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沙柳273

27、两个女人的战争 9

　　她问过张爱萍，做建筑工不比他们在南方赚的少。既然不少为什么不回来做，起码建筑工过年是可以回家的，收秋了是可以回家的。她想着张爱萍的话，如果连丈夫都背叛自己，那她真的很悲哀。她觉得小说里的女主可怜，她难道不可怜？

　　好在林强在外面究竟如何是个未知数。但是她真的不想跟婆婆在一起了，那样的压抑生活让你喘不过来气，闷得要死。

　　“姐，那一千是不是你给我的一千”木风看到姐姐发呆问道。
　　“我从南方回来带了三千多块钱，回来我给了婆婆两千，想着给你一千上学。因为我跟你姐夫一样赚钱，那里面就有我的。我用我的钱给自己弟弟难道都不行？

　　我那婆婆用绝食逼我将钱要了过去。给你的钱是我借的，然后让你姐夫给我寄了一千还上。我觉得这点事真不算什么，可是我婆婆就是揪着不放，你这么一说那一千早晚是要到她手。这钱我是不打算给她，这次给了，以后家里的钱都要给，不给她就想着办法要过去。你觉得这日子能过吗？”

　　木风呼了一口气，认真看木香：“姐，你读到了高中，也看过不少书和杂志。你觉得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就是为了守着一个男人一个家、三四亩地过日子吗？然后跟婆婆相互争斗。这样的日子你能过多久？过年你都看不到姐夫，如果他在外面呆上两三年，你生活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和其他媳妇一样下地干活，回来吃饭睡觉？

　　与那些大字不识的人有什么却别？当时放弃幼儿园的工作你就没后悔吗？我这次出去的感触是很深的，不走出去觉得这样能吃饱穿暖很好。可是你也走出去过，看到过外面的世界。同样的人，别人怎么活着？你为什么一定要守着寂寞，守着几亩地跟一个无聊的老太婆耗时间？

　　你就不羡慕外面穿着漂亮衣服，打扮时髦的女人吗？姐一定很久都没照镜子了，如果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你一年前的样子你就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木香不需要照镜子，她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因为她怕感冒好久都没洗澡，洗头更是办不到。她的衣服不如在家干净，平时干活都是找一件林强的破衣服。是啊自己究竟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能怎么办？现在弄个孩子，我婆婆是不会管的，带着孩子我能干什么？”她心中后悔当初放弃幼儿园的工作，要是在那儿上班还能带着自己的孩子。

　　带着孩子去南方打工更不现实,木香陷入苦恼中,木风一样在发愁,内心自责,如果不是自己上学,姐姐也不会借钱,或许姐姐不会与她婆婆闹别扭。那一千块钱一定还上,可是自己用什么还？明年的学费从何来？

　　木风回家将姐姐与婆婆之间的摩擦简单讲了一下，穆怀瑾看到女儿那样子不是不心疼，心中懊悔当初不应该纵着孩子，现在说啥都晚了。穆怀瑾将家里的靠山镜拿到木香跟前：“你自己看看你的样子！你再去看看你的照片！”

　　穆怀瑾不想多说，女儿眼里已经有了泪花。镜子里邋里邋遢的人真的是自己吗？木香几乎不敢相信，衣服再新也掩盖不住油腻的头发，泛黑的脖子，带着妊娠斑的脸，无神的眼睛，粗糙的手……一切都那么陌生，讨厌。

　　穆怀瑾烧了一大锅水帮着木香洗澡，洗头，梳理长长的发辫。“女人一辈子不容易，生孩子伺候男人，还要孝敬公婆。家里一大摊子，家外一大摊子。男人知疼热，公婆明事理还好，遇到不懂护着媳妇的男人，再遇到刁钻的婆婆一辈子苦死。

　　你啊就是不听话，不撞南墙不回头。林强我先不说，就是你那婆婆你觉得能跟这样的人过多久？她刚四十多，等她死了，你也老了。老太婆把持着钱，你手里没钱就没底气，处处就受着婆婆的，在娘家没遭罪，却到别人家受气，想想我的心就疼。”

　　木香默默听着妈妈唠叨，她从小就不会与人打架争吵，她不知道该怎么从婆婆那里争取自己的权利。他们夫妻赚钱孝敬一些可以，但是像这样全部霸占她也受不了。

　　木香吃着妈妈做的可口饭菜，吞咽着泪水。穆怀瑾再心疼女儿也只能留到正月十五，木香面色又缓上来了。“等你生了我会过去几天，我怕你婆婆不会尽心伺候你的月子。”

　　木香一样想自己妈妈伺候，她不想回去，可是爸妈有的是事情要忙，本来发愁儿子的学费，现在又多了一千块的债，夫妻俩更要努力了。

　　木香说不要，但是儿子说了要还就一定还上，哪怕给女儿。一家人心中都不干净，木香只好回去，她在这儿她妈妈会少干很多事。

　　屋里依旧的冷清，穆怀瑾为了女儿不得不来一趟。猪圈里多了两头小猪仔，高月英正在收拾院子。她跟媳妇可以冷脸，却不能不理亲家。

　　“木香辛苦你照顾了”
　　“哪里，自己女儿应该的，这孩子就是不会照顾自己，回去跟个土人似的。洗了好几盆黑泥汤，我说她就是懒得，这孩子会顶嘴了，说是肚子大没办洗。一个人没办法不是还有婆婆吗？难道你就不管儿媳妇？”

　　“是啊，木香，以后有啥事说就是，一家人不用客套”高月英忙道，知道穆怀瑾在埋怨她不管她女儿。

　　木香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到自己房间，穆怀瑾道：“木风回来跟我说了那一千块钱的事，本以为你知道的，没想到是木香自作主张。”

　　高月英脸色微微尴尬，怎么说这事也不好听。“做姐姐的给兄弟应该的，只是木香没跟我说。还是那句话，有啥说一声，我也不是那个不通情理，挑刺的婆婆”

　　“就是，你这话说得我爱听。回去我说木香了，以后千万别跟你见外。既然木风说是借的就算借的吧，让他知道知道上学不容易，也让他懂得做男人言出必行。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孩子考上大学是高兴事，当姐姐给点也是应该”高月英谦虚着，穆怀瑾要不是为了儿子，她真想顺坡要了这钱，让着女人坑一下。想到女儿还在这儿，只好作罢。嘴里说着让亲家受累的话，心里越发看不上眼前的女人。

　　木香恢复到原来的生活，喂猪做饭，收拾这院子，好在开春除了种种土豆和红薯就没什么事。高月英依旧喜欢外出，木香不知道她去哪儿。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她小心地做着事情，林强年后没来信，不知道是忙还是为了省那几毛钱的邮票。

　　高月英又买了二十只小鸡仔，时间转眼就到了四月，穆怀瑾隔天就过来看看，高月英也不敢太过分。只好在家天天陪着。经过一天痛苦地折磨，小生命诞生了。女孩，一个胖乎乎的女孩。

　　高月英的心里凉透了，现在实行一孩化，一个女儿这不断了他们这一脉的香火吗？婆婆那边不一定怎么看自己的笑话！她强颜欢笑，内心痛苦。穆怀瑾照顾着木香，根本无暇理会高月英。

　　木香知道自己生下女儿的那一刻闭上眼，眼泪不停流下。穆怀瑾看着小外甥女胖乎乎的脸安慰木香：“女孩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女孩有啥不好？我看这孩子肉呼呼的就有福气”

　　木香听着妈妈的唠叨很快睡了过去。小女孩张开嘴巴，伸伸小拳头很快有睡着了。高月英送走接生的巧珍坐在堂屋发呆。穆怀瑾出来看她那样子也找了板凳坐下：“生男生女不是女人决定的，说不定孙女更孝顺。”她记得儿子女儿都说过这话。

　　“那是”高月英大脑还在神游，根本没听好穆怀瑾说什么。
　　穆怀瑾看高月英还在发呆，叹口气出去杀鸡，给女儿补补，再说女人需要奶孩子，多喝鸡汤好。指望那女人？哼！她就是看不惯这种阴测测的，嘴上一套背后来阴的。

　　高月英开始面对现实，亲家母在她只能跟着忙里忙外。送信、买东西、给儿子报信。随后就是左右邻里，相熟的亲朋开始过来打听月子。高月英给孙女取了一个小名叫小春，因为孩子生在春天。穆怀瑾当即反对：“小春就像男孩子名字，你还不如干脆叫招弟！”

　　“你说叫什么？”高月英强忍着道，她知道对方在挖苦她,哪有娘家人啥都管的？
　　“木香，给你女儿起个小名，大名也行，估计强子还不如你学习好”

　　你女儿学习好怎么没考上大学？高月英腹诽着，木香喜欢林青霞，她女儿不用林青霞，可以叫林美霞。“叫美霞吧，孩子不是下午出生的吗？”

　　“美霞很好听，就叫美霞”穆怀瑾拍了板。
　　村上给孩子过十二天，高月英收到了儿子寄来的信和一千块钱。林强打算年底回来，让木香好好在家带孩子，照顾好婆婆。

　　高月英将汇款单收了起来，她还在恼火木香将给孩子的看钱全收了，但是亲家母在她不敢发作。
　　穆怀瑾等小美霞过了十二天后才回去的，家里那一大摊子事给丈夫一个人怎么行？

　　“你自己长点主意，吃不好孩子就没奶吃，我们以前都是做个小月子就干活。我不在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没必要太委屈自己，如果那样委委屈屈的活着你觉得还有什么意思？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穆怀瑾眼圈红了，她后悔没将木香教育好。让女儿落到这步田地！
　　“妈，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家里还有好几头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