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九月风过

53、第五十三章 提亲

　　“哥哥，宵禁开了，你不去看看吗？”陆清月目送几人离开，开心地看着灿烂夜色。
　　“我家妹子今儿有良心了，知道照顾你的孤寡大哥了？”陆瑾揶揄道，“既然你这么热情邀请，我这个做大哥的，就勉强陪你看看吧。”
　　陆清月没想到陆瑾顺杆上爬，一把拽住大哥，抛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扭着身子忸怩道：“大哥，我……”
　　“站好了站好了。”陆瑾一头雾水，浑身发麻，嫌弃道，“好好说话。”
　　陆清月哼了一声，拉着陆瑾的袖角，眨了眨眼睛：“我刚想起来，你喝了酒，要不你就好好歇着吧，我自己去玩。”
　　陆瑾觉察出不对劲，佯装痛心：“哎呀，我家妹妹，要被人骗走了！到底是谁呀！”
　　陆清月努了努嘴，一把甩开了手，跺脚道：“哥！”
　　陆瑾唉声叹气，随性招了招手：“去吧去吧，就让你的孤寡大哥自己待着吧。”
　　陆清月按捺不住开心，但也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过明显，娇俏道：“大哥乖啦，你自己玩。我回来给你带有趣的玩意儿可好？”
　　“我要是说不行，某人恐怕要来找我算账了。”陆瑾点点头，只好叮嘱着，“你可别太晚回来啊。”
　　话还没说完呢，陆清月早已如兔子般撒欢跑远，留下一句“知道啦”，就消失在拐角处。
　　陆瑾看了看顷刻间安静无比的府邸，摇了摇头，笑着准备回去，刚转身，瞥见镇宅石像旁，一个姑娘从夜色中走出，宽裙曳地，腰系长带，衣袂飞舞，英气洒脱中，多了几分飘逸和温婉。
　　“你怎么来了？”陆瑾看到凌琅玉，心情大好，又从未见过凌琅玉褪下戎装后的温柔打扮，心跳快了起来，笑着说，“你今日很不一样，比平时更好看了。”
　　“安排妥当，便过来了，看来是没有赶上你的宴席。”凌琅玉柔柔笑道。
　　陆瑾闻言，十分开心，道：“我……你……”素日舌灿莲花，这时却斟酌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琅玉噗嗤一笑，解围道：“外头热闹，去看看吗？”
　　陆瑾连连道：“好，好。”
　　街巷市井中，熙熙攘攘，吆喝声不断，各类手艺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希望在夜市中，博个头彩，酒肆茶楼也彻夜不歇，半价待客，客人往来如梭。
　　陆瑾与凌琅玉并肩走着，偶被人流挤开，但丝毫不影响游玩的心情。
　　捏泥人儿的，画糖人儿的，吹笛弹奏的，耍杂活儿的，目不暇接，到处都人山人海。两人漫无目的四处逛着，偶尔遇到一两个新鲜物件，路过茶馆听到一段笑话，也能彼此开心地相视笑上半天。
　　“馓子嘞，新鲜出锅的马蹄馓子嘞，快来尝尝看。”摊贩的吆喝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凌琅玉兴冲冲朝陆瑾招了招手，道：“我去看看！”
　　陆瑾点点头，从人流中挤了出来，跟上了凌琅玉，道：“这是什么？”
　　凌琅玉双眸神采奕奕，从摊主手里接过刚买下来的一包油炸馓子，道：“这是汝南小吃，叫馓子，很好吃的，你试试看。”说着，抽出了一束，递给了陆瑾，自己也抽出了一束，用嘴掰下来一小根，却发现横在嘴上，吃不进去。
　　陆瑾哈哈大笑，被凌琅玉瞪了一眼，于是顺手帮凌琅玉取出那根馓子，竖着喂进了嘴里。
　　“我倒不知，你喜欢吃这类油炸物什。”陆瑾忍俊不禁。
　　凌琅玉边走边看着馓子，回想着往事，莞尔一笑：“小时候爹给我买过，酥酥脆脆的，一根根掰下来，可以吃上一整天。”说这话时，很是放松，看来终于释然了。
　　陆瑾嘴里嚼着，点点头，满意道：“嗯，的确不错。”
　　一阵轰鸣声在头顶炸开，洛阳城刹那间如白昼灿烂，所有人都驻足望去。
　　“今日竟还有烟花？”凌琅玉仰头看着。
　　“还好你把我叫出来了，不然我得错过一场美景。”
　　刚说完，又几颗光亮升上天空，瞬间绽放，五光十色，璀璨无比，惹得路人一阵惊呼。
　　“真美啊。”凌琅玉赞叹着，眸中映着烟火的颜色，流转生辉。
　　陆瑾看向凌琅玉，真想时间定格在这一刻，道：“是啊，要是再长一些时间就好了。”
　　耳畔嘈杂，凌琅玉许是听岔了，回道：“虽短暂，但若能如烟火般过一段灿烂的人生，也足够了。”
　　陆瑾闻言，会心一笑，继续仰头望去：“是啊。”
　　烟火的愿望，也许就是燃放自己，绚烂这平静如水的夜吧。而你，所求为何呢？

　　白驹过隙，转眼山林白了又绿，绿了又落，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司马承封荫奖赏了应天军的功臣以及前朝重臣，权衡谋划，稳稳安定了四王四公的势力，不着痕迹打击了一些前朝余党，朝堂肃清。又励精图治，还政于民，海晏河清。陆瑾对政事不感兴趣，千求万求，司马承始终不放陆瑾归乡，赏了个三品闲职，说不用陆瑾费心去管要务，陆瑾这才勉强算如愿以偿。
　　大越二年，万象更新，四海升平。
　　隆冬年末，一片喜气，到了该准备年礼，迎接新历的时候了。
　　洛阳的陆家府邸，热闹非凡，访客络绎不绝，几个时辰后，才安静下来。
　　陆瑾不爱应酬之事，忙得晕头转向，这时才松下一口气。
　　“瑾兄，我给你带了一副玉石棋，今日我俩杀上一局可好？”连沛的声音传来。
　　陆府待客宽厚，尤其是连沛、卫戎等常客，有时连通传都省了。
　　陆瑾笑着沏了一杯新茶，道：“多谢了。”
　　连沛看了看茶具，道：“瑾兄怎么也开始品茶了？”
　　陆瑾没有回答，将茶盏推过了些，只道：“你来找清月吗？今日可不巧，这丫头嫌我这儿吵，躲去她凌姐姐那儿了。”
　　连沛有些局促，道：“不是找清月，我是专程找你。”
　　陆瑾疑了一声，手上摆弄着新棋盘，看向连沛：“什么事要专程找我？”
　　“瑾兄，我是专程来提亲的。”连沛道。
　　陆瑾一激灵，把棋子丢回了棋盒，虽说早已知道连沛对清月的心意，但真到了这一天，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连沛连忙道：“你放心，彩礼我尽快备齐，绝不让清月受委屈。”
　　陆瑾道：“我这妹妹天性单纯善良，胸无城府，我这个做大哥的，只希望能有一个珍惜她的一心人，让她一生平安喜乐。若这个人是连沛大哥，我自是放心的。只不过……”
　　连沛紧张道：“只不过什么？”
　　陆瑾笑道：“连沛大哥莫急，只不过清月自小有主意，我一切随她心意，待她回来，我好好问问她，若她愿意，自是两厢齐好。”
　　连沛连连应着：“应该的，应该的。”

　　几局棋手，夜色已深，连沛前脚刚走，陆清月后脚就进了院子。
　　“站住。”陆瑾在院中独自赏月，见一道黑影掠过，不用想，是自家妹妹晃荡回来了。
　　“吓死我了！”陆清月以为院中无人，平白传来声音，吓得不轻，“大哥，你好端端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
　　陆瑾招招手：“他刚走。”
　　陆清月别扭着走近了些，坐在陆瑾旁边，道：“我知道。”
　　陆瑾看不清清月的表情，道：“你故意的？”
　　陆清月点点头：“我知道他今日来做什么，所以出去避了避。”
　　陆瑾奇道：“你们……又吵架了？”
　　陆清月踩了踩地：“什么叫又吵架，上次吵架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陆瑾道：“那这是怎么了，把我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吓得不敢进家门。他欺负你了？”
　　陆清月道：“他敢。”
　　“你明知他来提亲，还这般躲着……哦，我知道了，你其实并不喜欢连沛，又不好意思打击他，对不对？你放心，你大哥我明天就去回绝了连沛，告诉他再也别来找我妹妹了。”陆瑾笑道。
　　“哎呀，哥……”陆清月有些着急，又不知从何说起，吞吐了半天，才轻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没说过我不想嫁他，只是……”
　　“只是？”陆瑾饶有兴趣地盯着陆清月。
　　陆清月低下头来，搓捏着手指，道：“大哥，我得看着你娶亲，才能安心嫁了自己。”
　　陆瑾失笑，玩笑道：“没天理啊，这年头，不娶亲，还会碍着妹妹的事儿。”
　　陆清月抬头道：“大哥，我是认真的，我仔细考虑过了。咱们兄妹相依为命，我一想到我嫁出去后，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可怜呀。”
　　陆瑾哭笑不得，拍了清月的脑门，道：“小脑瓜整天想些什么？你大哥我，有胳膊有腿的，是个大活人，会交朋友会游玩的，怎么在你嘴里说出来，这般凄惨？”
　　陆清月还在坚持：“哥，有家人在身边，始终是不一样的，不是吗？我不管，我就不先嫁。”
　　陆瑾道：“你大哥我还想游山玩水几年，你若等着我，岂不是要变成嫁不出去的姑婆？”
　　陆清月道：“不会的。”
　　“清月，你听我说，大哥的愿望就是替爹为你挑选夫婿，备好嫁妆，风风光光送你出嫁。你与连沛情投意合，连沛也是值得托付之人，韶华易逝，没有几番岁月可以虚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陆瑾劝说着。
　　“好，既然大哥这么说，那我就听大哥的，但我出嫁后，定会时常回来看看大哥。”陆清月垂眸道，又想起来什么，“不过大哥，你为何还不娶亲呢？”
　　陆瑾无奈笑道：“这亲，也不是说娶就娶的。”
　　陆清月悄声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跟凌姐姐提亲，要不要我帮你去打探打探凌姐姐的心意？”
　　陆瑾重重朝陆清月额头弹了一下，道：“提亲本就是男儿之事，你也太看不起你大哥了。”
　　陆清月摸着额头：“那是为什么？难道是凌姐姐不愿意？”
　　陆瑾起身道：“行了，大哥的事儿就不需你操心了，时候不早了，回房歇着吧。”
　　陆清月望着大哥匆匆离开的身影，耸了耸肩，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