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沙柳273

66、青莲 1

　　青莲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她只是尼姑庵里收养的一个孩子。尼姑庵的日子清汤寡淡，师傅只有一个妙月，是这里的主持，其余都是师姐。

　　青莲从小聪明懂事，师姐们教她识字便识字，诵经便诵经，做饭也跟着做饭。主持妙月会一些医术，常做一些药丸给百姓，百姓便送一些蔬菜瓜果，或者口粮给庵里。这也是庵里一项收入，毕竟外面兵荒马乱谁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座庵堂不知谁所建，何时所建，到了妙月这一辈已经是人丁凋零，香客稀稀拉拉。偶尔有求子的妇人和求菩萨保佑求个平安符的百姓过来烧香拜一拜。

　　都是附近的人，过来的会坐一坐，喝一杯清茶，聊一聊外面的事。妙月经常将青莲带在身边，好多人也知道了尼姑庵里有个小师傅，小师傅很可爱，乖乖地听着大人聊天，不吵不闹。香客偶尔会带一些小孩子的吃食给她。

　　这种日子一直伴随着青莲长到八岁，妙月见她坐得住，就有了想法。
　　“你想学医吗？想学师傅便教你！”妙月到现在还没找到衣钵传人，那些弟子都没学医的天分，学来学去只学了个皮毛。
　　小青莲点点头：“学！”她喜欢药的味道，喜欢跟师傅做药丸。

　　“小青莲，你可是说要跟我学做豆腐的！”大师姐忙将小青莲拉过来，生活很无趣，可有个小师妹了怎么能让师傅抢了去？
　　“小青莲，你说要学做饭的，师姐做的菜好不好？”三师姐赶紧拉拢小师妹。
　　“小青莲，二师姐的馒头豆包好不好？”二师姐怎么能落下？

　　“豆腐也学！做饭馒头都学！”小青莲那个也不想放弃。
　　“也不怕撑死你！小青莲，学那么多会很累，师傅的医术我们都学过，真的是——，师姐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大师姐忙道。

　　“青莲，自己拿主意，艺多不压身！”妙月挑眉瞟了眼几个弟子道。
　　“嗯，都学！”
　　外面的世界青莲没见过，知道的都是听别人说的。在青莲的生活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简单，每天周而复始做着那些事。

　　她最喜欢跟着师姐做豆腐，点豆花，去菜园摘菜做饭，喜欢跟妙月师傅认草药、做药丸，喜欢记那些复杂的经络认穴位摸脉搏。

　　最不喜欢的是收割，庵里有自己的一块田产，不大，所以妙月便在四周开了几块荒地种黄豆红薯，这东西产量高还能充饥。每当收获季节庵里所有人都出动干活，从早忙到晚，尤其到了秋季还要冬藏。

　　冬藏不但要准备食物，还有柴。那些秸秆不够，便要去捡树枝割荒草。尼姑庵已经到了县城外围，独占一座湖心岛，有树林掩映却也是一处清幽之地。
　　不知不觉中又是两年，青莲十岁这年枪炮声已经到了县城。
　　“师傅！”师姐们都慌了，据过来的人说县城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她们该何去何从？
　　妙月站在码头拿不定主意，走？去哪儿？据说日本人已经将整个华北都占了，她们还能去哪儿？“阿弥陀佛，听天由命吧！国家若没了我们苟活何意？”

　　“师傅，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佛门虽然不许杀生，可杀我百姓者已经不是人了！只要敢来烧杀我们便要奋力一搏！”
　　妙月让她们都找一下趁手的武器，即使死也要反抗。

　　“青莲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几个师姐不免担忧起青莲来。妙月带青莲等人来到一处假山，里面有人造的一处山洞，如果用石头堵上或许能藏几个人。
　　“如果有变，你们就藏进去吧！”妙月道。
　　“师傅，你不进来吗？”
　　“师傅有办法应对！从今日起你们安排值守，随时注意有外人进来。”想来他们这里有渡船，这片水域连着一条大河，渡口便有船过来，她们也有船可以随时出去。

　　青莲没想到山洞会那么快被用上，不是她们，而是打鬼子的人，听说叫游击队。那晚二师姐发出警示有船来了，大师姐背起青莲就跑，她们刚躲起来，师傅便将她们叫了出去。

　　“看着干什么？帮着处理伤口”妙月很镇定，后院厢房有七八个受伤的男人，有的伤在胳膊，有的伤在头上腿上。伤口虽然被简单包扎过，现在依旧在流血。

　　“师太，麻烦你们了，这些弟兄都是被日本人打伤的，我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才来打扰。”吴永青十分抱歉地道。
　　“无妨”妙月一摆手，手下利落地扎针止血，嘴上吩咐弟子去准备水、纱布、剪子和药粉等。

　　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血青莲很晕，几个师姐一样脸色发白。机动地按师傅吩咐去做，青莲帮着找药给妙月打下手。

　　等他们收拾完天色已经大亮，重新包扎后的伤员都进入睡眠，吴永青望着战友们发愁，包扎好也不能随便动，必须养伤，可去哪儿？战友们都进入了芦苇荡或分散出去了，对敌作战只是刚刚开始，可他们？

　　妙月看弟子们将地上的血迹都清理了才放心一些，看吴永青那般纠结便猜个七七八八：“我们这里倒是有个山洞，本来准备做庇护所的，要不将这几位——”妙月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

　　“那就麻烦师太了，我还有事，不能久留，真是——”
　　“没关系，你们是杀鬼子，这点事还是能帮的。”

　　吴永青和船老大走了，岛上又恢复了平静，青莲开始帮着照顾那些伤员，也习惯了血腥，换药的事越来越得心应手。她认识了那几个人，也知道了外面很多事。日本只是一个小岛国，他们是来侵略中国的，他们眼馋中国的地广物博，想占为己有。

　　“我们那么多人怎么打不过他们？”这是青莲一直没闹明白的。
　　“因为我们不团结，军阀割据混战，自己人打自己人，日本人过来不敢打，还没见到人就跑了。而且我们武器很落后，没有小日本那么厉害的枪炮。”顾军尽量解释着，让小姑娘理解，至于为何军阀混战，自己人打自己人就是另一个很长的话题了。

　　顾军上过学，懂得很多，青莲就喜欢听他说话。几个伤员也喜欢上了这个天真的小姑娘也不叫她小师傅了，全部妹子妹子叫。

　　没几天吴永清又来了，看了看几个伤员，见他们都很好又跟师太告辞离开。
　　“只要是打日本人的人都值得我们尊敬。”师太告诉弟子们。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河面开始结冰，薄薄的一层，但船行驶就有了痕迹。吴永青又送了几个伤员，山洞太冷也太窄，伤员们便占了青莲等人的一间禅房。

　　妙月看着快要结冰的河面有些担心。如果冰面能走人，这里与外面是一样的。顾军等几个好转的也着急了，再不走怕是要等冰面冻结实了才能离开。现在走已经有些晚了，冰面一破痕迹就十分明显，如果没这些痕迹可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敌人若现在过来几乎就是一抓一个准。

　　顾军坐不住了，他找妙月商量着他们还得去山洞，“我建议山洞全部封死，洞口另开，从亭子下面挖过去。”他知道已经有地方通过地道与敌人周旋了斗争了。
　　妙月点了头，只能如此，伤员是干不了活，几个弟子便开始了挖掘工作。这一挖才知道女人真的干不了体力活，尤其下面还是石头。

　　妙月只能摇头，顾军叹口气：“等冰面能走人我们就走了，其实现在是最安全的时候”顾军说的对，船想过来要破冰，寻常的船是过不来的。人要走来也很难，倒是给了伤员修养的时间。

　　“顾大哥哪里人？”青莲问。
　　“我家离着这里还有两百多里地，那里都是山，走都走不完，人家与人家之间可能要各隔着一座山头。等打完仗顾大哥可以带青莲去山里看看，秋天会有很多果子，家家都有柿子树枣树，山上还有很多野山鸡。”

　　“仗什么时候打完？”
　　“等把小鬼子打出中国，打回老家就差不多了。”

　　“青莲妹子，孙大哥家很近，就在县城，很好找，就在火车货站旁边那条街上，有棵榆钱树的那家，到了你就问孙红林家，我娘做的油炸糕可好吃了！”
　　“青莲妹子，我家在杨树浦，离着海边近，哥带你去出海打渔，现在的螃蟹皮皮虾可肥了！”

　　青莲不知道他们说的东西，也没吃过，笑着听他们说着各家的好，庵里最好吃的依旧是豆腐、豆包。大师姐烧的豆腐又香又嫩，她做的豆皮又薄又有嚼劲，还是带五香味道的。

　　二师姐的豆包甜甜软软的，只是青莲最爱的零嘴，三师姐摊了一手薄饼，卷菜吃非常好吃。屋里生了火就可以烤地瓜土豆了，从此屋里飘着香味。
　　可以说妙月的医术真的不错，伤口没发炎不说，好的也很快。顾军和几个伤轻的出去试了几次终于在一个风雪夜离开了。

　　北方的寒冬真的很冷，早课依旧雷打不动，一碗豆花让伤员吃出一身汗。青莲能帮着磨豆子了，会点豆花，也会站在板凳上拿铲子炒菜，包饺子。

　　整个河面已经是一片银白，而这片银白上却来了一队人马。

　　刚开始写，先发一两章， 尽快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