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
-
今天出门，昆彻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好比是出门前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总也安定不下来。于是出发前他谨慎地命人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车马，带进宫的年礼和随行的侍从。还把彭彭叫到跟前再次嘱咐了一遍晚上接旨行礼的相关事宜，搞得小孩紧张得不行，坐在马车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生怕一会出丑。
到了宫宴的大殿里，彭彭和盈盈被安排在昆彻身后第二排的席位上。彭彭刚坐下就哎呦一声捏住了鼻子。
“这是什么味啊？！”彭彭叫了一声。
“嘘——”盈盈拍了他一把，使了个眼色让他往右边看。
“这，这不是国师么？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彭彭小声地跟盈盈咬耳朵。
“我也不知道……你可别嚷嚷了，心里知道就行。”可惜陈筝的位置正好坐在上风口，随便一阵风酒气就直往彭彭他们这边刮。居然这副酒鬼模样就敢来参加皇上的宴会，也不知道先洗洗澡，看来这国师是越来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盈盈腹诽道。
然而盈盈这么想却有点冤枉陈筝了，他今天可是老老实实沐浴焚香更衣才出的门，只不过最近喝酒喝的太凶，身上的味道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去除。
昆彻和大臣宗室们打完招呼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他也看到了歪在座位上迷迷糊糊像是还没醒酒的陈筝。昆彻鼻子里哼了一声，压根不想搭理他。上次皇兄在他那被熏吐之后，仿佛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机关，自那天起便开始了严重的孕吐反应。皇兄最近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加上晚上睡得不好，才两三天人就清减了一圈。本来忍受种种不适已经很辛苦了，身为皇帝他每日还不得不接待进京恭贺新年的各方来使，有好几次刚把人送到门口，转头就吐得昏天暗地。昆彻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现在让他看到了令昆战难过的始作俑者，他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众位大臣到齐之后，皇帝昆战现身，在他发表了简短的贺年词之后，宴席正式开始。
彭彭因为惦记着一会的颁旨，面对着满盘珍馐，很罕见地没有什么胃口。按照原定计划，等在座的各位大臣按照品级向皇帝敬酒贺祝词之后，昆彻就起身禀告彭彭的事，这是为外祖家翻案的最佳时机，兄弟俩谁也不敢大意。昆彻端起桌上的酒杯，漫无目的地看向大厅中。今年过年，因着铲除了陈祖荣和姜叔偬两派的京官缺位还没来得及补上，宴席一下子空余了许多。不过开年便是春闱，空缺的位置很快就会有新人填充，他们将会成为融入朝堂的新鲜血液，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掣肘皇兄，他的政治抱负和改革方案终于可以没有阻碍地施行，想到这里昆彻心里松快许多，他们汲汲营营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再加上到了明年夏天，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来到他们身边，昆彻每次想到孩子都忍不住笑，他和皇兄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老天终于开了眼，他们的日子总算是要过得舒坦幸福些了。
昆彻心里高兴，连上他跟前挂着一脸谄媚敬酒的地方官瞧着也顺眼了许多，他频频举杯，基本来者不拒。
“大人！大人！我家王妃说，一定要把这封信亲自交给你！大人您醒醒啊！”
昆彻这头正喝着酒，没留意隔壁陈筝的身边何时站了个小厮，个子小小的一看就是个愣头青，估计是见陈筝又喝晕过去了，他傻乎乎地扯着嗓门跟他讲话，周围几桌听到这动静，都往这边瞧了过来。昆彻眯了眯眼，认出那小厮正是自家王府做事的人。“我家王妃”就应该是丁满，阿满为何这个时候要给陈筝送信？为何下午自己去他那的时候阿满没让他给顺道带来？他有什么事必须现在告诉陈筝？昆彻紧紧盯着小厮手里的信封，恨不得有透视眼透过信封读取到里面的内容。
“嗯？你说什么？”陈筝抱着酒坛，努力想睁开眼。
“我——说——我家王妃要我把这个给你！”小厮拖长了音调，昆彻听到身后有人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陈筝感觉到有人往自己怀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王妃……丁满……？”陈筝捏着信封，撕了几次都没能撕开，他不满地哼了一声把信扔到了一边，既然撕不开那就不看了。
昆彻低头看了看横在自己和陈筝位置中间的信，信封上写了陈筝亲启四个字，秀气隽永的小楷是阿满的字迹。昆彻一点没犹豫，他装作无意地把信捡起，“要不这信我帮国师打开可好？”
陈筝已经趴在桌上快要昏睡过去了，昆彻敢打赌陈筝绝对没有听到他的话。等了一会见人没有回应，昆彻直接撕开了信封，取出信纸抖开。
坐在高台御座上昆战自陈筝举起第一杯酒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看样子这个人是一点没变，见了酒坛像是见了亲人一样，仿佛天地之间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半个月来，昆战始终想不通陈筝为何会给自己写那样一封信。信中言辞恳切，用语真挚，在雨果这件事上他罕见地承认了无理迁怒的错误，并祈求他的原谅。洋洋洒洒的五页纸读完，昆战没有太大的触动，可能是跟自己现在怀孕影响了心境有关，与其说是感动，陈筝这低三下四求原谅的模样更令他感到茫然。不是不知道陈筝这封信的用意，可他为什么不想想，他和陈筝当真是因为雨果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吗？昆战舌尖泛苦，像是三九天里得了风寒不得不裹上厚厚一层棉袍，难受却又无可奈何。他真的很想告诉陈筝，雨果从来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啊……
横亘在你我之间的，只是你不喜欢我而已。
昆战好几次都差点冲动地把心迹吐露纸上，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给陈筝的回信他写写涂涂增增减减，最后只剩下那干巴巴的两句。信写好后，昆战像是在御书阁里连着开了两个时辰的会一样疲惫不堪，他没有精力去猜测陈筝接到信之后的反应，既然他说雨果是个问题，那么就让他这么一直以为下去吧。
昆彻捡起了丁满写给陈筝的信，昆战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惊疑不定到恐惧万分，随后他立刻从座位上起身，二话不说朝外跑去，彭彭和盈盈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搞得一头雾水，周围的大臣也都不明所以。昆战了解自己的弟弟，若不是十分不得了的事情，他不会这样大庭广众失了分寸。下席快速走到昆彻的座位旁边，昆战从地上捡起信，还没读两句他也变了脸色。
“该死！”昆战暗骂一声，把信塞进了袖子。大臣们都是人精，见皇帝脸色阴沉，各个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大殿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来人，朕有些乏了，今天就到这吧。酒宴继续，不要因为朕的缘故扫了大家的兴，请众大臣继续好好享受美酒佳肴。”
昆战说完就叫人搀扶起陈筝朝寝宫走去，彭彭和盈盈懵懵地跟在后面。
到了寝宫，内侍把陈筝扶到椅子边，醉酒状态下的陈筝根本坐不住，东倒西歪地直往地下溜。昆战见他这副鬼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将一杯冷茶照着陈筝的脸泼上去，接着不等人反应啪啪就是两扇耳光，彭彭和盈盈完全看呆了。
“你给朕清醒一点，丁满要自杀了！”昆战揪着陈筝的衣服拎到眼前。
陈筝挨了打刚稍微清醒了一点就听到昆战的这句话。
“什么？！”彭彭和盈盈异口同声。
“皇，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听到如此惊悚的消息，彭彭赶忙问道。
“自己看！”眼下昆战没空搭理他，于是把信扔到了彭彭怀里。
彭彭一目三行地读完信，脸色全白了。
“哥哥！”他大喊一声开门跑了，盈盈看看皇上又看看快跑没影的彭彭，跺了跺脚也追了出去。
“来人！给朕更衣，朕要出宫！”不理会死死掐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恢复清醒的陈筝，昆战大吼着吩咐道。
在他身后，轻盈的信纸悠悠飘落在地，用的是丁满最喜欢的桐花小笺。
“陈筝：我临时有点事想回家看看，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走远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往后咱们有缘再见。”
所有看过信的人都知道，丁满早就没有家了，突然说要回家，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