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马赵]铁骑银枪》顾梦遥

80、乱战

　　马蹄声在这空荡的树林中显得更为清切，曹操一边驾着马，一边朗声向身旁的长子道：“文烈可越来越有当年子和的风范了，不错，虎豹营交给他我也是放心的。”
　　曹昂却是摇了摇头：“父王，我看文烈的性格太傲，还是要打磨一番。”他顿了顿，“至于小叔，不像，他……不像的。”
　　曹纯的傲，在举手投足间。可一个年纪轻轻便训练出虎豹营的将，内心的韧劲却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曹休的傲，却是藏在心底，曹昂害怕，这个弟弟怕是会将胜败看得太重。
　　曹操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不像也好，那个不省心的玩意儿……”断袖断的坦坦荡荡，断命倒断的稀里糊涂。
　　拼了性命给他添了个祸害在刘备那边。
　　祸害……
　　曹操猛然拉住了缰绳，典韦向前一步挡在他们父子面前。
　　曹操不免想，这比华容道还憋屈，他还没笑出声呢，就想了想怎么把这祸害给迎来了。
　　对面的赵云紧握银枪拱手行礼，不失风度笑道：“恭候多时了。”
　　“赵云！你好大的胆子。”曹操冷声道，同时紧张地环顾着四周想看看赵云凭什么有恃无恐的出现在他面前。
　　李通向前一步笑道：“原来是小师弟，有何贵干？”
　　赵云微微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挺/枪跃马冲了上去。
　　典韦举起双戟便迎了上去，与曹操等人拉开了距离。
　　马文鹭摆了摆手，顿时箭支如雨下，向曹操涌去。
　　李通和曹安民将他们父子护在中间，曹昂蹙眉，叫道：“将军，你带父王先撤。”
　　容不得李通多想，他用枪拨着箭支，护着曹操一步步后退。
　　两边的随从混战，中间的曹操却是举步艰难。
　　“哟，李文达你还没死。”张绣驾马走了出去，好整以暇看着李通狼狈模样。
　　李通蹙眉，死死盯着来人：“张绣！”
　　典韦这时已经退了回来，紧紧护住曹昂。曹昂抿唇，冷冷道：“往前跑找钟繇。带父王突围。”
　　典韦扫视一眼：“一人一个，世子你带主公撤。”
　　李通点了点头，迎向了张绣的枪。
　　箭支逐渐停止，姜维在一旁的树上，紧张地看着马文鹭。她紧握着弓弦，丝毫不敢懈怠地直盯着曹操。
　　就是现在，趁典韦李通自顾不暇，马文鹭遽然松手，长箭划过劲风，冲向曹操。
　　听到耳旁一股劲风，曹昂顾不得什么，身子侧了过去，挡在曹操面前。
　　“子修！”曹操眼睁睁看着儿子滚下了马，不敢妄动分毫。
　　“世子！”曹安民大骇，连忙下马扶住了曹昂。
　　曹昂捂住胸前的伤口，哑声叫道：“快走，带父王走。”
　　马文鹭丢下勾弦，垂下眼睑。
　　蠢货，这种父亲，值得你拼命去救？你若趁乱回去，你便是名正言顺的魏王，为何啊。
　　她深吸一口气，提剑跳了下去。
　　“马文鹭！”曹操冷声道，看着她的眼中都是汹涌的杀意。曹昂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马文鹭别过头去，冷冷道：“杀父之仇，焉能不报？”
　　你知道……一直都知道……
　　曹昂紧握着拳头，手中长/枪也插在了地上，支撑着他跪立着：“走，快走！”
　　典韦回头，立马叫道：“李通，带主公走！”他奋进全力将赵云逼退，留出一条血路。
　　李通咬牙，连忙收枪后撤。
　　张绣眼色暗沉，一时半会奈何不了李通让他烦躁起来。
　　而曹操这边，却被马文鹭的出云剑封住了去路。
　　马上的曹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淡淡开口道：“郡主好谋划。”三马食槽，果不其然。
　　曹安民松开曹昂，拔剑迎了上去。
　　步战，剑术，这两者合一她从未惧怕过。
　　李通向前一步，拨马到曹操面前，吼道：“主公，跟我走！”
　　曹操低头看了眼儿子，抿唇扬鞭，随着李通冲了出去。
　　马文鹭急躁起来，掌中剑却丝毫未乱，招招致命。
　　曹安民挡在曹昂面前，随着长剑刺透胸膛的声音，艰难开口道：“郡主，我大哥……从未亏欠过你，放过他——”
　　“安明！”曹昂叫道，胸间的疼痛已经算不了什么，由心底涌出的悲痛与绝望才是淹没了他。
　　马文鹭后退一步，抽出长剑，转过头去。
　　另一边，典韦力战二人，为曹操和李通留了一条血路。
　　以命相博，双枪战双戟，一时之间，赵云和张绣竟无法取胜。
　　随着曹操的马蹄声消逝在耳旁，马文鹭的心也逐渐凉了。
　　没有办法速战速决，那便是——
　　功亏一篑……
　　如今只有强攻天水、冀城，血战潼关这条路。
　　这是一场殊死恶战，哪怕是身中数枪，一身鲜血，典韦也没有放任他们二人前进一步。
　　等到典韦倒下，张绣也松了口气，赵云更是产生了敬佩之意。
　　一时之间，莫名的安静下来。
　　曹昂咳嗽了两声，张绣转头，突然笑了：“曹阿瞒丢下儿子跑路了，真是可以。”
　　赵云蹙眉，下马走到曹昂面前。他搂住曹昂，扫视一眼，心道还好阿鹭的劲道不够，伤口不至于致命。
　　他没有犹豫，猛然拔下箭，替曹昂上药包扎。
　　马文鹭低着头，没有说话，张绣却是急了，连忙道：“赵云，你什么意思！”曹操的人头没有拿到，他儿子的人头带回去祭拜叔父也是勉勉强强。
　　赵云却是正色望向曹昂：“子修，你答应我……脱离曹家，我保你性命。”
　　曹昂看向赵云，讽刺笑道：“赵将军，我是魏王世子，无上权柄。你让我舍弃了，还不如直接让我死了！”他闭上眼睛，如今啊，也没有什么好留念的。
　　“你还有丁姨……丁夫人，丁夫人只有你一个儿子！”马文鹭开口道，若不细听，很难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
　　曹昂一顿，缓缓才道出一句好。
　　“我曹子修对天发誓，此生不回曹家，不入许昌。若违此誓，天神共怒。”
　　赵云松了一口气，看向张绣道：“师兄，曹昂没有欠你什么，也没有欠天下什么。长安城内，他也与我们并肩作战，望师兄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张绣沉默了，下了马，独自一人坐在一旁。
　　“你为何救我？就这么信我？”曹昂哑声问道。他是知道的，长坂坡两个小娃娃的命，他小叔换来赵云的承诺。
　　可他没有想过，赵云真的会救他。
　　赵云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看着马文鹭道：“阿鹭，安顿好曹公子，安葬好其他人，就拜托你了。”
　　赵云看得出的，若是马文鹭想要曹昂死，就不会在他求死时急匆匆说出那番话。
　　马文鹭紧握着手，嘶哑道了句好。
　　“他既弃了身份，就不必拿他做文章。”赵云拍了拍她的肩道，“依曹操的脾气，你要是以曹昂要挟，只会让他趁早更换世子。倒不如，就让曹昂就在这一战中死了。”
　　“我知道。”马文鹭抬头，强扯出笑容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快走吧。”
　　“喂，我送我师弟回益州，你们快些走。”张绣扯着赵云，面色不善道。
　　赵云笑了，点头道：“好，听师兄的。”他本就不打算再回西凉。
　　张绣马上跨上马，朝树上吹了声口哨：“小鬼，跟不跟我们走？”
　　姜维跳了下来，有所忌惮的看了眼曹昂，还是狗腿跑过来道：“跟跟，我们走吧。”
　　赵云失笑，也跨上马拱手向马文鹭道：“我走了。”顿了顿继续道，“也替我向你兄长告别。”
　　张绣脸色黑了，拍马怒道：“天都快黑了，快走快走！”
　　赵云无奈，跟着张绣驾马走了，留下在后头牵马的姜维怒吼：“你们俩等等我啊！”
　　马文鹭收回目光，准备扶住曹昂却停住了手，召来下属搀住了他。
　　“安葬好典将军和曹公子，我们走。”她说道，自始至终不敢看曹昂一眼。
　　曹昂在经过她的时候笑了，轻声道：“我祝你马家人，握无上权柄，终生求不得所爱。”他怎么也想不到，向来负心薄幸的曹家人，会有他和小叔这样败得如此惨烈的。
　　马文鹭别过脸，深吸几口气，一边走一边有条不紊的安顿道：“派人传播出去，曹操淫了张绣婶婶，才招来刺杀。曹昂为了护卫曹操突围，才战死于此。用最快的速度传到许昌，传到丁夫人及夏侯家的耳朵里！”
　　“诺！”
　　好色而害死嫡长子，马文鹭冷笑，她要看看曹操如何面对发妻。再说……曹昂不仅是曹家继承人这么简单，按照丁夫人的关系，他可是夏侯惇的亲外甥，曹操薄情到夏侯渊刚死就骂他失汉中白地将军，如今……更是折了外甥，她就不信夏侯惇还能死心塌地对曹操！
　　“另外，往冀城散播消息，就说——赵云死了，和典韦同归于尽！”
　　任何能利用的她都不会放过！马文鹭抬头看了眼天空，失笑道，也是，她这种人，得不到所爱也是应该。
　　天色渐黑，一辆马车奔驰在大道之上。
　　车内不断传出催促的声音：“雄付，左拐，快点，再快点！”
　　“闭嘴！”驾车的老人面色铁青，却依旧怒斥道。
　　车中坐着两个人，一个独眼道人抱着罗盘判断着方向，不断的念叨着：“再不快点真的要去收尸了，这一收估计可收两。琪瑛啊，真收尸了你跑远点，为师知道怪不得你，可你童师伯迁怒起来我可拦不住。”
　　张琪瑛低下头，抿唇道：“师傅，赵师兄不会有事的。”
　　“冤孽啊！哎，你可知道你师伯为了那不省心的娃花了多少功夫，这次更是直接出山来找我了。这要出什么事，老道可没办法跟他交待了。”左慈郁结道。
　　偏偏这是他小徒弟闯出的祸事，逼得他这个方外之人也只能出来赎罪了。
　　“还有，马家的闲事你也别再沾了知不知道？天煞孤星，你也敢跟天斗？”左慈斥道。
　　张琪瑛没有说话，与天斗？
　　她的师兄何尝不是与天斗？童老门下，又何尝不都是试图逆天改命？
　　天道不仁，他们这些乱世人，何尝不能斗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