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梨娇养日常》裙袂

5、第五章

　　唐梨没说话了，因为她也十分震惊，第一次听说豆花还能吃咸的。

　　在豆花上加酱油葱花，那能吃吗……

　　“噗……”陆绮玉此时正好经过，听见二人的对话，噗嗤一声笑出来。

　　“三妹妹。”她本就介怀方才陆宜玉拉着唐梨无视自己的行为，这会儿更是嘲笑开了：“你说你和谁玩不好，偏要和这乡下来的泥腿子玩，瞧瞧同样一道膳食，人家的吃法都和你不同。”

　　那语气满含嘲讽，像甜豆花是什么见不得台面的吃法似的。

　　唐梨涨红了一张脸，她原本就因为自己是外地来寄居的孤女而感到自卑，被陆绮玉这么一说，几乎快要把头埋进脖子里。

　　陆宜玉也打量她好几眼，狐疑道：“阿梨，你们那儿的人真的都吃甜的豆花啊？你莫不是唬我的吧？”

　　“是真的！”唐梨忙又抬起头急急辩解：“我从小就是吃甜的，我姐姐也吃甜的。”

　　“行了三妹妹。”陆绮玉走到陆宜玉的身边，“你同她多说什么，今天有了甜豆花，明天指不定还有什么甜鸭蛋、甜番薯的，总之是与你不同的。”

　　她说着就要挽起陆宜玉的胳膊同她离开，倒不是她和陆宜玉关系多好，事实上，她们俩姐妹平日里时常脸红脖子粗的，她这会儿能和陆宜玉这么亲密，完全就是因为她看不惯唐梨。

　　看不惯唐梨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却一副仙人之姿。

　　看不惯唐梨一个姨娘的妹妹，打扮得和正经的陆家女儿一般，同她们一起坐在学堂里念书。

　　看不惯唐梨一个新来的，却那么受陆宜玉的喜欢和保护。

　　陆绮玉有意撇下唐梨，直接拉陆宜玉离开，然陆宜玉却不是那等薄情的，她还是回过头看着唐梨，“阿梨，一起走啊？”

　　唐梨的鼻子有点酸，敏感的她知道陆绮玉不欢迎自己，于是扯嘴角笑了笑：“三小姐先走吧，我有东西落在学堂了。”

　　“你怎么总落东西啊。”陆宜玉感慨一声，还是跟陆绮玉先走了。

　　唐梨站在原地眼看着她们二人离开，垂眸吸了吸鼻子，心想也好，可以偷偷去青松院给陆三爷送吃食。

　　她一转身，就看见熟悉的身影，默然站在丛林中，秋风下衣袂飘飘。

　　“三爷？”她走过去，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陆郁低低“嗯”一声，神色淡淡的，“今日做的什么？”

　　唐梨低头看一眼食盒，“是橘酪。”

　　二人一同走到丛林中的石桌前坐下，唐梨纤手打开食盒，小盅里橘酪飘香，色泽鲜艳。

　　陆郁瞥了一眼，目光寸寸上移，从翡翠小盅移到皓白手腕上，又纤纤藕臂移到清灵小脸上。

　　唐梨今日穿得妍丽，越发衬得一张小脸如雪般通透，偏偏她鼻子红红的，眼圈也通红。

　　像只小兔子。

　　“怎么？”陆郁低头：“哭了？”

　　“……啊？”唐梨慌乱抬头，正好对上陆郁那双曈眸，她连忙眨眨眼，把眼眶里那点湿意也眨回去了。

　　“没有。”她生硬地摇头。

　　殊不知这点小动作怎会逃过陆郁的眼睛。

　　陆郁没说话，盛了一勺唐梨做的橘酪，放进口中品，入口即化，唇齿生香。

　　他是吃过橘酪的，却觉得唐梨做的味道似乎更香甜。

　　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淡。

　　口感甜软得仿佛唐梨的一口吴侬软语一样。

　　一碗下去，陆郁心肺畅开，面上却只是略掀起眼皮：“味道尚可。”

　　唐梨暗暗松了口气，终于不是“难吃”了，心底酸涩的情绪有了些许安慰。

　　她把小盅和食盒收拾好，却听见头顶传来慵懒的声音：“明天……就做甜豆花吧。”

　　唐梨动作一顿，猛然抬起头。

　　他都听见了？

　　“三爷吃过甜豆花吗？”唐梨心中好奇。

　　“没有。”陆郁回答得很果断，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唐梨“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你不是说味道清甜可口吗？”陆郁倾过头看她，“所以想尝尝。”

　　他记得这么清楚，唐梨点点头：“好。”

　　她站起身，正想屈膝告退，就听见陆郁开口：“二房那个丫头，心思不正，你日后大可不必理会她。”

　　唐梨不解地看着他。

　　二房的丫头？是陆绮玉吗？

　　那是他的侄女啊。

　　“至于陆宜玉。”又听见他说：“她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小丫头片子？唐梨蹙眉，陆宜玉和她是同岁啊……

　　如果陆宜玉是小丫头片子，那她一一

　　唐梨低下头看看自己瘦小的身板。

　　……好吧。

　　等等。

　　唐梨眯了眯眼睛，她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陆三爷这是在安慰她吗？

　　唐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姐姐是大爷的贵妾，你若有事，大爷和大太太不会置之不理。”

　　“且你舅舅是江都推官，虽职位不高，却是正经官职，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陆郁说这两句话意思很明显一一她也是有靠山的，在陆家生活不必做受气的包子。

　　陆郁想起自己初来陆家那段时日，甚至想说，若唐梨有困难也可以来找他。

　　但他的心思在肚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口。

　　唐梨听得愣愣的，陆三爷这真是在安慰自己？

　　她有点搞不懂了。

　　陆郁看唐梨还是一点懵懂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又看看她粉白的面颊和纤瘦的身子，她这样的估计也硬气不起来。

　　陆郁：“算了，你走吧。”

　　唐梨：“……”

　　……

　　唐梨回到海棠院之后，想了想，陆三爷对他还是挺关心的。

　　她决心好好给他做一份甜豆花尝尝。

　　她回西厢房温习了今日姜先生的课，又陪姐姐用了晚膳，才去小厨房。

　　豆花好做，又不费食材，只用把磨好的黄豆浆配上内酯和糖片熬成浓稠状，再撒上些糖浆粉圆就好了。

　　可是唐梨没想到的是，陆宜玉忽然来了。

　　“阿梨，你在这儿干嘛？”

　　陆宜玉其实是过来找唐梨玩的，她和陆绮玉性子不对付，总是玩不到一块去，她的长姐陆嘉玉又被薛氏拘在房里绣嫁衣，她更无聊了。

　　所以才想到了唐梨。

　　只是没想到唐梨不在屋，她的丫鬟说她在这儿，陆宜玉才找过来的。

　　她也是第一次进厨房，到不觉得污脏，只觉得新奇，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

　　就看到了半成品的甜豆花。

　　“这就是你说的甜豆花？”陆宜玉的目光移过去。

　　唐梨有些惊惧，她不知道陆宜玉怎么就突然过来了，又怕被人发现自己偷偷给陆三爷做吃食的事，只好慌乱说：“呃……你不是说没吃过吗，我做了给你尝尝的。”

　　“阿梨你可真好。”陆宜玉甚是感动。

　　不过她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个甜豆花……我好像有点眼熟。”陆宜玉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唐梨看着她，她不是没听说过甜豆花吗？怎么还眼熟了？

　　“我小时候好像见三叔吃过！”陆宜玉想起来了。

　　她那个时候才五六岁，记忆也不是很深刻，只记得有一日见三叔央厨娘给他做了一碗加糖的豆花，她那时候还不懂，为什么豆花要加糖。

　　也不知道那就是甜豆花。

　　怕自己记错了，陆宜玉回过头去看自己的丫鬟惊鹊，惊鹊比她大五岁，从小服侍在她身边的，她记得的事，惊鹊肯定记得更清楚。

　　惊鹊会意，点头道：“三爷那时候确实要了碗甜豆花吃，只是第二天就被老太太责罚了，连做甜豆花的那个厨娘，都被老太太寻了错处撵出去了。”

　　“为什么？”陆宜玉惊奇道，老太太有多疼爱三叔她是知道的，居然会为一碗豆花责罚他？

　　惊鹊缩了缩脖子：“这奴婢就不知了……”她那时候才十岁多，也是到处听来的。

　　唐梨奇怪了。

　　今日在竹林，她问陆三爷有没有吃过甜豆花，陆三爷否定得很果断啊，还说是因为她说了味道清甜可口，才想要尝尝的。

　　唐梨垂下了眼眸，嘴角撇了撇。

　　他骗人！

　　两人说着，豆花就做好了，唐梨把这碗豆花盛给陆宜玉。

　　“哇。”陆宜玉尝过一口很惊喜：“真的是香甜嫩滑。”

　　“还有吗？我想让母亲姐姐她们也尝尝。”

　　薛氏她们都是京城人，也没有尝过这南方的甜豆花。

　　唐梨有些无奈，她这份本是做给陆三爷的，没成想被陆宜玉吃掉了，现在还要给薛氏她们也做。

　　陆宜玉见唐梨一脸为难，连忙掏出荷包：“我可以给你钱的！”

　　唐梨看陆宜玉真的拿出一锭银子，脸色腾一下涨红，她这样像是自己故意想赚陆宜玉的钱一样。

　　而且这种豆花外面才卖两文钱一碗，陆宜玉拿来这么一大锭银子，若是被薛氏知道了，还以为唐梨敲诈她呢。

　　唐梨想了想，反正她还要重新给陆三爷做，干脆就多做些好了，分给大房所有人都尝尝，她在大房住下几天了，就当是自己送的见面礼。

　　于是她跟陆宜玉道：“三小姐快把银子收起来吧，我多做些就是了。”

　　当天晚上，她就做好了送给大房众人的甜豆花，又另外添了些自己做的糖蒸酥酪。

　　第二天一早上学，唐梨顺路就把吃食送到了沧澜院，剩下的都让雪萝去送了。

　　沧澜院里还有一位衣着娇艳的妇人，唐梨隐约听到旁人叫她魏姨娘，她倒是明白了，大房如今除了姐姐一个姨娘外，还有一个魏姨娘，膝下有个庶子。

　　唐梨给薛氏和魏姨娘都见了礼，才告辞离去。

　　唐梨走后，魏姨娘扫了一眼她的背影，灵动的心思活泛开了：“这丫头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子，看着真是招人疼。”

　　“她是江南女子，气质柔婉些是正常的，跟她姐姐一样。”薛氏的语气不咸不淡。

　　“哎哟，那可不一样。”魏姨娘的眼珠滴溜溜的转，语气意有所指：“小小年纪就这个模样，长大后怕是出落得比她姐姐还要好，到时候可不知多少人要上门求娶呢，男人就好这口的。”

　　薛氏也是浸淫后宅多年的人，自然听懂魏姨娘这话里有话，虽然知道魏姨娘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这会儿也忍不住思索起来。

　　她的嫡子陆彦煦，今年十五，在家中族学读书，准备着年后秋闱。虽说如今功名未定，可凭着陆家嫡长子的身份，又是一副俊俏清朗的好模样，日后娶妻定当娶个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

　　可如今家里来了位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以后日日在跟前晃悠着，难保自己那血气方刚的儿子不会动心，若是到时候真看上了这唐姑娘，闹着要娶妻纳妾，那可就不好了。

　　薛氏的眉头轻轻皱起来，转眼又念及那丫头老实本分，乖乖巧巧的样子，薛氏又觉得唐梨不是那等狐媚勾引人的轻浮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