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马赵]铁骑银枪》顾梦遥

70、假意

　　与往常一样，马孟起抱紧了赵云，将他圈外怀中而眠。
　　两人都怀着心事，都心知肚明的假寐。
　　努力的将所有维持在之前的平静中。
　　赵云翻了个身，见马孟起没动静，伸出手来往他头上摸去。
　　“你干什么？”
　　赵云吓了一跳，停住了手埋怨道：“你没睡装什么？”
　　马孟起嘴巴抽抽：“我一直看着你。”
　　眼睁睁看着他偷偷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头。
　　赵云低头将头埋在马孟起脖颈，晚上看不见就是不好。
　　“怎么？”
　　赵云思忖片刻，说道：“你扯几根头发给我。”
　　想偷偷扯估计不可能了，还不如直接开口要。
　　马孟起想都没有想，直到扯完交给赵云才问道：“你要干嘛？”
　　赵云早有准备，一边从绣中掏出锦囊，一边笑着答道：“结发不离。”
　　马孟起也笑了，看着赵云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如果一辈子就这样，该有多好。
　　等到第二日一早，他们就告别了张琪瑛，两人驾着玉狮慢慢悠悠的往成都而去。
　　至于里飞沙，放它独自轻松自在。
　　常山境内，枪圣变了脸色。
　　定军山下，张琪瑛面容惨白。
　　而西凉，马文鹭看着床上的父亲，面无表情。
　　就在白日，马腾遇刺重伤。
　　与孙策一样，倒在了打猎的途中。
　　“阿鹭……”马腾忍着疼痛咳嗽着，“凶手……”
　　马文鹭别过了脸：“凶手是王家余孽，您杀了他们的家主，总有心怀怨恨的。您放心，王家我已灭族，您的侍卫保护不当我会让他们给您陪葬。”
　　马腾愣了愣，随后笑道：“好……好，果然是我的女儿。”
　　凶手不是刺客，从身法上就可以看出那是军人，训练有素的军人。
　　“为了稳定西凉，我哥那里我会处理好。”马文鹭扯出一个笑容，“冲喜的名义，没有新郎，抬进门就是。”
　　“好。”马腾松了口气，“有你在，西凉我是不担心了。”
　　马岱在旁边轻轻抽泣着，默默听着伯父和堂姐交锋。
　　他不懂，明明伯父伤的快要死了，为什么一贯撒娇孝顺的堂姐会这样冷漠？
　　“您好好休息，其他不用担心。”马文鹭起身，淡淡说道。
　　“阿鹭，你在我面前装了这么多年，怎么，到我快死了尽然不装了吗？”马腾笑着说道，看着爱女的眼神里都是留念。
　　这是他，宠了十八年的女儿啊。
　　“装？我为何还要装？我装不过是为了马家，为了我哥哥。”马文鹭回头，含着眼泪怒道，“我一想到大哥加冠礼时，你给我大哥起的破名字，我就恨不得没有你这个父亲！”
　　马岱茫然的看着堂姐，不由低低念着堂哥的名字。
　　“马孟起，孟起，哈哈哈哈！”马文鹭笑了起来，望着父亲眸中都是恨意，“马腾，我要不是把你的儿子杀尽了，这马家可有我哥的位置？”
　　马岱大骇，望着姐姐不由后退一步。
　　马文鹭一直在笑，噙着冷意的笑容。
　　孙伯符，马孟起。
　　每当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时，她便感到莫大的讽刺。
　　嫡长子为伯，庶长子为孟。
　　她的大哥，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却偏偏得了一个这样的字。
　　就为了给继任的汉人妻子未来的嫡子让路。
　　他们兄妹是杂种，靠着能力叱咤西凉，却会在中原给马家，给父亲丢了颜面。
　　一个字，不动声色的化嫡为庶。
　　兄长不懂，或者说压根就不在意。
　　而她却不能。
　　她的手上，有着还未成型胎儿的鲜血，就为了保证她的哥哥是马家唯一的儿子。
　　马腾摇了摇头，叹气道：“阿鹭，你错了。”
　　“我没错！”她怒道。
　　“从三年前开始，我的后院再无人有孕，你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马腾宠溺的看着她，“你是爹最宠爱的女儿，爹可以忍你插手我的后院，可以当作不知道你做过的事。但我不能再让你满手至亲鲜血！咳咳。”
　　马文鹭的表情有了松动，却还是轻笑道：“那是因为我和大哥已经强到你撼动不了，你知道，比起一个不知资质能被我轻易碾死的小崽子，还不如放手让我和大哥折腾。至少，我会毫无保留的辅佐大哥。”
　　马腾沉默，缓缓点了点头：“不错。”
　　“孟起的性子，在西凉勉强，一旦马家进入了中原，他会将马家毁之一旦。我的确有另立的想法，但从你长成之后，却也断了这念想。”
　　孟起只适合在西凉，等天下安定后，他需要再有一个汉人嫡子继承马家。
　　他也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阿鹭不是个儿子？
　　若这是个儿子，哪怕有羌人血脉，也能在朝堂执掌风云。
　　马文鹭拍了拍衣袖，努力笑着道：“您看看，说开多好。这么多年，陪着我演什么父慈女孝的戏？”她轻吸一口气，“您好好休息，我有事去了。”
　　她瞥了眼马岱，转身离开了房间。
　　那一眼，明明温柔的很，却让马岱不寒而栗。
　　“阿岱。”马腾叫道。
　　马岱回过神，立马凑到了伯父床前。
　　“我不能等到你加冠了。”他笑着道，“你的字，我已经提前起好。伯瞻，你可喜欢？”
　　马岱擦着眼泪，哽咽道：“喜……喜欢。”
　　“你啊。”马腾叹了口气，“你别怕你阿姐，你阿姐对你是真心的。”
　　“我……我……她……”马岱说不出什么话来，对堂姐的畏惧早就深入骨髓。
　　“刺杀我的，怕是曹操的虎豹营。”马腾沉声道。
　　马岱脑海中有个可怕的猜想，结结巴巴恐惧道：“是……是……是阿姐……她……”
　　阿姐和曹昂相交甚密，未必不能调动虎豹营。
　　马腾突然感到无力，马家这辈当真只能靠阿鹭一人。
　　“阿鹭是最希望我好好活着的那一个。”
　　因为她清楚，他压得住关中众将，孟起却不能。
　　一旦他死了，以孟起稚嫩的手段，西凉只会大乱。
　　所以，他的女儿很理智的选择隐瞒凶手，不与曹家为敌。
　　也很清醒的让孟起联姻，用最快最简单的手段暂时稳定关中。
　　“你的阿姐，不会害你，更不会害马家。”马腾说道，“她很聪明，你要听她的话。”
　　马岱哭着点点头，他不懂事，只知道听伯父的话。
　　“但她的野心很大，他在乎的，一是孟起，二是马家。”马腾担忧道，“我怕有一天，连孟起都压制不住她。”
　　马岱这句听懂了，连忙摇头道：“不不，阿姐最听大哥的话，她不会跟大哥……跟大哥吵架。”
　　“傻小子。”马腾叹道，“阿鹭自然不会和孟起抢什么，我只是怕，她的手段太狠辣，有一天会和孟起相背。”
　　“阿岱，你听着。阿鹭毕竟是一个女子，造多了杀孽终归是不好。你一定要和孟起，好好管束她。”
　　马岱抹着眼泪点头，虽然他觉得他断无可能管得了他姐姐。
　　西凉的汹涌即将来临，快马加鞭的书信也快到达成都。
　　刘备到底是心疼弟弟的，早就将从前张任的都督府留了下来，汉中之战后，便赐给了他。
　　马孟起先一步冷着脸下马，赵云正准备追赶，却在府门口被诸葛亮拦住。
　　诸葛亮同样冷着脸，扯着赵云的衣袖。
　　赵云望了一眼马孟起的背影，随着诸葛亮进了书房。
　　“我让琪瑛给你算命数，你们干了什么？”诸葛亮从没这么失态的怒过，“禄存星暗，死劫将至，你做了什么！”
　　赵云别过脸，没有答话。
　　诸葛亮气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在这黄昏上门堵上他，他却是不理不睬。
　　“逆天改命？你是何苦。”诸葛亮叹息道，“我早就给他算了一卦，天煞孤星，儿女双全。你说，你为他做这些又是何必？”
　　儿女双全……
　　赵云的心不断的抽痛，表面上还是一副沉静而笃定的模样。
　　“孔明，这是我自愿的。”
　　无论结局如何，他也认了。
　　马孟起扭头就见赵云跟着诸葛亮走了，心里的怒意更大了。
　　方才自己突然想起那个结发的锦囊，好奇的问了一句，赵云居然轻飘飘告诉他不知道忘哪里了。
　　不知道忘哪里？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随便扔了？
　　自己气冲冲的回房，赵云居然哄都不哄跟着诸葛亮走了。
　　他不由也转了方向，向书房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有什么重要的事相商。
　　蹑手蹑脚的走进院子，正准备敲门，诸葛亮的声音飘了出来。
　　“他若娶妻，你打算如何？”
　　马孟起顿住了，大晚上诸葛亮跑过来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门内一片寂静，寂静到他都忍不住将手碰上了门沿，想要进去把诸葛亮轰走。
　　而这时，赵云出声了。
　　“如何？他娶妻，和我有什么干系。”
　　那声音轻飘飘的，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马孟起怔住了，手也放了下来。
　　垂下的手空荡荡的，握的越紧，却感觉心越痛。
　　“你既知如此，那就该断了这份情谊，何必拖着？”
　　诸葛亮皱眉，趁现在断了，他还能想办法保住赵云。
　　“本来啊，我就没打算能够长久。”
　　赵云对诸葛亮勾起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这个笑容有多难看。
　　他像是安慰诸葛亮，又像是安慰自己，喃喃说道：“反正，现在川中少不了他，不是吗？这样拖着，对我们又没有坏处。”
　　马孟起不自觉后退一步。
　　此话一出，犹如当胸一剑，痛得他全身冰寒。
　　一年多来的缱绻情意，都是假的。
　　昨夜的温情结发，更是假的。
　　舌尖浮起的苦涩涌没了他整个人，他溃不成军的后退着，退到自己的房中埋在床上。
　　他没有怒意，甚至连推开那张门的勇气都没有。
　　你是喜欢我的，我甘愿被你利用一辈子。
　　我知道，只要我不戳破，我不娶妻，这场戏，你能陪我演一辈子。
　　我的骄傲，都可以为你碾碎踩在脚底。
　　我只要你，别离开我啊。
　　而在书房内，诸葛亮却是摇头。
　　这个人，只能自己骗自己。
　　明明，已经爱入骨髓，无法自拔。
　　“子龙，你何必自欺欺人？”他叹道。
　　赵云一脸狼狈，低头苦笑道：“孔明，我说真的，他娶妻，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干系？”
　　“只是，我再也爱不了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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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鹭对腾爸的态度就是历史上萌起的阴暗面，因为有了阿鹭这样为他满手罪孽的妹妹存在，他才能活的这么恣意，不像历史上一样心怀愤恨。
二十岁的萌起已经很具威望了，腾爸为了压制儿子，起这样让儿子不痛快的字。看看袁绍，本初，不沾孟多好。
妹妹不会是好人……但她不会害哥哥，不会害堂弟。
正如历史上的萌起，最重要的是自己，晚年也只有阿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