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沙柳273

93、青莲 28

　　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青莲的中医在那边缺医少药的条件下起了很大作用，新的□□开垦需要大量的人员，伤亡在所难免，林江南和石头的外科一样很重要。他们挽救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和健康，也为农场培养了一批批医生护士，为农场建设中留下光辉一笔。

　　倒是激情澎湃的小妍小姐在一次次挫折中终于回到现实，晓晓从少年走向青年，第一个回到上海老家，没错，是第一个，恢复高考他第一个考回了上海，小妍跟着丈夫去了北京读书。

　　林江南夫妻和石头夫妻因为他们属于农场正式编制职工不能动，想走只能通过调动。回不回去无所谓，两人已经习惯了这里生活，何况还有石头一家，倒是没那么急迫想回去。

　　80年的夏季，林江南突然接到上海来的特别调令，让他回去，那里需要他这位人才，国家需要他为社会培养更多的人才！还有青莲，因为她的几篇关于中医、中药、病症论述的文章引起中医界的重视，他们邀请青莲到市中医院工作，共同探讨中医的长远发展。

　　来的时候是三个孩子，回来还是三个孩子。青莲喊着别乱跑，三个孩子哪里肯听？在北大荒野惯了，坐了两天火车早就闷死了。

　　“行了，别管他们了，玩就玩吧！”林江南靠在卧铺上手里拿了一本杂志，似看不看的，心不在焉。
　　“不想看就别看了，车上看书费眼睛！”青莲将林江南手里的杂质拿下来。
　　“不看了，回去再说，中国落后了国外十几年，没想到医学进步了这么多，回去要更加努力才行！”
　　“也要注意身体。”
　　“有你在我害怕什么？当初幸亏我们一起来这里了，孩子们都成长起来了，山里那么多草药倒是让你过足了瘾！”
　　“中医博大精深，外科西医厉害，但在内科上中医不输于西医，要不是带着几个孩子我也想好好研究研究古代中医，写点东西，让中医得到广泛传播。”

　　“你那本《中医理论与实际手册》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你不帮着带这三个小猴子石头哪有精力工作学习？这批外国材料来的还算及时，如果再晚几年我怕都见不到了。”林江南两鬓已经白发，年已花甲，而青莲依旧显得那么年轻。

　　“别胡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呵呵，长命百岁！”两人相视而笑。
　　青莲很惋惜石头夫妻不能回来，想回来只能找机会。他们能带着孩子回来已经算不错了，本来小两口还有些舍不得，可农场的教育生活条件在这里摆着，青莲自然要带着孙子孙女一起走了。

　　这三个孩子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大部分，看到孩子青莲想到了另一家。谁能想到自己的孙子与王继生的孩子一般大！青莲只能人生无处不相逢，王继生是为给妻子看病遇到的青莲，杜红因为第一胎流产并着凉落下了宫寒症，以后再也没怀孕。听说农场医院来了一位中医看妇科看的很好，夫妻俩过来这才有了二人相见。

　　此刻的王继生已经被生活磨去了所有棱角，他早就接受了现实生活。他亏欠神经兮兮的妈妈，亏欠跟他受了不少罪的杜红，亏欠被逼远嫁的青莲，见到青莲只剩下默默无语，心里很想说声对不起——

　　生活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在得知王玉梅已经离世后青莲没有怨恨，那只是一位母亲保护儿子的手段。她倒是同情杜红这位执着坚毅的女人，她为她针灸，用心治疗，终于达成了他们心愿。

　　两家人在以后的岁月里关系倒是不错，因为大家都放下了。
　　“在想什么？”林江南看妻子发呆将她拉坐在自己跟前。
　　“在想时间太快，转眼我们都老了！”
　　“不是你老，是我老了！”

　　青莲抚上林江南两鬓：“谢谢你，一直保护我！”
　　“谢啥？你一直是我的公主，保护公主是男人该做的。北大荒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绿波廊家的眉毛酥、桂花拉糕，没有小绍兴的鸡汁粥、皮蛋粥，没有五芳斋的点心，弄里杨阿婆的油墩子”

　　说起吃的，林江南忍不住又想念一遍那些心心念了十几年的美食，同样是吃货的三只猴子一听爷爷又在数落那些吃的也不玩了，跑来缠着夫妻：“爷爷奶奶，我要吃灌汤包，还有您答应的汤圆烧麦，冰糕”

　　“爷爷，我爸爸说了，要我把石库门都吃一遍！还有那些洋餐厅，一家不能落下啊！”
　　最小的扬扬也不甘落后，“爷爷奶奶，吃—吃好吃的！”

　　“吃吃！一群小吃货！你们知道那得多钱吗？”青莲笑道。
　　“我爸爸说他有钱，他请爷爷奶奶和我们吃！”老大黄志恒道。
　　“钱呢？”青莲伸手。
　　“爸爸说在奶奶那里存着呢！”
　　“这个石头！”青莲笑，“嗯，回去咱们就把钱拿出来全花干净！”
　　随后两老三小开始数着回去先吃啥再吃啥——

　　青莲不但惦记家里藏的那些东西，还有老家的，石头做主将那两间房借给了铁蛋一家住，薛家夫妻离世后他不相信那兄弟，但信得过铁蛋为人。

　　“听说上面有政策了，以前没收的宅院可以还回来了？你说黄家那座院子能不能拿回来？”
　　“我找人问问，那座宅院应该属于黄家老宅，与后来黄胜达所作所为没关系，又不是用卖国求荣的钱盖的！这事我记着呢！”

　　回家就会面临很多问题，要不怎么都说山高皇帝远呢，林江南刚回来就有忙不完的事了，青莲没着急报道，三个孩子要安置，晓晓将家已经收拾了一遍，所缺的就是物品。

　　青莲再次开始了买买买的日子，夫妻俩这些年倒是攒了不少钱，不少相对别人，要是与以前就没法比了。好在青莲这些年攒了不少好东西，东北人参、鹿茸、灵芝、麝香的，那边就是白菜价，带回上海卖出去不知要翻多少倍。可况青莲不打算卖原料，而是做成丸药来卖！所以她花钱依旧没改大手大脚，很快屋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弄里少了好多熟人，多了很多陌生人，都是各家下乡的孩子拖家带口的回来的，以前各家就很挤，现在更拥挤了。

　　青莲庆幸他们有座大院子能容纳下他们所有人，三个孩子开始在吃吃买买逛逛中认识了上海，接受了上海。孩子们安顿好，该上学上学，该去幼儿园的去幼儿园，青莲也终于报道了。

　　这一上班才知道自由多可贵，没想到来看中医的人很多，大多是积劳成疾的老毛病，尤其一些刚回来的老人，在农场参加劳动改造的老人，十年将他们身体早就拖垮了，每个来的都是一身病，医院排不上号的有的托人找到家里。

　　青莲忙碌着，三个孩子却是照顾不过来，最后老大照顾老二老三，吃的便是弄里越来越多的摊子。不知不觉附近多了很多吃食摊子，大多是回来没工作的知青。

　　那些刚回来没工作的人日子很艰难，为了生活很多人将快要消失的小吃再次拿出来换取生活资源。
　　本来想做称职奶奶的青莲现在最不称职，倒是晓晓有空带着三孩子出去逛逛，吃吃。回来还要记得老爸老妈那份！后来晓晓没空了，这事就交给了大侄子黄志恒。

　　汗！汗！再忙有件事青莲要去办，林江南已经落实了黄家房产归还的事，但需要当事人亲自去办理。
　　“还有一件事”林江南很不想说却避不开。
　　“什么事？”
　　“是那个一直在国外的黄家儿子想回来祭祖！”
　　“祭祖？”青莲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还知道自己有祖宗？这么多年都没消息现在想起自己还有祖宗了？”

　　“你也不用生气，那些年属于特殊时期，他想回也回不来不是？那边已经打听到了你们的消息，有关部门也在联系石头，如果你们愿意就安排你们见见。”

　　“不见！”
　　“见一面没啥，难道你还等他找上门？现在国家对这些人已经开放了，想来很容易，我陪你们去！”
　　“好吧！”
　　石头打来电话与青莲谈的也是这件事，“妈，你说吧，我听你的。”
　　“见一面无所谓，正好房子的事我想落在你名下，你不是想把那两间房卖给铁胆吗？正好一起办了。”
　　“好，我们这几天就回去！”

　　黄天佑！青莲与那个男人四目相对那一刻便认出了他，他依旧很瘦，现在住了拐杖，那双眼睛虽然昏花了依旧没变。在他身旁的女人相貌很普通，年龄看似比黄天佑还要大一些，也是华人。身后有三家小辈，有华人有欧美人。

　　“你是青莲吗？”黄天佑不敢认。
　　“是的，黄先生，多年不见！”
　　“那是振邦？”黄天佑指向石头。
　　“我儿子，石头”
　　“黄伯伯”石头叫黄天佑伯伯，黄天佑笑，自己的儿子叫他伯伯他无所谓，“这三小的是你的孩子？”
　　石头点头，让孩子们叫他爷爷，孩子们听话地叫爷爷，黄天佑还是笑，笑的的流下眼泪。他叫孩子们过来，让也要看看。

　　孩子们看石头点了头过去，黄天佑给了孩子每人一个红包，不知道是多少。他很满意三个小辈，对石头夫妻点点头：“你们很不错！”

　　石头夫妻没吭声，黄天佑问他们在干什么工作？
　　石头回答在医院当大夫。
　　“大夫好”黄天佑又问他们生活，问他们有没有困难？两人简单回答说很好，没困难，最后黄天佑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他看出这家人对他没什么兴趣，来了仿佛就是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