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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酉时 ...


  •   酉时,凤阳阁。

      萧玉贞斜着身子躺在榻上,头枕着胳膊,一条腿耷拉在床外,正无意识地晃着,另一条腿微微曲膝,踩在柔软的褥子上。看似十分悠闲,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床顶刻着的漆花木雕,望着那栩栩如生的凤凰仿佛在飞舞,她的思绪渐渐飘远。

      卸下了华服,卸下了首饰,也卸下了公主身份所带的高傲,唯独留下了她对于普通人生活的期盼。假如不是当年的变故,她也许会像官家小姐一样,在京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而不是像现在,为躲避联姻而苦恼。

      随着一阵嘎吱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缝,推门之人一只脚小心翼翼地踏进了门,害怕叨扰到屋中人似的,也只是向屋内探头,像是在确认屋中之人是否醒着。

      萧玉贞听到开门声,也只是继续躺着,像是早已知道来人是谁,淡定的身子动也没动,只是缓缓地唤了一声。

      “琦儿。”

      那人听见萧玉贞说话,知其没睡,这才将门完全推开,抬起步子进了屋。不曾行礼,直接寻了个软塌坐下,冲着还在床上悠闲发呆的那人,调侃道。

      “累啦,这么早就要睡觉。”

      许是因白天繁忙,到了夜晚忍不住的疲怠,萧玉贞说话也开始懒懒散散,边说边打着哈欠,有些不耐。

      “我哪有你这个东风阁的阁主自在悠闲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休息就休息,也不用为婚事发愁。”

      “东风阁的阁主就清闲啦?还不是要一天到晚听你使唤。”谢琦白了萧玉贞一眼,又见她躺在床上装死,也不再多说废话。

      “公主,今日琼林宴后,你有打算了么?”

      萧玉贞听着,回想起琼林宴上的事,嘴角上扬,颇有无奈地道。

      “我能有什么打算?”

      “除了他们两个,我怕是也没别的选择了。”

      谢琦拿起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向后一椅,悠哉悠哉地道,“公主,状元和探花都是与你年纪相仿,才貌双全,而且皆未曾婚娶,不管你嫁给哪一个,都不会差的。”

      萧玉贞闻言猛的坐起,望向靠着软塌的谢琦,满脸写着不赞同三个字,就连言语中带着几分不屑,不知不觉间开始发牢骚。

      “那个探花,太爱表现自己了,父皇命三人作画,状元都未说什么,倒是他先站出来,想出风头。”

      “至于小白脸,人嘛的,倒是不错,可我一想到他与萧玉衡那厮混在一起,就觉得他这人人品有问题。”

      她说着,好像有些嫌弃似的撇了撇嘴。

      谢琦望着萧玉贞撇嘴的样子,低着头捂着嘴,肩膀一个劲的耸动,憋了好一会儿终忍俊不禁的失笑出声,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索性把脑袋转向一边,假装看风景。

      看到谢琦笑,萧玉贞疑惑地挑了挑眉,幽怨地问,“你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谢琦连忙摆了摆手,矢口否认。

      萧玉贞见到白眼一翻,冷哼道,“我叫你查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啊。”

      “当然查好了。”谢琦说着坐了起来,道,“北渝的太子赫连峥,是准备于初四入京,届时陛下将举行国宴,文武百官皆需参加。”

      萧玉贞闻言猛地转过头去,“初四入京?那不就是在后日么?”

      见谢琦点了点头,萧玉贞扯过一旁的被子,向后一仰躺了下去。

      “这北渝的太子戏演得可真够足的,那日偷着与萧玉远私会,也不知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谢琦听着喝了口茶,道,“不管他们达成的是什么交易,肯定与你嫁人脱不了关系。”

      萧玉贞闻言撇了撇嘴,“萧玉远真是狗拿耗子,我看他那样子,是斗不过皇后和胡虔,准备跟北渝的太子合作了。”

      晋王萧玉铭在熟识的人眼里是出了名的不成大器,与萧玉衡的不务正业不同,他整个人唯唯诺诺,无论何事都是杨后和胡虔这二人拿主意,对其也是唯命是从。朝中虽分晋王党和端王党,不知情的人也只当是两个皇子两相争斗,可明白的人皆知,与其说是晋王与端王,还不如说是皇后党和端王党针锋相对,斗了个如火如荼。

      “公主,以现在的形势,你在朝中再想中立已是不可能的了。”

      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静宜公主乃是无瑕公子的徒弟,与东风阁阁主关系匪浅,相当于背后有着强大的江湖势力,这就让晋王党与端王党拼了命的想将其收归于麾下。

      大康朝开朝以来,因联姻嫁出去的公主不计其数,并且大多都是板上钉钉的和亲,没有牵扯任何势力,像萧玉贞这样背后有势,引起朝堂争斗,仅嫁人便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也是唯此一例。

      “你又不是不知道,端王表面上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礼贤下士的样子,实则性情暴戾,他若是得手,第一件事那便是鸟尽弓藏除掉我。”

      萧玉贞盯着床顶,眼中忽然多出了几分恨意。

      “而晋王……我与胡虔那老匹夫有深仇大恨,与他联手,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娘?”

      听到萧玉贞忽然聊起陈年旧事,谢琦心知不妙,连忙开口打断。

      “公主,当年的事要想重新彻查绝非易事,手中无权,是万不可能翻案的。”

      她说着,朋友间的嬉笑也消失殆尽,语气也渐渐正经起来。

      “还望公主多加考虑。”

      萧玉贞听着谢琦的话,忽然也沉默了起来。

      ————————

      永安十一年,在长安城郊外,挖出来一块千年古玉。此玉出土之时,除了有周围村庄看热闹的村民在场,还有不少识货之人前来围观,皆叹此玉玉质细腻,为上等好玉。

      挖出一块玉,这本是件很正常的事,可谁知那可在玉璧上刻着的字,却惹出了大灾祸。

      那玉璧正面刻着一个吴字,反面为君。

      于是遂传闻,这玉乃是天降预兆,吴既是吴王,反面有君,意为造反为君。

      原本只是几个刁民胡说八道,谁知一传十十传百,话终于传进了康帝的耳朵里。

      没过多久,时任吏部侍郎韩光元,一夜之间被无名杀手灭门。所有证据皆指向吴王,自此,弹劾吴王结党营私陷害忠良的奏折铺天盖地的递了上去。

      康帝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儿子,将此事压了下来,只道韩光元死于江湖仇杀,后来,不了了之。

      永安十二年,正月,初三,酉初。

      驻守长安的禁军羽林军将军冯志廷在府衙内暴毙,曾经追随过吴王的校尉谭庆伪造诏令手持兵符,率领手下禁军攻击皇城,接着就有不知道从哪来的暴徒,喊着清君侧,扶保吴王的口号,意图逼宫造反。

      康帝震怒,随即派胡虔镇压,混战之后,谭庆当场身亡。

      她还记得,当日她在家正准备就寝,外面忽然传来了喊杀声,熊熊大火将长安城的天都染红了一半。

      她下床推门进了院子,就看到父亲母亲站在院子里。父亲穿戴整齐,似是要出门。

      她问父亲,为何这么晚了还要出门,父亲只道出事了。

      可还未等她问是什么事,就听见砰的一声,府邸的大门被人大力踹开,一群官兵闯了进来,父亲被那群人一把扯过,而后就是一顿乱棍。

      她和母亲在挣扎和哀求中,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官兵打死……

      齐芷烟也心知,复仇之难,别说以现在的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就是有,她又有什么理由,以什么身份去提出重审此案。

      “陶然与即墨秀这二人,背景干净,非晋王或端王党羽,公主,现如今也确实是没有再好的选择了。”

      “琦儿。”萧玉贞侧过身子瞥向谢琦,阴阳怪气地道,“莫不是你收了小白脸什么好处,处处帮他说好话?”

      “我向来都是有什么都说什么的,公正,不偏袒,不迎合,不……”

      谢琦刚想解释一二,却发现萧玉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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