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沙柳273

28、两个女人的战争 10

　　穆怀瑾一走，家安静了，除了偶尔传来小婴儿的哭声就是安静。木香开始自己洗尿布，自己做饭。因为高月英不会管，她为了孩子也要做这些。

　　木香没想到婆婆会拆了很多破衣服让她给孩子用，拉了就扔掉，尿了就洗洗。天气越来越热，木香根本不敢用多少水，水缸里的水永远不多，除了做饭能留给她洗涮的很少。

　　木香还不敢没过月子就去河边洗东西，就去井里挑水。她身上黏糊糊的，那点水她给女儿洗洗澡，洗一下尿布。她数着日子过，盼着自己妈妈能过来一趟。

　　高月英开始外出了，木香实在难受,隔着篱笆叫小娜，“嫂子”
　　“木香咋出来了？快进去”小娜凑过来道。

　　“嫂子，能不能帮我挑担水？我想洗洗”木香觉得无比委屈，说着就要哭。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挑”小娜一看好像明白什么，心疼却没问，拿着水桶去挑水。

　　木香抱了柴将外面的大锅刷干净等着小娜的水。水一来便倒进锅里。小娜看了一下快要见底的水缸：“家里没水了？你婆婆又去地里了吗？”

　　“嗯，天天去”木香不想说什么，说什么也是让别人看热闹。自己这样还不是自己选的？

　　“等着，我去给你再挑两挑”小娜就要走，木香拦住道：“嫂子，别去，家里的水缸一直这样，水缸的水只是用来做饭的。你挑了我怕我婆婆说啥”

　　“你啊！以后要用水了就说一声”小娜没再说下去，只是感叹那么一个水灵的姑娘落到了这步田地。用口水都要等着婆婆赏赐。木香娘俩洗了洗，身上的味道淡了很多。衣服过了一把水,木香舒口气。

　　小美霞二十一天的时候穆怀瑾过来一趟，高月英没在，木香在外面喂鸡。木香打了招呼放下手里的鸡食。

　　“你婆婆没在家？”
　　“出去了，妈你看着美霞，我想将衣服洗洗。”

　　“我洗就行了，你还是别沾凉水呢，女人月子落下病带一辈子。给我吧，我去洗”穆怀瑾将闺女的衣服和外甥女的尿布拿到河边去洗。小娜看到是木香的妈妈过来打了招呼。“婶子要是有空就多来看看木香，前两天她让我挑了一担水，我看家里的水缸都见底了”

　　“谢谢你了，木香幸亏有你照顾着。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她婆婆是不是每天都下地？”
　　“好像是吧，男人不在家女人就很辛苦，等孩子大些就好了”

　　穆怀瑾对外人还不能问太多，问多了，丢脸也是丢女儿婆家的脸面。小娜一样不想多说,那毕竟是别人家的事。穆怀瑾心中越来越窝火，媳妇坐月子就不能多照看照看？地里现在能有什么活？都当别人傻？

　　她也知道婆婆不管媳妇她也没办法。回来没吃饭又赶了回去，婆婆指望不上，只能自己辛苦点。
　　高月英可看到晒着的东西向屋里望望，没觉得家里有外人。饭菜就摆在桌子上，只是她一个人的份。现在媳妇都是吃了不等她，两人越来越冷。以前是她冷，现在是媳妇也冷了。

　　家里要是没有孩子的哭声简直就没人气。所以她出去，出去看看庄稼，找地方坐坐，与卫文光聊聊天,她会寂寞，需要人陪，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小美霞满月后木香开始过上了与村里所有女人一样的生活,照顾小的,伺候老的,家里家外的开始忙碌着。累一天躺炕上就想歇着睡觉，偶尔某个寂寞的夜想着丈夫，想要男人解决自己生理饥饿。

　　尤其女儿允吸她的乳汁的时候，她会产生一种悸动，然后是失落、怅然。她慢慢理解了别人说的没有男人的女人会很难过。木香偶尔会想婆婆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就没有需求吗？或者传闻是真的。

　　美霞两个多月麦收,三亩小麦全部用收割机收,机器种,花点钱省心省力。高月英不这样也不行，牛广利干脆带了机器过来，你好意思一镰刀一镰刀割麦子？三亩地要了别人家两亩地的钱，高月英觉得还是很值。木香带着一个两月的孩子根本干不了什么。累得还是她自己。

　　这样也好，没费什么事麦秋过去了。夏季真的没那么多农活，木香将自己盖得被子拆洗后抱着美霞会找小娜或张爱萍坐坐。女人们偶尔坐在大树下铺一块破席头打牌聊天。小孩子们就在一旁抠土抓蚂蚁。

　　张雅敏每每看到木香鼓鼓的胸忍不住摸一把：“真是诱人！强子一定爱死了！”
　　木香在这方面一直很羞涩，绝不会与人说这种话。

　　“你就别逗她了，看她脸红的”一旁的小娜喜欢帮一把木香。
　　“害什么羞？害羞还能生娃娃？我听人说越是害羞的女人越闷骚”

　　“你打哪听说的？我敢保证木香绝对的纯情”小娜马上反对。
　　“纯不纯情的你饿她几年试试？再贞洁的女人饿极了也会很容易被男人勾搭上”张雅敏说的很内行似的。

　　“古代那些贞节牌坊怎么来了？难道都是骗人的？”张爱萍道。
　　“那些都不是女人，全是变态神经病！你们觉得那样的女人还是女人吗？”

　　丈人咧嘴摇头，想象着一个女人孤独地守着一个灵位或一个院子数日子，耗生命，那应该是多么凄惨。

　　木香微笑着听别人聊天，听习惯了也就没刚开始的尴尬。女人好像在谈论这些的时候从中得到某种快乐，后来木香明白，快乐的后面是失落怅然，和对自己的安慰。因为她们都属于一个名词：留守女人。

　　丈夫在外面赚钱，她们在家守候家庭，等待着丈夫的回来。他们都是寂寞的，除了干活麻痹自己，谈笑间获得快乐还有什么？

　　林强又打了三千块钱，木香取回来给婆婆两千，自己留了一千。她要给自己和孩子添置一些东西。家里早就没洗头水香皂了，婆婆不会买，洗头的时候抓一把碱面。木香受不了，家里不是没钱，至于吗？

　　“强子寄了多少钱？”高月英没去接钱。

　　“三千，他说让我给孩子您和我买辆身衣服。家里该添置的添置一下。你要不信自己看信”木香将信放到桌子上。她写信将家里的一些事告诉林强了，尤其那一千块钱的事。她也告诉林强家她从回来手里没有一分钱，都在婆婆手里，她没有换洗的衣服，因为生了孩子以前衣服都有些瘦了。孩子大夏天的没有背心，到了秋天也没有衣服，她的鞋已经穿不上了，如果这样的生活是他给她的，那她只能放弃，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家。

　　那是她某次哭后写的，信纸上有她的眼泪。也许信起了作用，林强在信里道了歉，让她原谅他妈。他妈穷怕了，舍不得花钱。木风那件事他妈做得不对，等他回去会说。

　　高月英没去看信，拿了钱进了自己房间。木香第一次坐村上的车去镇上，小镇东西少得可怜。木香坐上了去县城的票车，她背着孩子去的。以前上学将县城跑了遍，时隔几年自己背着孩子来了。

　　县城已经盖了很多新房，以前的供销社成了百货大楼。街上的服装摊越来越多，商品更是琳琅满目。

　　她给自己和婆婆买了夏天的衣服鞋，里面的内衣裤，洗浴东西，毛巾早就不成样子，每人一条毛巾。给女儿买了三件小背心，两身秋衣裤，再扯两米小花布给孩子做棉衣。看着婆婆那件衣服妈穿着也应该好看，于是转头又给自己娘家妈妈和爸爸各买了一身。林林总总买了一堆，钱花了不少，她不心疼。

　　她经常听张雅敏说女人要学着疼自己，爱自己。不然这辈子就剩下苦逼！木香觉得有道理，自己不需要盖房，不需要娶儿媳妇，为什么不能过得好一点？

　　她将东西放进网兜寄存在刚买衣服的那个摊位，大半天她饿了，孩子也饿了。她不会像村里那些人不管啥地都能敞怀给孩子喂奶。木香转到一座房子后面找了地方坐下抱过美霞，孩子早就饿得哼哼。

　　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迫不及待地用嘴巴去吸着，随着孩子吞咽，木香舒服了很多。另一个却因为刺激流出乳汁。木香忙用手帕堵住，衣服湿了一片。她狼狈地不知道怎么办，她不知道头顶上一个男人正入神地盯着她，看她笨拙的动作。

　　等木香喂好孩子,男人关上窗户飞快下楼。他在正面等着,等木香抱着孩子刚一出来唤道:“木香，你怎么来这里了？”

　　“广利哥，你怎么也在这儿？”木香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牛广利。
　　“我来谈点事，谈完就赶回去。你一个人来的吗？”
　　“对，我来买些东西”

　　“东西买好了没？”
　　“已经买好了”

　　“还没吃饭吧，走进去吃点”牛广利道，不由分说将木香拉到一个空桌招呼服务员要了一份鱼香肉丝，一份蟹子腐竹，两碗米饭一份汤。

　　“广利哥，我吃不了”
　　“吃不了也吃，看你瘦的，强子回来得多心疼？”

　　怀里的美霞吭吭起来，木香尴尬：“美霞可能拉了”

　　“我带你找个没人的房间你去收拾一下”牛广利找了老板,老板指了一间最边上的。里面只有一张饭桌，八个椅子。牛广利帮着将两把椅子并上让她给美霞收拾。

　　“强子的女儿？”
　　“对，已经三个月了”

　　“怎么不让你婆婆看会儿？”牛广利看着女人麻利地换着尿布。
　　“她下地，没空，再说孩子要吃奶”木香脸红了一下。木香出去将尿布扔了，那只是一块破衣服片。她也学会了扔，扔就扔，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做鞋了，破衣服慢慢都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