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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绣了一个荷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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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过后,气候骤寒。
晨起时,屋外的矮草上结着薄薄的一层霜。愈往后走愈冷,陆柒琢磨得提前做好过冬的准备。前几日狩到的猎物,陆柒不准备去卖了。他寻了一个村中的屠夫,将狐皮留下给阿公做过冬的衣裳。
做衣裳是个难事,他连荷包都不会做哪会做得了甚子衣裳?
若是去裁缝店中让店家做,照狐皮的品质又是一个不小的费用。陆柒有些发愁,忽而想起柳知砚曾说教他做荷包,也不知他会不会做衣裳。
思来想去决定去碰个运气,他提起两匹狐皮往村中走。
“这是陆哥儿罢?”远远地,陆柒瞧见一个抱篮子的阿姆走过来。
面目不熟,隐约好似见过几面。不知是哪家的阿姆,陆柒堪堪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那阿姆见陆柒一脸生疏,模样有些嗔怪道,“陆哥儿当真是贵人多忘事。”
这话说得好玩,陆柒寻思自个怎地就变成贵人了。从前不还是个老瞎子家的陆傻子么?
“我同你婶子叔伯两家熟得很!喏——”他指指前头,“前头林家的。”
陆柒觉得好笑礼貌道,“不知你说得哪个陆哥儿也不知道你说的哪个婶子叔伯,我阿公上无爹姆,下仅有两个小孙。”
一个是他,一个是他家大妖。
林阿姆愣了愣,“不是……那陆老麽天天往你家送东西……”
话说到这,陆柒不禁有些厌烦了。陆老麽近日天天往他家跑,推不得赶不得,不若他还给你躺下来碰瓷!
陆柒便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老婆婆……不,这老公公哪里需要什么三儿养老,逢人往街上一躺岂不是晚年无忧?
林阿姆视线兜兜转转停在了陆柒怀里的狐皮上,他眼忽而圆了起来,“这是狐皮?”
“运气当真好。”目光不禁羡慕,又抬头,“听说你还在镇里开了店?”
开店的事陆柒没有大肆宣传就怕出现这种的情况,可风还是不胫而走了。
陆柒不禁问,“你听谁说的?”
那林阿姆又愣了道,眼睛有些躲闪,“你……大伯一家说的。”
陆有财?
陆柒不禁皱眉,这又是哪一出?
他又想总归没有好事并没再多问,抱着狐毛去找柳知砚。
进了柳家时,柳家阿姆瞧见陆柒还有些不自主。许是联合村人诬陷徐鹤那事叫柳家长辈觉得丢脸,现在想起也不知当时是犯了什么糊涂。
徐鹤此人心善正直。柳宗耀几番拒绝他的好意,前些日徐鹤来访道,镇里有个教书先生的职位空缺。
徐鹤道,“虽是教启蒙,但工钱还是够的。”
这哪儿是够,分明是村塾工钱的几倍!柳家爹姆顿时傻了眼,后还是被柳家阿姆偷偷揪了一把才回过神。
柳宗耀原先便想进私塾,虽说脑中的四书五经念得出,可秀才的头衔没有、能够打点的关系也无,叫他叹气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徐鹤宁愿当个村塾的夫子竟也不去私塾,还将如此好的差事给柳宗耀。
“徐夫子当真为人善良。”柳阿姆不禁感叹,“就是有些叫人看不透。”
陆柒大抵是知道徐鹤怎般想的,一个空降兵挤掉了人家正正经经得来的职位想来不妥便寻了个更好的还回去。
又见柳家阿姆感激得五体投地的模样,陆柒略微有些感慨。哪里有什么大恶大善的人物,不过皆是市井小民。被柴米油盐迫急了便市侩,松了便可亲。
大虎子还在村塾上学,陆柒不见熊娃子觉得甚是无趣。他一手捏针线一手拿荷包袋子,跟着柳知砚学如何绣花……
更加无趣了。
一个大男人绣个什么花?
“这梅花的绣法……”柳知砚回头一看,“陆柒。”
陆柒“啊”了声,从走神中回来。
这叫柳知砚瞧着好笑,他放下手中的针线,“我瞧你也学不进去。”
陆柒难得挠头,要不是貉爻非要他绣什么荷包他也犯不着来学。
等他有钱了,他要买一个专给做手工、缝衣裳的小裁缝搁家里。
说起缝衣裳,陆柒看了眼搁在椅子上的狐皮,发愁,“我寻思若是我自个缝,怕是阿公都不好意思穿身上。”
“你家阿公倒不会。”柳知砚看了眼陆柒手中一坨红线纠缠的荷包,“我倒是会不好意思瞧,这居然是我教绣的梅花。”
陆柒:“……”
“柳哥儿,不如你帮我缝衣裳罢。”陆柒露出白牙笑道,“我付工钱。”
柳知砚闻言叹了口气,“我帮你缝,不用你付工钱。”
陆柒:“那怎般好意思啊!”
说是不好意,倒叫柳知砚瞧着他笑得如同偷了果子的松鼠一般的神情,也跟着笑了。
缝衣裳的事敲定,荷包也绣完了,陆柒一身轻松地回到家中。
貉爻在打盹。兴是冬日来了,动物的本性叫大妖有些嗜睡。他还是陆小盆的模样,乖乖巧巧的蜷缩在床上。大妖不惧寒,但陆柒还是忍不住给他盖上被子。
盯着奶娃睡得白里透红的脸蛋,陆柒心中不甚可惜。若往常他可能就一口狠狠亲下去,可此刻满脑子“使不得”。
貉爻觉浅,大抵是着几百年来养成的习性,一点儿细小的动静便能将他唤醒。
他知是陆柒进来了便没有睁眼,感受到陆柒盯了自己几秒却毫无动静。大妖有些耐不住了。
床上的奶娃揉着惺忪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小柒。”
陆小盆的模样、陆小盆的小奶音,陆柒顿时面容都和蔼可亲起来。
他背手坐在床边抓着荷包的绳子,纠结着要不要将荷包给貉爻。
貉爻见他一脸纠结的模样,目光沉了沉,声音也不是方才那般软糯,“何事?”
貉爻瞧见陆柒背后的手紧了紧,眉一挑,“背后藏了什么东西?”
忽然想起,“荷包?”
陆柒见他都猜到了,也不在扭捏。他就荷包拿出来,没有绣东西的反面呈上,眼神乱飘,“你要的荷包……有些丑……”
陆柒眼睁睁看着貉爻接过荷包,而后一翻。
就见一个黑色的火柴人守在一坨红艳艳的有着毫无规则的轮廓插在一根绿色棍子上的东西。
貉爻沉默了,脑中飞快地浮现这几百年来见过的东西。
半响,陆柒听貉爻有些迟疑道,“烤肉?”
陆柒:“……”
不怪貉爻这般想,因他们前些日子才吃烤肉而且这坨红色玩意下边还有一小坨黄色的线。
柳知砚教绣梅,陆柒觉得太单调于是自由发挥。他灵感炸裂,想起著名的“葬花”。于是他绣了一个美人,还绣了一层唯美零落的枯叶。
陆柒虚张声势,“就知道吃。”
貉爻:“那是何物?”
“……”陆柒面容沉默了,半响开始狰狞,“眼神不好使?……梅花!”
貉爻看着他突然就低下了头,胸口一颤一颤。
陆柒觉得丢人,嘴里却不认怂,“我知你感动,也没必要笑哭罢……”
“好歹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陆柒犯嘀咕,若是换个人,他保准能将荷包甩人一脸。
给脸不要脸。
貉爻闷笑个没停,就在陆柒快没耐心催促着,“该你了,耳朵、尾巴。”时,妖抬了头。
一双毛茸茸的貉耳凭空冒了出来,大而漂亮的尾巴在身后轻轻的摆动,弧度优美。貉爻看着他,眼中好似破碎了的湖面敛入无尽温柔粼光。
他听到拽紧荷包的貉爻轻声却极其认真道,“陆柒,我很喜欢。”
大妖的话简洁意骇,陆柒却好似从中品出了许许多多的情愫叫他不禁一愣,甚至忘记去摸他朝思暮想的耳朵。
他脑中浮现这样一副景象:昏迷中的陆小盆,眉毛死死揪起,面容痛苦地喊着“清觉”。
清觉是谁?
又是谁忍心叫这只大妖露出那般神情?
陆柒第一次这么想,也是第一次心口好似哽了一根鱼刺,硌得慌。
秉着一贯“白要”思想,兽耳摸半个时刻,陆柒开始琢磨正事。
天气变寒,他便开始担心自己的宝贝作物。这一批作物成熟得差不多了,陆柒还想着在年前卖给裴至清好解除这囊中羞涩的囧况。
陆柒看向窗外忽起的狂风,心道这个冬天有些难过。能过冬的作物不多,他得给作物加一成保障。
这般想着,陆柒便开始行动起来。他走到屋外,看着地上的木板思索。
半响,他道,“貉爻,帮我拿些东西上山去。”
山上的菜地。
陆柒将挑上来的人工肥给作物浇上,看着长势喜人的作物。陆柒愉悦地在冷风里打着冷颤跺脚,“宝贝啊宝贝,赶紧儿长!人裴小公子还在等你们啊!”
他淋完肥又给作物盖上收来的秸秆和稻草,怕秸秆被风吹走又在秸秆上淋上一层薄薄的肥料。
这都是精华。陆柒默默想,满意地看着自家的菜,又对貉爻道,“貉爻,咱俩钉个木板。”
木板不厚,貉爻听着陆柒的指挥将木板钉进不耐寒的作物旁形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开口小空间。
这玩意最多能顶一个月就得拆下来,不若雪一下作物就全给埋了。好在下雪之前,这些作物也该成熟了。
陆柒恨不得全给封上,奈何菜地太广阔。撑过这月便行。陆柒搓搓手,又挖了几个没上肥的红薯。
冷天就得吃烤红薯,陆柒对着貉爻笑眯眯,“我家陆小盆真能干,阿爹请你吃烤红薯!”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