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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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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衡吩咐过后没多久,酒菜就上了桌。
陶然望着桌上的酒菜,目瞪口呆。
一个圆瓷罐,摆成八方,食材多种多样,看得陶然一个乡下土包子眼花缭乱,不由得惊奇地问。
“这……这都是什么啊……”
萧玉衡瞥了一眼饭菜,而后很平淡地向陶然介绍道,“这道菜叫八仙过海,是用鱼翅,海参,鲍鱼,鱼骨,鱼肚等等等做的,家常菜。”
陶然有些讶然地听着,忍不住提起筷子,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难怪人家说富人一席宴,穷人十年粮,这等山珍海味,他跟着他的恩师那么多年,别说吃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再看萧玉衡那家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把这菜称作是家常菜,不由得感叹。
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萧玉衡见陶然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土样子,不禁好奇地问,“听陶兄的口音不像是长安人士啊”
陶然冲着菜下了筷子,夹起海参就往嘴里塞,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地答道,“我……是青州人士,来京城是参加科考的。”
萧玉衡闻言看向陶然丢在一旁的书篓,又见陶然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似是不信就凭陶然这瘦弱的小身板能背着这么沉的书篓从青州走到长安。
“一看陶公就是有才华之人,实为国之栋梁之才。”
略过了萧玉衡的恭维,陶然含糊地答应了几声,继续低下头专心吃饭。
虽知道自己这吃法着实有些不雅,但他实在是停不下筷子,一路赶路舟车劳顿,赶路的这半个多月,吃不好,睡不好,如今遇到这等美味佳肴,除了吃,他想不出来应该有什么其他反应了。
在青州的时候,恩师陶老先生是好吃素斋,他这个学生也被逼得只能吃素,偶尔沾点荤腥也只是瞒着恩师跟邱越那小子偷偷地溜出去,在街面上随便找个小摊要斤酱牛肉,邱越还会点上一壶酒,对着明月把酒言欢,时不时还吐出几句酸到倒牙的酸诗,感叹一下贫苦生活。
对比一下在青州的穷酸生活,长安城,真好。
见他吃的满嘴是油,萧玉衡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手中折扇摇了摇,提起酒壶便倒酒,而后将溢着酒香的酒盅推到陶然面前,道,“来,尝尝这寒潭香。”
“我不会喝酒的。”陶然说着连忙摆手拒绝,“再说,我下午还要找地方住呢。”
“找地方住交给我啊。”萧玉衡听闻陶然这么说,连忙猛拍胸脯,大方地表示自己很阔绰,略显得意地道,“我府上一堆空房,都没人住,你去我那里正好。”
“这多不好意思啊……”
陶然有些难为情,但摸摸自己口袋里的那点散碎银子,心里不禁呜呼哀哉。
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别提他一个赶考书生了,这次出门没带多少银子,距离会试至少还要一个月,考完还要在此待一段时间,这期间的住宿,将会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如果不节衣缩食,银子肯定是不够花的。
如今有冤大头自愿腾出房子来免费给他住,自己要是拒绝,那才真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陶然想着,内心忍不住暗自窃喜,可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面带笑意恭恭敬敬地道。
“那就有劳凌王殿下了。”
“你帮了我,这点小忙也是我应该做的嘛。”萧玉衡说着,不在意的摆摆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忽悠陶然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也许是因为吃人家的嘴软,陶然忽然觉得这个萧玉衡也没传言里说的那么不堪,身为王爷在他一介布衣面前没有一点架子,反而平易近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热情,让陶然有些浑身不自在。
“来来来,你我一见如故,我就在这祝陶兄一举高中,金榜题名。”
陶然端起酒杯,学着萧玉衡的样子,一口把酒杯里的就灌了下去。谁知这寒潭香清凉过后竟是辣嗓,把陶然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得萧玉衡忍不住狂笑起来。
待陶然缓过气来,忍不住白了萧玉衡一眼。
有那么好笑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整桌菜也被陶然吃的差不多了。望着桌上这空空如也的盘子,陶然心满意足的揉了揉发胀的肚子,顺带把剩下的寒潭香给喝了个精光。
萧玉衡斜着眼,一脸古怪地看着陶然,心道这小子真是会胡说八道,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喝酒,一喝起来酒量却大的像头牛,整壶寒潭香灌下去,脸都不变色的。
酒足饭饱过后,陶然背起书篓跟在萧玉衡后面,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往凌王府的方向去。看着萧玉衡因为他打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飞起一脚把萧玉衡踹到一边的心都有了。
就这样在陶然哀怨的饱嗝和萧玉衡停不下来的笑声中,走到了凌王府的大门前。
萧玉衡的王府位于长安东边的永福坊,那里也是诸皇子府邸聚集之地,而凌王府在这些皇子的府邸中,既不算大,但也不小。
跨进王府的大门,绕过影壁墙,一个正统大户人家的府邸完完全全展现在了陶然面前。
“哇,这院子,可真大啊……”
陶然一脸震惊地看着萧玉衡的王府,打扫院子的,搬挪古董的,匆匆忙忙走着的下人,见到萧玉衡,都无一不向他问好,一时间“见过王爷”的声音遍布整个院子。
萧玉衡一脸满意加嘚瑟的点着头,直到一个年轻的少年跑着来到他面前,边行礼边道,“王爷,您回来啦。”
萧玉衡“嗯”了一声,昂这头,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陶然,嘱咐道,“这是本王的贵客,阿福,准备客房。”
“是,王爷。”
少年应着,稚气未脱的脸掩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成熟老练,很快就吩咐下人替陶然准备好了房间。
“陶兄,请。”
萧玉衡说着,揽着陶然就往客房的方向去。
脚下踏着的是青石小路,后花园里的杨柳正抽着新芽,池塘里养着各种颜色的锦鲤。
他倒是没想到萧玉衡这样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也有种花养鱼的闲情雅致。
要知道他的恩师陶老先生,辞官回乡之后,便在陛下赐的宅子里种瓜种菜种豆角,养鸡养鸭养兔子,整个一归园田居。
进了客房,陶然刚把书篓丢在地上,就听萧玉衡道,“陶兄,你就先在这住着,有什么事情找阿福便是。”
萧玉衡说完,便好像有事似的告辞了。
待送走了萧玉衡,陶然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望着顶上的房梁迟迟不想动弹。
萧玉衡这么简单就让他一个刚刚认识的人住进自己家里来了。
真的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陶然怔了一会,而后把放在地上的书篓打开,翻了几下,从一堆衣服里摸出了一封信。
陶然略带醉意地看着手中的那封信,想起恩师陶千秋陶老先生在他临行前说的话。
“然啊,你真的要去京城么。”
陶然站在书房的桌前,眼睛紧盯着墙上挂着的墨竹图,点了点头。
“以你的学识,中前三甲也未尝不可,只是……”陶老先生欲言又止,但还是道。
“只是你一个女儿家,若是哪日被人发现你的身份,那可是杀头的欺君之罪啊。”
陶然听着陶千秋的话,似是明白了老师到底在担心什么,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道,“老师,若是被拆穿,我便说那信是学生偷了您的印鉴冒充您写的,绝不连累恩师。”
陶千秋长吁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眼里的忧虑浓得化不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望着苦心教导自己十几年的恩师,坚定不移地道,“有道是文能安天下,十年苦读,不就是为了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再者,我身为大康的子民,若是不报国,那岂不是白读了那么多圣贤书?”
她说着,垂下眼眸,有些落寞地道。
“再说,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陶千秋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决定放她去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道,“此行去长安,务必小心谨慎,注意安全。”
陶然想着,胳膊肘搭在扶手上,向后一仰靠向椅背,闭上眼睛,仿佛极度疲惫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