沉下来,哼了一声噘着嘴跑了。

      花欲渡当真是拿她一点办法没有,一口伶牙俐齿白长了似的,明明没吃实在亏,却总感觉被占了便宜。

      弥鹤心里可没感觉占到半点便宜,过过嘴瘾而已,借一种稍微轻松点的方式表达心里不满罢了。

      她比谁都清楚——她还是很介意,可她也比谁都清楚——她没这个权利介意。

      只不过是表了白,但人家觉得青回小姐更好,自己算什么呢?

      她想着想着竟笑了。

      居然对公子耍起小家性子,逗得人家成了哑巴,以后不能这样了,调戏有妇之夫,非是君子所为。

      公子找到自己喜欢、喜欢自己的人了,我呢?我真的喜欢公子么?
      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一见钟情,看一眼就互相爱上,根本没有小说里写得那么简单呀,现实可是很残酷的!

      本姑娘不喜欢一厢情愿,两个人要你情我愿才好,逼迫来的就算能长久也是变质的、不纯粹的。看来公子并不能接受我的那份感情,我该去等待属于我的感情了。

      弥鹤这人出身低微,但通常活得却不斤斤计较、患得患失。她不会长时间地自困自扰,因为相信,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外世烦苦自我赎脱,是让整个人生充满快乐的法门。

      所以她通常不会把自己永远丢在悲伤之境里,该争取的努力争取,命中无缘的洒脱放手。

      不怕事,但也不惹事,尤其是感情,既然强求不来,一切顺其自然。

      她合起手掌,闭上眼睛,对着渐落西山的残阳祷祝:希望青回对公子好,让他一辈子能开开心心的;公子疼爱青回,让她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也希望我能遇到像他们一样幸运的两厢情愿罢。

      而那个人,会在哪里等我呢?他一定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等我罢!

      *
      傍晚太子到花府来蹭饭,花政恭恭敬敬地招待,花欲渡没大没小说了两句还被他爹指责了,弥鹤在旁边站着帮忙布菜。

      太子对花欲渡道:“你叫她也过来吃嘛,人家饿着肚子站在一边,多可怜。”

      花欲渡道:“做戏做全套,叫别人看见了不就暴露了?怎么,太子爷现在还知道心疼人了?”

      太子道:“你小子待人家好些,要是叫我知道她受了委屈,看我不把你丢到黑屋子里关个三天三夜。”

      花欲渡把他面前的盘子拖过来,道:“就你这态度还蹭饭呢。”花政一个眼神投过去,花欲渡又乖乖地把盘子推回去了。

      太子偷笑,道:“哎,我是给你带消息来的,刚刚父皇生吴国侯气了,不过没当他面儿指鼻子骂,只是在宫中发发牢骚,说他心不诚。”

      花欲渡道:“本来就没安好心。他也就这么点用处,还两头落空,该骂。”

      太子道:“他会不会立即起兵啊?”

      花欲渡道:“他有这个本事早动手了,咱们朝廷毕竟不是吃素的,和突鄂打了一仗也没按他预料的损失惨重,放心罢,他忌惮着呢!”

      花政道:“欲渡!别总在餐桌上说话妨碍太子吃饭!从小教导你,食不言寝不语!”

      太子忙道:“没关系,是我先问他来着。”

      花欲渡无语地看了憋笑的太子,低头夹菜扒饭,爹这种状态已经习惯了二十多年了,在家还当亲儿子养,一旦来了外人,就咋看自己不顺眼。

      太子吃完饭去花欲渡房里坐坐,花政知道他们关系好,什么要求都没对花欲渡提,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玩。太子问:“姜姑娘呢?”

      “应该去后院和小厮们玩牌九了罢。”

      太子把他脖子一勾,道:“我可是把你当兄弟,你得帮我。”

      花欲渡胳膊撑在桌上托着腮:“帮什么?”

      太子神秘兮兮地道:“帮我说说好话,我知道,你一张嘴最灵光了,能把树上的花儿哄开了。”

      花欲渡笑道:“我有这么能么?再说了,我怎么开口啊,这事情不能骗,不能吹,还不能强迫,你啊,自己出马罢,啊。”

      太子道:“我倒是想时常来,可条件不允许。你就多在她面前提提我,就行了。”

      花欲渡思忖片刻,道:“我不行的,你找别人罢。”要在弥鹤面前帮她和其他人牵红线,他觉得有些伤人,做不到的事情要是答应了,对自己是个负担,事情还不能全力以赴地完成,多糟心。

      太子不解:“为什么?”

      花欲渡道:“不是,我对这种事一窍不通,万一弄巧成拙岂不难堪?你好歹是娶过妻室的,先不谈你是储君三宫六院这事道不道德,咱们就摆在这儿,你懂,我是一点经验没有啊。不行。”

      太子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扇醒,啼笑皆非:“我又不是让你去追求她,是帮我说好话。”

      花欲渡瞥瞥他,只得答应了。

      太子跳起来,给他后脑勺亲了一下,道:“今儿就不用你了,我自己找她去。”

      花欲渡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五味杂陈地跟过去看看。

      各个房里的小厮果然正在后院的亭子里玩牌九,下人们聚在旁边观牌,笑得嘻嘻哈哈的,不见男装的弥鹤。太子回头对花欲渡道:“你府里的小伙子们还是这么悠闲自在啊。”

      花欲渡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嗯了两句就敷衍了事,叫他们几个继续打牌,问:“姜弥雁呢?”

      小厮们把着牌回答说:“在假山园和阿田聊天。”

      花欲渡对太子道:“我去把阿田叫下来,你稍等片刻。”说完就从园口上假山去了。小山上的石灯照亮幽绿的树丛,远远能听到弥鹤和阿田的声音,这俩人坐在石凳上讲故事呢:

      “后来那户人家的孩子就被叼走了!”

      “噫——后来呢?”

      “结果孩子居然在狼窝活下来了,力大无穷,就是不会说话,最后把地主老财给撕成了碎片,吃啦!”

      “哇,听起来虽然很残暴,不过干得漂亮,后来他回家了么?”

      “后……”弥鹤说着,看见公子从小径上来,住了口。

      花欲渡对阿田道:“你先回避一下,我和她说几句话。”说完阿田跑了,临走前对弥鹤咬耳朵道:“待会儿记得把故事讲完哈。”

      花欲渡等阿田没影了,对她道:“太子找你来了。”

      弥鹤笑道:“太子找我来了,怎么没见太子,你倒来了?”

      花欲渡道:“我这不是有话要对你说么。那个……”

      弥鹤歪着头,道:“什么话神神秘秘的?”

      他道:“太子他,有正妻你知道的,这太子妃醋性还很大……”

      弥鹤手一抬,心里明白了大半:“公子不要拐弯抹角的,什么意思直说就是了。”

      花欲渡道:“假如太子有一天说想娶你,你会怎么说?”

      弥鹤思索了下,昂起下巴:“我会拒绝他的。”

      “为什么呢?是因为……我么?”语气里有试探的意味。

      弥鹤摇头:“与公子无关,他有太子妃了,而且不会轻易和离,以后又是皇帝,三宫六院的,我懒得掺和到那些女人堆里去。”

      花欲渡道:“就是就是。我跟你说,太子我了解,心绪来去如风,今儿喜欢,明儿就不一定了。”

      弥鹤笑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作为太子的好兄弟,不帮他说好话么?”

      他道:“兄弟归兄弟,实话还是要说的。”

      弥鹤点头:“你放心罢,这些我心里都清楚,不用特地跑过来讲一遍了。还有事么?”

      花欲渡道:“没有了。”

      她道:“那我有事情,正好趁这个机会告诉公子。”

      花欲渡收回要迈出去的腿,道:“你说。”

      她深吸口气,心里有个声音对她说:你跟他讲啊,你不再喜欢他了;另一个声音道:可是你还是喜欢他呀,怎么能拿这种事情骗人呢;你不跟他说明,显得很没有风度啊;喜欢又不等于会去掺和人家感情,不说才没有风度呢!

      花欲渡等了半天,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弥鹤用力抿了一下嘴唇,笑道:“我喜欢过你,虽然喜欢得很幼稚,是一见钟情,是一厢情愿,但我没有后悔。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你不属于我……所以,以后不再烦你了,我也会找到爱我、怜惜我的人。”

      花欲渡脸上像被冰冻住似的,泥塑木雕一样注视她的笑脸,心里似有尖刺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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