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马赵]铁骑银枪》顾梦遥

81、义劫

　　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两旁的山谷更是显得前路幽暗起来。赵云揉了揉眼睛，跟着张绣前行。
　　“师叔，累了？”姜维关切问道。
　　赵云摇了摇头，笑着回道：“没事。”
　　他们一身血色，不可能去借宿人家。这么冷的天，在外怕是要冻伤孩子不可。如此，也只能彻夜赶路了。
　　张绣冷哼一声：“磨磨唧唧的。”
　　赵云笑了笑：“快些走吧，到了汉中境内就好——”突然，四周山谷划过箭声，夜不能视物的赵云听的更是清切，两边的弓箭齐齐向他们涌来。
　　“师兄小心！”
　　“小崽子躲中间！”
　　他们师兄弟同时叫道，姜维咬牙，举枪扫落箭支，与赵云并肩而立。
　　静谧的谷中传来了男声：“没想到走到这里，你俩还能毫发无损。”
　　庞德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能让马文鹭小心翼翼筹划的应当是十足危险的事，赵云一定会有所受伤。可没想到啊……
　　不过……这黑夜怕是对付最好的机会，真是天助他。
　　赵云莫名觉得声音很熟悉，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何方宵小，竟敢暗箭伤人！”张绣怒道。
　　庞德轻笑：“此事与枪王无关，可速速离去。我今日来，不过是——奉侯爷之命，借赵将军首级于冀城一用！”
　　赵云没有慌张，他辨别着声音的来源，抬头淡淡道：“庞德，你何以借孟起之令来害我。”
　　庞德朗声笑道：“赵将军好耳力，可惜了，末将的确是奉侯爷之命来的！”
　　“笑话！”张绣嘲讽道，“马孟起即便要杀子龙，也不会派这么点人过来。”别说赵云，连张绣也不信马孟起会蠢到如此。
　　“哦？”庞德饶有兴趣看着他们道，“你不如问问赵将军，问问他在这黑夜杀他是不是易如反掌，哈哈哈哈。”
　　不能怪他无情，从马文鹭将他调走，而马孟起一声不吭一句也不过问时，他便没有办法不怨恨这个旧主。
　　他没有把握杀了张绣，而赵云，却注定要命丧于此！
　　赵云握紧了枪，低声向张绣道：“快带姜维走！”
　　庞德再也没有给他们时间，另一波箭雨接踵而至。
　　前后有人拦着，张绣轻蔑扫视一眼，他们两师兄弟在，撑过这轮箭雨，突围何不简单？
　　赵云的动作有点迟缓，好几次箭支都是擦过衣袖。
　　“你怎么回事！”张绣怒吼道。
　　“我黑夜目不能视物，你们两快走！”赵云叫道，他不能做拖累他们的累赘。
　　张绣大惊，将赵云紧紧护在身后道。姜维同样红着眼，开口道：“要走一起走！”
　　“我就是个靶子！你们走啊！”
　　他看不见，他胯/下玉狮马却在黑夜之中却最是耀眼不过。
　　张绣蹙眉，趁着箭支稍缓之际，抓住了赵云的肩膀：“换马，快！”
　　赵云摇头：“不必，直接冲过去！师兄，你护着姜维。”
　　张绣轻笑：“姜维，护着你师叔，跟我冲！”
　　“好！”姜维郑重应了，他本就不应该躲在他俩的羽翼之下。
　　喊杀声起，若是在白日，他们绝不放在眼里。
　　本可以冲杀个几个来回的张绣，却因为担心自家师弟的安危绊住了脚步。
　　“滚远点，我杀完再来！”张绣气恼道，只会拖后腿的师弟，要来何用？
　　姜维抓住了赵云的手腕，安慰道：“师叔别担心，师傅应付得了的。”
　　庞德冷下了脸，驾马冲了出去。
　　赵云自然听到了声音，将姜维护在了身后。
　　“庞德，你为何背叛孟起？”赵云沉声问道。
　　庞德冷笑：“赵将军，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信，是侯爷要取你性命？”
　　姜维担忧的望向赵云，是啊，这分明是针对师叔的刺杀。而且……杀了师叔嫁祸给曹操，怕是更会争取到冀城赵家的归降。
　　“庞德，你觉得，我会不了解他？”赵云轻笑，哪怕马孟起亲自过来取他性命长/枪相向，他也只会怀疑是怎样的威胁能让侯爷要演这出戏。
　　庞德眸间的神色更冷了，提/枪冲了上去。
　　哪怕是白天，赵云要杀庞德也还需要时间，何况是几经劳累的夜晚。
　　姜维在旁边帮不上赵云忙，只能助张绣扫落几个人补几枪。
　　眼前一片漆黑，赵云的冷汗直流，只能凭借着声音判断着枪的来向。
　　高手相争，这却是不够的。
　　长/枪划破血肉，赵云的动作也愈加迟缓。肩膀、腰腹上逐渐涌出的鲜血让他使不上力来。
　　没有人能正面伤我。
　　而你，却什么时候将我的命门暴露了出来。
　　赵云苦笑，果断选择了后撤。
　　张绣回头，看到的就是自己师弟被逼得退无可退。
　　他果断一枪扫退众人，驾马朝赵云那边而去，替他拦下背后一枪。
　　左右不过十几步距离，可十几步在他们高手对决间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师叔，停手！”姜维忍不住大骇叫道。
　　黑夜间分不清敌我，赵云顿住，反手一枪稍微顿了顿。这本就是他倾尽全力的一击，中途罢手硬生生偏转方向使他控制不住力道坠下马来。
　　姜维内心叹息，这两个人竟这样互相拖后腿至此。
　　“子龙！”张绣不清楚状况，不由分神查看赵云。
　　“侯爷竟然连回马枪都教了你。”庞德神色复杂，“可惜了……”
　　回马枪，胜在出其不意一击毙命。
　　赵云已经失了先机，狼狈的倒在地上，本就带伤的他浑身如碾碎般疼痛，任鲜血流淌。
　　“师叔！”姜维跳了下来，连忙跑到他面前扶住了他。
　　他极少受伤，这是他最狼狈的一次，哪怕长坂坡也比不了。
　　“走！你快走！”赵云咬牙跪了起来，他知道，他是决然走不了的。
　　四周的敌人涌来，姜维脸色大变。
　　拼了就拼了，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姜维拿定了主意，提/枪便冲了上去。
　　玉狮马挡在主人面前，奋力用蹄子踢着来人。
　　赵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黑暗，听着耳边凄惨的嘶鸣。
　　一股热血喷在了他的身上，重物倒地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他右手捂脸，泪水肆意涌出。
　　你带我逃出长坂坡，而我却护不了你。
　　张绣的枪越来越乱，一遇事便急躁的毛病哪怕这么多年的磨练也丝毫未变。
　　庞德被逼退几步，饶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与枪王抗衡。他顿了顿，在张绣的强势攻击下，佯败坠马。
　　张绣心急，来不及分辨，迅速杀了众人，将包围圈中的姜维救了出来。
　　“如何？”
　　姜维拍了拍胸膛：“我没事没事。”
　　张绣松了口气，下马扶住了赵云。
　　“子龙？”他叫道。
　　赵云松了一口气，浑身卸力躺在张绣怀里。
　　“姜维，快找金创药。”张绣清楚感觉到，赵云的伤势怕是不妙。他面对面将师弟揽在怀里，轻轻地揉了揉一把头发。
　　小兔崽子，尽是惹事。
　　张绣无奈笑笑，谁叫他是大师兄呢。
　　姜维应了一声，转身往马匹处寻去。
　　满地都是尸体，鲜血铺就了一条大道。
　　在静谧的山谷里，马蹄声的逐步接近让张绣忍不住望了过去。
　　姜维挠挠头，找到药的他回头：“师傅——”遽然间，他脸色大变，“后面！”
　　张绣猛然回头，长/枪已至。
　　他来不及拿枪，可以避让的他却出于本能推开身旁人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枪。
　　“师师兄……”赵云颤抖问道，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他从未如此绝望过。
　　张绣抓紧了腹间的长/枪，已然被穿透了身躯的他自然感觉性命的流逝。
　　姜维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哭着怒道：“背后伤人！你这小人。”
　　他提□□去，庞德皱眉，伸手便要拔枪，却被张绣死死抓住。
　　他转身一躲，奋进全力抽出了枪，朝姜维刺去。
　　张绣闷哼一声，倒了下去。赵云抱紧了张绣，哑声哭道：“师兄……”
　　张绣扯出一个笑容，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师兄……护着师弟，本就是……应该的，不必……自责——”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也逐渐的掉落。
　　赵云咬牙，哭声压抑在喉咙中。当初……张任也是这样躺在了他的怀中。
　　两个师兄，一个被他所杀，一个因他而死。他有和面目去见师傅？又有什么颜面存于世间？
　　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出于崩溃之中，气血上涌，不由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随着马蹄声逐渐停止，姜维觉得死亡离他越来越近。
　　还是……太弱啊，毫无还手之力——
　　他苦笑，就当他准备好迎接死亡时，一柄长剑横空而至，挡在了他的面前。
　　姜维退了几步，茫然看着眼前这个白发剑客。
　　这柄剑轻飘飘的，仿佛不带任何剑气。
　　姜维忍不住道：“老头你快走，这是个疯子！”他不能连累其他人死在这里。
　　童渊听了，余光瞟了眼姜维。
　　左慈和张琪瑛迅速下马，慌张的寻找起血泊中的人。
　　一柄毫无剑气的剑，却让庞德冷汗直流不敢妄动分毫。
　　哪怕是马孟起的出云剑，号称天下第一，也没有办法给他这样濒临死亡的绝望。
　　童渊开口了：“怎么样？”
　　左慈缓缓说了句：“死透了！”
　　姜维浑身冰凉，双脚失去知觉般移了过去。
　　童渊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剑移了半寸，顿时见血。
　　“童渊！住手！”左慈叫道。
　　出世之人，不惹尘世血债，这是老天爷的规矩。
　　童渊……庞德再也镇定不了。
　　这就是枪圣之力，他们凡人只有臣服。
　　童渊颤着手，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收了剑，缓缓道了句：“滚！”
　　庞德松了一口气，迅速驾马离去。
　　张琪瑛抱着赵云，突然惊喜道：“师伯，还有救，赵师兄死不了！”
　　童渊一怔，连忙跨步走了过去。
　　“怎么？”
　　张琪瑛连忙道：“伤势重了些，救是能救回的，师傅，药！”
　　童渊松了一口气，只要一口气尚在，左慈定然能扭转乾坤。
　　他收回放在小徒弟身上的眼神，转眼看向张绣。
　　姜维蹲在他们中间，不知是为师傅的死悲痛，还是为师叔有救而开心。
　　“吊着口气，我们回常山。”童渊抱起张绣道，沉声道。
　　他还要赶回去……埋葬徒弟。
　　姜维茫然地抬头，叫道：“师祖……”
　　童渊蹙眉，看向姜维。左慈倒是惊异出声：“咦？你徒孙？看上去会是我门下啊。”
　　左慈忍不住看了面相，随后又是一叹。
　　又是一个逆天而行的执着性子，和自己不省心大徒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怕是汉室最后的希望了。
　　童渊开口了：“和我们回常山，我教你。”这孩子不错，他老了，却也愿意再教一个小混账。
　　左慈却说道：“孩子，我观姜家有一劫，你最好回去看看。”
　　命中注定是他门下，姓童的可不能抢人。
　　“什么？”姜维大惊，看向左慈。
　　“我师傅道号乌角。”张琪瑛一边给赵云包扎止血，一边替姜维解惑道。
　　姜维跪了下来，拜道：“谢仙人！”随后向童渊道，“待弟子过些时日，再来祭拜师傅，探望师叔。”
　　童渊点点头，抱着张绣逐渐冰凉的身体没有说话。
　　乱世没有结束，群英荟萃的英雄时代却要终结了。
　　众星陨落……
　　连他都只能救得了一个徒弟，下一个，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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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黑了令明……我对历史上的庞德没有恶意，杀嫂一事没有定论，骂萌起效忠曹操我都觉得……没毛病
但是他儿子什么毛病！你爹光明正大死在战场上，你居然在四十几年后趁机杀了关家满门美名报仇！你也配！读到这里我真的挺恨的。
咳咳，云妹开始克死哥哥模式……下面二爷三爷昭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