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非人类观察报告》玖炎岚

3、第三章

　　他最开始只以为，他的审神者是一位喜欢织田信长的人而已。当然，这个认知还是多少让他感到了一些欢喜。

　　世间对于信长大人的所作为太过于夸大其词，也太过于恐惧了，但在他的眼里看来，信长大人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他是个有趣的人，不是吗？”

　　他望着那人掩唇轻笑着，到并没有在意他的失礼。那话语听上去不像是评判，反倒更像友人之间的打趣。

　　但是这个友人的身份，若是放上织田信长，那便瞬间变得难以想象了起来。

　　“信长殿若是能见到你的样子，想必是会为此感到心悦的吧。”

　　他的视线越过药研藤四郎，又放在了对方身后的那片废墟，又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更远的事物。

　　怀念，惋惜，却也并无悲伤。

　　药研藤四郎兀的便愣了一下。

　　一个匪夷所思的大胆设想，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近乎不敢置信的回过了身去，望着不远处的，足下的那片焦黑狼藉的土地，依稀可见在烧毁前那座宏伟建筑的轮廓。

　　“可惜……”

　　那是，天守阁。

　　“——本能寺！”

　　那是，他的前主……织田信长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方。

　　这是身为刀剑的他，记忆中最为深刻的地方，也同样是被时之政府，作为时空定点的一个坐标。或许对所有时政的刀剑男士，都不曾陌生。

　　但是为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时之政府的契约？”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被召唤出来的，身为时之政府所量产的刀剑分灵，理应体内都应当埋有与时政的契约才是。

　　无论是用作维系他们与本体之间联系的渠道，还是用作束缚住他们的行动的锁链，都是必不可缺的。

　　但是现在，他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感觉那份契约。

　　“药研藤四郎。”

　　兀然被唤及名讳，药研藤四郎下意识的抬头望向了那人。

　　应泽掸去了衣袖上的朝露，浸湿的发丝黏腻在颈侧和身后的衣物上，像是什么难以剥离的魇异花纹。

　　火烧了三天三夜，他便在废墟旁坐了三天三夜，望着这场大火灭去。

　　现在火已灭尽，他也该离开了。

　　应泽朝着一侧的药研藤四郎抬起手，他的目光落在人腰间的那振短刀，眼底不由的漫上了些许实意的温度。

　　——信长殿下的遗物，他确实收到了。

　　“要和我一起走吗。”

　　……他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还有很多的话想说，还有很多很多的……想要倾泻而出的情感。

　　药研藤四郎背对着那片废墟，那在他的记忆里存在着的，冲天的，仿佛永远不会燃尽的炙热火光，却是扬起了唇边笑容，坚定的对着他的现任主公伸出了手。

　　他每一任的主人都是不错的人，他每一任的主人也都是令人可惜的。

　　也正因为如此。

　　“请让我守护您，大将。”

　　……

　　付丧神会做梦吗？

　　药研藤四郎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三分钟的呆，感觉自己还未从方才梦中的场景中脱离出来。

　　不，说到底，他们需要睡觉吗？

　　虽然是人类的样子，但是本质上来说这种形态，只不过是他们借助于行走在世间的一种媒介，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药研坐起身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啊啊……偏偏梦到了和自家大将刚遇见的时候。

　　“时间过得真快啊。”

　　虽然是在那之后才回想起来的事情，但在他曾经还未作为付丧神真正化形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应泽大人的存在了。

　　只是当时的信长大人为应泽大人修筑的宅邸，与他所在的本殿太过于偏远，而对方又不曾携带他入过偏宅。

　　算起来，那也算得上是他和应泽大人的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不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药研藤四郎望着阳台上悠闲喝茶的应泽，一瞬间感觉自己血压有些飙高。“大将，恕我直言您已经半个月左右没有出过门了。”

　　应泽安逸的捧着茶杯，像是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一样，只是望着飞落在窗沿上的小鸟缓缓舒了口气。

　　“春天真好啊，这个时候的话樱花也该开了。”

　　“春天是工作的季节啊，您再这样呆下去的话，身体会发霉的。”

　　“嗯……那样的话就糟糕了呢。”

　　“您如果觉得糟糕的话，现在就应该稍微出门走走。”

　　药研藤四郎叹了口气，话虽是这么说，他还是端坐在了一侧替人倾倒着微凉的茶水。

　　应泽在柔和的阳光下舒适的眯起了眼，他的手落在了身侧，一位沉睡孩童的发间，以指代梳，轻柔的替人梳理着有些干燥的发丝。

　　生命。

　　“是呢。我也，变成能够救赎生命的一方了吗？”

　　并非是毁灭，而是经由他的手，给予某人延续的生命。

　　将对方低语清晰听在耳中，药研藤四郎低头无声的笑了笑，将指前的茶盏重新推回到了对方面前。

　　“他人的救赎什么的……说不定您意外的适合不是吗？”

　　应泽微愣了一下。

　　半晌，他掩着唇轻笑了一声，心间积压的情绪一下散去了大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也不错。”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应泽垂下的眼眸里似乎浮现出了几分追忆的情愫，只是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便很快的消散了。

　　只是……人类就有点……

　　他抿了口被人特意做凉了些的茶水，有着些许水果和花朵的清香，入口清甜醒神，是适合在微暖的春天阳光下小酌的饮品。

　　“想去赏樱了啊。”

　　就是不知道在横滨这块，有没有一个好的赏樱地点。

　　“说起来，大将。”药研藤四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听说在现世搬家后，邻里之间都需要互相拜访，以便于未来的互帮互助。”

　　“……互帮互助？什么？”

　　药研穿着一身不符合时间地点的医用白大褂，里面是不伦不类的英伦西服配背带短裤。他推了推总算是待在了鼻梁上的镜框，看上去有些许兴致勃勃的意味。

　　“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既然到了这里，至少也要遵守这里的规定吧？”

　　总之，不能再让应泽大人继续呆在屋子里了。

　　药研藤四郎丝毫不怀疑，如果给对方一壶茶，一碟茶点，对方就能在这什么事都不干的坐上一个下午。

　　毕竟也不是没有先例。

　　前些日子还用观察病患情况为缘由留在屋子里，但这一看就半个月过去了。那个孩子目前看起来也没有任何问题，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继续耗在这里了。

　　应泽回头望了眼身后杵着的小短刀，又慢悠悠的剥了个和果子，不想出门的意味分明。

　　“你好像相当喜欢这个世界的样子。”

　　“不，我只是希望您能喜欢一点这个世界。”

　　药研藤四郎上前矮身取走了人手边的茶点，对应泽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我知道您不想和这里的人牵扯上太多的关系，但是您并不需要有意避开的！”

　　“哪怕是人类，也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一无是处的！”

　　“我知道。”

　　药研藤四郎话语顿了顿。

　　应泽望着微风在茶水上漾过的涟漪，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