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是假的》寒箫对月

5、礼部

　　旦日，皇城。
　　时辰还尚早，可礼部的门前早已排起了长龙。
　　陶然今日是作为考生来礼部报道，常年走纨绔子弟人设的萧玉衡因是陶然而一时兴起，也来礼部看热闹。
　　萧玉衡折扇轻摇，他本想以他凌王的身份，带着陶然直接进去登记，便等于是免了排队的麻烦。可无奈于迂腐书生不知变通，坚持要排队，他也只好跟在陶然后面，慢慢地等着前面的队伍一点点的缩短。
　　礼部的报道的由主事的文官负责记录来此报道考生信息，一旁负责本次会试的主考官专门负责监督，必须要持有证明身份的印结和腰牌，还有有名气的大儒的推荐信担保才能参加，是当今圣上登基后为了严肃考纪才定的规矩，这也是为了防止有枪手代考。
　　萧玉衡的目光看向了在一旁监督的主考官，似是有些意外地道，“竟然让莫侍郎主考，这崔清明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莫侍郎？”陶然闻言踮起脚尖，往主考官位置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紫色官袍的男子，一手持书卷，一手握着笔毫，在纸上不知写着什么东西。
　　“礼部侍郎莫少卿，朝中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软硬不吃，与崔清明那老东西关系很不好。”萧玉衡在一旁说着，仿佛很惋惜一般，感叹道，“可惜莫少卿到底是比崔清明低了一品，而崔清明那老东西又有端王兄做靠山，便处处压着莫侍郎，听闻莫侍郎在礼部都被孤立了……”
　　“如今端王兄和晋王兄在朝堂上斗的是如火如荼，崔清明这老家伙居然不趁此机会做主考官替我那端王兄拉拢人才，却让莫少卿去当这个主考，简直是匪夷所思啊。”
　　陶然见萧玉衡好像没有不知道的人一般，不由得问，“你都认识啊。”
　　萧玉衡闻言有些得意地道，“陶兄，这么跟你说，满京城，三品以上的大员，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陶然点了点头，倒是没想到萧玉衡一个纨绔子弟，倒是知道如此多的朝堂之事，这倒令她有些好奇。
　　她刚想开口说两句，就见萧玉衡先是眉头一紧，而后有些不悦地看向礼部的大门。
　　陶然也向门口望去，就见一个身着紫色常服地男人从礼部的大门里走了出来，她刚想问萧玉衡那人是谁，就听萧玉衡忽然上前唤了一声。
　　“舅舅。”
　　舅舅？
　　陶然一脸茫然地看向萧玉衡唤的那个中年男子。
　　能让萧玉衡叫舅舅的人，莫不成是当朝中书令胡虔。
　　要说这胡公的经历，放在茶馆里许是说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胡家也算是名门大家，祖上是随着本朝太.祖打天下的。武将门里出身的胡虔非但不喜习武，而且反其道而行之，发奋读书，在科考中中了状元，成为胡家在朝堂上的第一位文官。
　　后来北渝来袭，凉城失守，长安朝不保夕，武官之中竟无人敢应战，就在即将破城之时，身为文官的胡虔竟主动请缨，披挂上阵，率领一万守城军，将北渝军队打回了北地老家去。
　　因为这场战役，胡虔一战成名，入主凤阁不说，还娶了康帝的妹妹，清河长公主为妻。
　　当年叱咤风云的胡虔已是年过半百，原本清秀的脸上已经添上了许多细纹，但风姿却是不减当年。
　　看到萧玉衡，胡虔先是有些意外，而后马上恢复了常态。
　　“是凌王殿下啊。”胡虔说着，脸上不带一点表情，只是恭敬中带着刻意的疏远，令陶然有些看不懂了。
　　她毕竟初入京城，还没有踏入朝堂，对京畿之地的格局并不熟悉，更不晓得这朝中官僚之间一层又一层的关系。今日若不是萧玉衡说起端王和晋王之争，自己依旧是不明白大康朝的官场居然有这么多道道。
　　萧玉衡跟胡虔，二人之间似乎是有嫌隙的，明明是亲舅舅，可萧玉衡对胡虔冷漠的就好像是陌生的过路人一般，毫无亲情可言。
　　“不知舅舅今日怎有雅兴来这礼部了。”
　　胡虔依旧语气平淡，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听他毫不在意般地道，“不过是来看看。”胡虔说着，开始问起一旁的萧玉衡，“不过你今日怎么有兴趣来这礼部了。”
　　“哦，我陪朋友来的。”
　　听到萧玉衡忽然提起她，陶然看到胡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该行礼还是不该行礼。
　　胡虔听萧玉衡这么一说，这才看到了萧玉衡身后的陶然，他打量了一番，睥睨的眼神射向陶然，嘴角略带有几分不屑地道。
　　“殿下也要少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萧玉衡闻言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是恭敬又礼貌的回了一句。
　　“玉衡多谢舅舅关心，可我与谁来往，好像不关舅舅的事吧。”
　　萧玉衡说着，以往不着调的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寒冰，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厌恶。
　　胡虔像是不在意般，没说什么话，扬起袖子扭头就上了轿子，仿佛不愿与萧玉衡多说一句话。
　　“这是……”
　　“名义上的舅舅而已。”萧玉衡看着那轿子渐渐远去，眼里闪过一丝很难察觉的恨意，“他对晋王兄，可是比对我亲。”
　　听萧玉衡这么一说，陶然倒是明白了个大概，恐怕是萧玉衡不愿意争储，整天无所事事吊儿郎当不成大器，当上皇帝的几率几近为零。而胡虔为了家族未来和自己的前程，只能去投靠别的皇子。
　　萧玉衡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记恨他这个舅舅吧。
　　“端王兄和晋王兄争储已久，在朝中不断拉拢官员，可这不停断的斗争，不断的有人上马落马，”
　　“大康朝的科考，就如同一块大饼，端王兄和晋王兄准备了整整三年，去瓜分这块大饼。”萧玉衡说着，转头看向陶然，“陶兄，你也是这块大饼的一部分。”
　　“如今朝局动荡，陶兄，如若你也要参与党争，可要选对了人，否则……”萧玉衡话说一半，却是欲言又止。
　　陶然有些意外，萧玉衡这个不着调的纨绔子弟居然还能有此见解，
　　不过听萧玉衡这样一说，有些明白恩师为何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小心谨慎了。
　　“下一个！”
　　听到主事喊话，陶然这才发现前面的人都排完了。于是便上前，拿出兜里的印结和腰牌，还有恩师的推荐信，交给了那位主事。
　　一旁的莫少卿一眼就看到了萧玉衡。
　　他先是行了礼，而后话也不说就把印结和那封推荐信从记录的文官手里夺了过来。
　　“青州府乡试，中了解元？”
　　莫少卿先是打量了一眼陶然，而后检查了印结和腰牌，这才拆开了那封推荐信。
　　“你是……陶太师的学生？”
　　似是刮目相看一般，莫少卿有些讶然地看着陶然，毕竟萧玉衡名声在外，以为跟着萧玉衡进来的考生十有八九都是不堪，却没想到竟然是陶老先生的学生。
　　陶然有些意外地看着莫少卿，开口道，“莫侍郎也识得恩师么？”
　　莫少卿闻言，冷漠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他摇了摇头，道，“当年陶太师辞官之时，我不过也才束发之年，而且我六年前才中了榜眼，怎可能见过老先生，也只是听闻先生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