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盆成精了[种田]》二泉

51、陆鸿志闹事

　　茶续了一杯又一杯。
　　陆柒也不急，一手捧着茶盏一手翻着账本细细查看。

　　照陆鸿志那般贪婪侥幸的德行，陆柒不信逮不到人。

　　果然。
　　一个多时辰后，门外嘈杂起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今儿还是我请客！”
　　几个书生打扮的汉子照常推辞了一番，跨过半个臃肿身子的陆鸿志低头在门槛上蹭了把鞋上的泥，对着同窗道，“都莫要同我客气，不是说了么？”

　　“这店，我家开的！”
　　他大手一挥、鼻孔朝天，有意要在同窗面前显摆一番，于是声音故作爽朗。却因体胖，方言两三句便开始频频换气，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小人得志的憨俗。

　　他家的？

　　捧着茶盏被杯缘遮住眉眼的陆柒一听，顿时冷笑了声。

　　不愧是从陆家出来的，脸皮厚得能当球使。
　　他倒要听听眼前这跟个癞□□似的的玩意还能讲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

　　陆柒压住怒火没吭声。
　　那狐假虎威、炫耀中早已忘乎所以的陆鸿志哪里还能发现别人的存在？

　　“读那么多圣贤书有何用？”陆鸿志得意地指着店里的装潢，好似在摆弄自己的所有物，“瞧瞧！老子、孔子那些个甚子子的，能给你们变银两、变店铺？”
　　“这下可知我为何不上私塾了？”陆鸿志老神在在，“蠢人才一心往死书里钻，还当真书里藏着黄金屋？”
　　“我陆家发达了，这些酸腐的玩意都瞧不上！”

　　同窗显然也知陆鸿志爱显摆的德性，面面相视，只是笑笑。
　　一人突然发问，“鸿志兄，你莫是唬我们大伙的？”
　　“你家若是发达……”他朝其他书生摇头笑，笑容里带着些许看戏的趣味，“那为何还有追债的寻到私塾来？”

　　“那是……”陆鸿志结巴了一瞬，眼神飘渺，“那只是一时……”
　　“一时……”心虚的眼神飘到了陆柒跟前。
　　刹那，陆鸿志眼一瞪，跟着脸煞白，猛地捂住嘴噤了声。

　　也难为他一双被肉挤兑的稀眯眼活见鬼似的瞪得通圆。
　　中指在木桌上敲了两下，陆柒瞧着他笑，“怎地不说了？”

　　“不是说得挺好的么？”

　　那老麽不是还天天到他家念叨他大孙多么有出息、品行有多纯良？劳甚子准备考状元，结果私塾都未上了还到处躲追债？荷包里挤不出一文钱还好意思赊账请客？
　　陆老麽还道，日后三家走动，陆鸿志是大哥定会好好帮衬他们辈分小的。

　　骗骗自己倒算了，但也不知他是怎地摸着良心对着阿公讲出这般话来的？

　　这怕是眼里糊了鸡屎，好一个品行纯良的玩意！

　　陆柒翻着账本，轻飘飘念道，“十月十五，两盘羊奶酥、四碗奶茶；十月十七，一碗酒酿红糖小圆子、两碗白凉粉、两碗奶茶；十月十八日，三碗奶茶、一碗奶昔；十月二十，两碗奶茶、一盘花生酥、一盘糯米糕；十月廿一……”

　　他将账本轻轻一合，笑眯眯对着脸色青白的陆鸿志道，“你这般喜欢喝我家的奶茶，今日也来几碗？”

　　“再给你配两盘点心？”
　　“今日……”陆鸿志心里发慌，一时间竟没转过弯弄懂陆柒的意思。
　　他心里一上一下，总觉得陆柒这笑藏着针似的，“……今日……今日便不用了罢……”

　　下午的客人不多，这会走得差不多。陆鸿志倒是会挑时间，专挑近打烊的时间段过来。
　　“不用了？”只听啪的一声，账本被摔到桌面上，陆柒的面容一瞬冷厉起来，“你不是挺会借花献佛的吗？”

　　那账本分明是摔在桌面上，却好似被狠狠摔到陆鸿志的心头。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哥儿，却气势汹汹、眼神凌厉得叫陆鸿志的腿忍不住打了个颤。

　　腿肚子抽得有些疼。

　　他瞟着陆柒，白白净净、清秀的小哥儿。气势再怎么强，日后不还是个给糙汉子暖被窝的小哥儿？

　　陆鸿志这么想，又找回了点气势。他勉强挺直腰，大言不惭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计较这般多？”
　　陆柒气急反笑，“谁跟你是一家人？我上辈子得做多大孽才能同你老陆家是一家人？”
　　“平白无故攀亲戚，你这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好啊！脸皮是用鞋底子做的？”

　　“又臭又厚。”

　　陆鸿志被陆柒骂得面色难看至极，同窗见这状况莫约也猜到了一二。
　　生怕惹上什么麻烦，连忙告辞，“鸿志兄，改日再聚。”

　　陆鸿志瞧着几个同窗了然又急忙脱身的模样，更是难堪。
　　脸猛地涨红，理亏也不顾了，恼羞成怒地对着陆柒大骂，“捡来的种就是不一样，心胸狭隘！我三叔都没说什么，你一个捡来的小哥儿凭什么管？你算个什么东西？”

　　“凭什么？”陆柒乐了，他觉得陆鸿志怕不是个傻子，“凭这家店是我的，就凭租契上写的是我陆柒的名字。”
　　“你又算个什么煞笔玩意？”陆柒冷笑，“敢在我的店里撒野！”
　　“陆鸿志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赊的账给我还清了，我就让你跟官老爷见见面。”

　　“窝窝头好吃啊，一顿顶三餐。”陆柒弯得好看的眼里全然没有笑意，“二十三两也够你吃一年半载的窝窝头了。”

　　一听陆柒想要将他送官，陆鸿志开始慌张。
　　“你敢！”陆鸿志在陆家称王称霸惯了，就算闯了祸也有他阿姆同陆老麽在后头给他兜着、收拾烂摊子。
　　他梗着脖子怒道，“小贱人！你哪来的钱开店铺？不就是一张嘴会说话，哄得我三叔乖乖把银两都交给你？”
　　“你以为我陆家没人了？我三叔姓陆！跟我血脉相连！”

　　“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阿麽早就同三叔关系好了！你休想霸占我三叔的财产！我三叔死后，钱财也得归我陆家！”

　　“你这没人要的小杂种，还想吞我陆家的钱财！”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陆家，果然是在图钱。
　　妄他阿公艰难剖开扎在心根上的隔阂，颤巍巍地露出一颗被伤得疮痍、血淋淋的心。
　　结果，他陆家、陆老麽反手便狠狠插上一刀。

　　陆柒从来没有这么怒过，他脑子嗡嗡响甚至头昏目眩。死死抓着茶盏的手，气得发抖。

　　“我劝你识相点。”陆鸿志见陆柒气急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陆柒怕了。
　　气焰嚣张，“不若，待我三叔回家我定将你赶出陆家！”

　　他还在得意洋洋。
　　眼前忽然一花，只见一个茶盏狠狠砸上陆鸿志的额角。
　　瓷器砸上骨头发出闷响，接着“啪”的一声，又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陆鸿志被砸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头脑昏花。
　　“哎哟”一声，伸手一摸。三指上沾上些许血渍，他眼一直吓得直叫，“啊啊！杀人了！”

　　“杂种！你疯了！”

　　陆柒捻着荷包起身，逼近陆鸿志。
　　陆鸿志吓得直往后退，“……你别过来！”
　　他一手横在头前，露出一双瑟瑟抖的眼睛瞪着陆柒，“杀人犯法！你敢！”

　　陆柒怒红的眼死死盯着他，猛地从荷包里掏出碎银。
　　“不是要银子吗？”一把砸在陆鸿志头上，“捡起来。”
　　“陆鸿志，不是要钱吗？你怎地不跪在地上求我。”声音冰冷，“我这一把一把的碎银都能砸死你。”

　　“蠢货，捡点钱去治治你的猪脑袋吧。”

　　陆柒火气渐退，冷冷瞥了眼陆鸿志。转身，对着一声不吭掌柜道，“劳烦您帮我报官。”
　　绕是活了大半辈子、见多识广的掌柜也被眼前这个一点儿也不柔弱的小哥儿吓一跳。
　　连忙点头，“是。”

　　陆鸿志傻愣愣地坐着地上，半响，反应过来大吼，“陆柒，你敢！”

　　陆柒没有再理会他，经过陆鸿志身旁时。那臃肿的身躯下意识抱着头，瑟瑟发抖。
　　他忍住踹人的冲动，将《莫生气》的家训反反复复默念了好几遍。

　　因陆鸿志那事，陆柒回到家中时已近黄昏。
　　“小柒今儿怎地回这么晚？”阿公从厨房探出头和善地问道。
　　那双眼睛分明看不见，但陆柒总觉得阿公的双眼和以往是不同的。

　　更加平和，也更加……安定。

　　整个人透着一股由心而发纯粹的轻松、愉悦。陆柒心中一哽，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把今日发生的事说给阿公听。

　　“今日……”陆柒捏捏嗓子，状似轻松笑道，“多逛了会。”
　　他突然想到貉爻，很想去和貉爻说些什么。
　　于是，陆柒问，“貉爻回来吗？”
　　陆阿公：“也是刚回来，在屋里头。”

　　自从阿公识破陆小盆就是貉爻这个事实后，貉爻便正式以大妖的身份出现在阿公眼前。貉爻只说自己是妖，名叫貉爻。幸而，阿公未曾多问。

　　在屋里？
　　陆柒倒是有些好奇，自己不在，那只黏糊自己的大妖平时都干些什么。
　　他轻手轻脚打开房门，便见大妖弯着脊背躺在床上。

　　他的眼睛是合上的。
　　在开门的一瞬，耳尖似乎动了下，妖却没醒。安安静静睡着那儿，好似一副岁月静好的美人窝床图。

　　这是要……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