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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夏嘉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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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叽扇扇子的手停住,跟顾栖对视了一眼——在那个夜里,被人用刀杀死的人,只有一个。
新柳楼的龟公,他在京城的暗线之一。
他令禁军严查城门出入的人,只能尽量拦住可能在城中的南姜人外逃。真想知道那一夜的事,还是该从新柳楼着手。
客来客往的事,新柳楼都有记录。
可他也知道,像这种地方,不留痕迹的碰头方式多得是。对方如果真的想隐瞒,册子上是看不出来的。
南姜人那边还不清楚什么情况,在没有什么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处境敏感,也不好大肆翻查。
他原打算从长计较,却没想到顾栖居然真能帮上他的忙。
“别慌,慢慢说,”顾栖拉了一旁的凳子过来,示意他坐下:“你有没有看清,死的是什么人?”
“当时没有……我吓坏了,也没敢细看,后来听说新柳楼的阿念没了,回想下,好像那身条的确就是阿念。”
“杀他的人呢?”
“让他自己说,”白墨叽没耐心了:“从头讲,说错一个字,断一截手指。”
那管事对从前的混账禁军见得多了,如今听说禁军被更混账的人收拾得大气也不敢出,差点被白墨叽的话吓得撅过去,又在对面的眼神里哆嗦着站起来。
“回,回统领的话,小人不敢说谎,”那人吞了吞口水:“那天夜里,小人出去送个东西,回来路上……”
他话没说完,脸上响亮地挨了两个耳光,打得他踉跄几步,急忙扶住桌子才站稳。
“哪天夜里,从哪里送什么东西去哪儿,几时几刻?”白墨叽重新靠在椅背上:“含糊的话听着没意思,下次我就不自己动手了。”
那管事这才真的怕起来,再不敢轻易开口,想了很久,字斟句酌地说:“七月十四日,夜里大概差一刻钟到丑时,左右差不离,我临出门前还看了一眼滴漏。从映绣楼替客人送酒给满庭芳的永姑,想着尽快送东西回来,抄近路走了新柳楼边上。”
顾栖铺开熙景大街的图在桌上,两人瞄了一眼,走这条路的确会从河边经过那条夹槽胡同。
“我回来的路上,见到金公子扶着墙在顾爷之前问的那条胡同口,人已经不怎么清醒了,勉强能站着,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扶了金公子去胡同里面,摸了他的荷包,也没敢多拿,就拿了两锭小银子。之前跟顾爷说过了,总共六两八钱。”
顾栖点头。
“我拿完银子,正琢磨着是把人送出去,还是丢在胡同里。幸亏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胡同口那儿就经过了一个人……”
管事怕起来:“他想跑又跑不动的样子,还回头看了一下,我猜着是后面有人,更没敢动,还捂着金公子的嘴,生怕他出什么声。我只这么抬手工夫,后面的人赶上来了。”
他努力地回忆着那个恐怖的情形:“大概有两三个人,我没敢细看,只看地上的影子估摸的。”
“地上有影子?”顾栖立刻问:“月亮能照进胡同里?”
这管事都不敢看杀人现场,看到的必然是距离自己更近的影子。
“是,是。”
“那外面的人有没有看到你?”
管事拼命摇头:“不会,不会,胡同很窄,只照到入口那里一点,我们躲在靠里的地方,很黑。我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下,从外面看不到金公子。”
“胆大,心细。”
在这个时候还能注意到这么多事,对普通人来说不容易了。白墨叽赞许一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帮我做事?”
“啊?”管事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欣喜若狂,立刻叩头:“小人陶四,愿为统领大人鞍前马后!”
“继续讲吧。”
陶四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说话终于有了底气:“那几个人赶上来之后,阿念马上就没动静了,死之前都没叫一声,好像是被人捂住嘴。然后,我听到另一个人说话,是个女人。”
顾栖翻开册子,开始动笔:“之前动手的都是男人?”
“看大概身材是。那个女人说,快点,走。”
白墨叽斜过身去看顾栖的册子。
这个时候说的“快点”应该是在处理阿念的尸体,绑了石头扔到水里。若是平时也就直接沉底了,可最近赶上汛期,河水猛些,才会一直冲到涓照桥,被桥墩挡住。
如果不是阿念的尸体拦住了顺水而下的杜雅,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被人发现。
“然后……然后那个女人也在胡同口晃了一下。”
顾栖和白墨叽都盯住陶四,看得他万分惭愧:“统领大人恕罪,小人当时真是差点被吓破了胆子,背着光,她又戴着兜帽斗篷,我只能看到她挺高的,大概比我还高一点。”
白墨叽示意他站起来。
“这女人的确不矮。”顾栖点头。可要说高得醒目,也不算,陶四并不是很高,北方姑娘又多有骨骼高大者,这种身高的女人在京中并不算很少。
“年纪呢?”
“听声音……”陶四挠头:“光听声音还真不好说,不老不少,二十多到四十多都有可能。”
白墨叽叉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
他们之前调查过新柳楼,阿念从中午接了班,就一直没离开过新柳楼。像这样半夜被人追杀逃出来,必然是在新柳楼见到或听到了什么,一时不慎被人发现。
“老七,我回去一趟,”他点点陶四:“这个人我带走。”
“好。”顾栖没有一点意见。
“你去哪儿了告诉他们俩一声,稍后我可能会派人来叫你,等我的消息。”
白墨叽出门后,顾栖从怀里掏出个新买的本子,把这些线索又誊写一遍。如今两边的案子关系越来越密切,他有必要再给白墨叽抄一份用。
他这边正写着,金越被从厨房放出来,慢吞吞地挪动脚步站在不远的地方,犹豫好久才悲壮开口:“顾班头,我好像听到统领的声音了。”
“没有,”顾栖头也不抬:“你听错了,刚刚来了只野猫。”
***
今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夏嘉和难得睡了个好觉,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抖擞。
上早朝的时候,他机智地把那几个最喜欢找茬的刺儿头憋回去了。
是家里孙子不好玩,还是晒太阳不舒服,为什么非要在他面前吵来吵去,还都是些陈腔滥调。
他威严地坐在龙椅上,面沉似水,眼睛却总是忍不住被殿外照进来的阳光勾着瞟过去。
多长时间没出去玩过了,秋狩的日子怎么还不来?
没了刺儿头搅局,很快就无事退朝了。他先去水榭上坐了坐,才转去御书房。
群臣吵架可以不听,但折子总不能不看。
他活动一下手指,拿起一本奏折打开,一眼看见折子里被弹劾的那个人名,脑子里轰的一声,昨晚上的好觉白睡了。
夏嘉和严重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出道缝儿,要不然怎么会进一脑子水,把那个祸害召回京呢?
打从新统领上任开始,他这里收到的弹劾折子数量暴涨,提到的差不多都是同一个人。
白墨叽——别磨叽。
不管这名字是小祸害起的,还是笔翁起的,肯定都是打算恶心他来的。
打小时候起,父皇就说他肉了吧唧,做事不够果断决绝,磨磨叽叽的。
小祸害居然嫌弃他磨叽!真是嚣张上天了!
他这次又磨叽什么了他?多琢磨一会儿难道有错吗?
好在还有兰亭帮他看着。兰亭都没说什么,小祸害也不算是闹出花来——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禁军小混蛋们也的确是该管管了。
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琢磨着要不要去睡个回笼觉,假装一切都在做梦,外面的小太监踮着脚尖轻轻进来:“皇上,慧妃娘娘求见。”
“进来吧。”
慧妃这才进门,转过屏风,向他盈盈一拜。
“你常来这里,还每次都要让人通传,也是不嫌麻烦。”夏嘉和招呼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慧妃从随行宫女手中端了托盘,将冰粥摆在书案上,坐在下首笑答:“宫中规矩,未经传召,后宫嫔妃不得入御书房,臣妾不能不遵规矩。”
夏嘉和忍不住笑起来:“你真是跟何太傅像极了。”
慧妃也笑:“曾祖父离京多年,还能蒙皇上念着,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很高兴。”
何太傅当年驾鹤西去后,直接从鄞州送回故里,他也没能送上一送,也是个遗憾。
夏嘉和把面前的折子扔在一边,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我听说你前几天过来的时候,还给白统领也送了冰水?”
慧妃忙起身:“离得远,臣妾并不认得是谁,只是见他身着官服,想是朝臣。天气酷热,臣妾就自作主张,送些冰水……”
“我随便问一下,”夏嘉和拉她坐下:“我知道你是个柔和性子,你没做错。”
他顿了一下:“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没召见他吗?”
“臣妾不过是后宫妇人,并不明白这些。”慧妃端了冰粥:“但是臣妾知道,如今四海安定宇内平安,都是皇上用人有道。您这么做,自然有您的道理。”
夏嘉和微笑,也果真不多说什么。
冰粥带着桂花的香甜滑入喉中,沁人心脾,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伸手又取了一本折子过来。
这次倒不是弹劾白墨叽的了,絮絮叨叨的都是在担忧固王的事。
什么狗东西!就知道给他添乱!
他捂着脸,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嘉和博士的毕业论文
《论我爹娘为啥要给我生个弟弟添堵》
硕士毕业论文
《论弄不过弟弟怎么办,在线等》
【都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