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Game进行中》原谅花

47、剑道

　　“马上要入冬了，但是气温好像还是很凉爽啊。”

　　即便已是凉秋，这群像是体内有着炙热火炉的男人们在训练结束时还是喜欢敞着胸口躺在檐下的长廊上，游花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淡定地缩在角落看着庭院内已经落光树叶的枯树。

　　原田左之助躺在一边双手撑着脑袋嘟囔着：“这样的话可不妙啊……”

　　“冬天不是很冷的话，街上就不会有太多冻死的人，这不好吗？”游花有些不解。

　　“从这一点上看，确实能让大家过一个不太艰难的冬天，但是啊……来年的夏天，或许会爆发疫病也说不定哦。”

　　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日本已经经历了两次大规模的霍乱，那种惨状深入人心，之后也有奉行所和医所的人发行一些预防霍乱的书册，所以即便是原田左之助这样未学过医的人，也知道一些疫病的常识。

　　“来年的夏天吗？”那个时候，自己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吧。游花出神想着，关于新选组，似乎没有什么印象有哪个知名的人物死于霍乱，但是……

　　依稀有某种印象，不，不是依稀，因为是在现代时认真翻阅过的资料，所以稍加回忆，记忆就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啊。”少年低唤了一声，没了下文。

　　原田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大概，是无关紧要的。

　　Sai也说过了，跟这个世界的本因坊秀策没有感觉到什么熟悉感，他们之间的羁绊即使存在，也不是在这个世界。

　　所以，大概，是无关紧要的。

　　中午的时候，游花以家人做了午饭的名义离开了道场，紫发的幽灵静静地将手拢在袖中，看着街上嬉闹的孩童，面带柔和的微笑。

　　“很久没出来逛了吧。”游花走上前，“我还以为你会讨厌。”

　　“讨厌？诶~其他的事物跟围棋比只是一般喜欢和特别喜欢的区别吧。一时之间想不起自己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事物。”Sai说着，忍不住鼓起包子脸，“但是今天去的地方，对我来说实在称不上喜欢。”

　　“冲田先生带你去了很糟糕的地方吗？”游花略显诧异地捂住嘴，“啊，不过，他好像成年了所以应该没关系……”

　　“笨蛋花酱！脑子里在想什么啊！每天混在男人堆里都被带坏了！”

　　“抱歉，开个玩笑。”

　　“不要一本正经地开这种大人玩笑啦！”

　　Sai还能这么元气满满真是太好了，对他来说‘称不上喜欢’的地方，其实跟讨厌也差不了太多了吧。

　　破旧的棚屋，难闻的烟草气息和腐臭气混合着，因为是见不得人的地方，所以门窗都锁的极为严实，通风不畅让这屋内的气息令人更加难以忍受。

　　在这种地方，竟然不断响彻着围棋那本应涤静心灵的落子声，穿着或干净或落魄，或老迈或年轻的男人们拥挤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不满的嘟囔，自语，大笑，嘲讽，伴随着铜币晃动的清脆声，眼前的一幕，让游花恍惚。

　　“喂！你在做什么呢？为什么放了一个生人进来！”

　　叼着烟斗的男人在看到进入屋内的少年后愤怒地斥责着门口的人，后者瑟缩道：“这孩子，说要赌一局一两。”

　　满屋的声音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叼着烟斗的男人眯了眯眼，拿出嘴里的烟斗，啐了一口道：“白痴！这家伙哪里是来赌棋的啊。喂，小少爷，你是和今天早上那人一伙的吧？不管你们怎么问，我的回答还是只有‘不知道’这个答案，去举报我们的棋坊也无所谓哦，老子可不是会怕这种威胁的人。”

　　冲田先生并不是笨蛋，与之相对，他留给自己的印象一向是聪明又不太好脾气，这样的冲田先生，为什么会选择调查这里？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人眼无法寻觅的地方，人类无法轻易到达的隐秘之处，对于幽灵来说都不是障碍。

　　在Sai决定带自己来到这里时，迷妄的雾气就已经被吹散了。

　　“我和之前来这里的人不一样。”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少年望着男人，面庞精致的有些雌雄莫辨，“我来这里，是想和您谈论关于浅野先生的事。”

　　‘浅野’。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姓氏，但是在这种场景下说出这个姓氏，所特指的人屈指可数。

　　游花听到了有抽刀的声音，不止一人，她没有去看，只是执着的看向那神色莫测的叼着烟斗的人：“虽然我与浅野先生只是一面之缘，但是那天我们在酒馆谈论了很多事，我对于他宣扬的一些论点很感兴趣，他说如果我想要加入他们，就来这里。但是……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这里有一层挖空的地下室，里面是堆叠的宣传纸张，和负责印制的印版。这间违法的棋坊，在用违法掩盖另一层违法，那些被收买而对此置之不理，连例行搜查都刻意避过的奉行所的人，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想要抓到的攘夷份子已经被自己收了保护费护在了羽翼下吧？

　　狡猾，聪明，但是，又天真。

　　是的，天真。

　　经营着这个棋坊，叼着烟斗老成世故的男人，在听到‘浅野’这个姓氏后，似乎笃定那个人不会把真正的姓氏告诉敌人，居然真的天真地相信了她的话，他关了棋坊，在这腐臭的脏乱的环境里，用沙哑的声音跟她说着浅野的死，说着奉行所没有查出他的身份所以直接将尸体用草席裹了扔掉，至今找不到尸首，还说了些政治上的事，外国人的侵略，日本的未来……

　　明明只是根据现代的知识随意说了一些观点，却被对方那一双吸烟多了有些发黄的眼紧紧盯着，游花在这让人窒息的空间里，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浅野先生的挚友最近来了江户，虽然我很不喜欢那小鬼，但是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能把您带到桂先生的面前。”

　　“这个国家的未来，需要更多您这样的人，汇聚到桂先生的身边。”

　　——很好，摒除所有的废话，最终离开这里的游花，得到了‘长谷川志’这个名字，和他最近的落脚点。

　　‘小鬼’，一般被这么称呼的人，年龄，身高都不会超出这个定义，毕竟绰号与人总是相符的。

　　游花已经可以笃定了，这个人，就是杀害阿尾的人。

　　下午还要回道场训练，游花走到街口，准备和Sai告别，却发现后者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怎么了？Sai？”

　　“啊。”被惊醒一般，幽灵回过神，长叹，“总感觉，能看到那人眼中的信念。”

　　“被触动了吗？我也有过这种时候呢。”不过那种时候大多是在运动场上。

　　“如果，花酱，我只是说如果，你要寻找的人，是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有意义的人的话……”Sai踟蹰着，最终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没有说出来真是太好了，游花心想，不然她的回应，一定会让Sai先生有些受伤的。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冲田先生开始经常出现在道场里，似乎是姐姐生病了所以回来一边老实上道场的课一边去照顾姐姐，松平先生的妻子因为一些缘故最近的生意也很不错，听说攒够了钱把孩子送到了一家风评很不错的私塾学习。大家都在向前看地生活着。

　　“飒——”

　　割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颤动着余韵，拔刀的少年在余音未散时，刀身已‘锵’地一声与对方狠狠撞击，如海面的狂涛，接连不断地猛攻和那仿佛预见了对方回击的剑招，让对方只能不断防御后退，空间里充斥着连绵的刀身撞击声，其中的变招与应对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因为预见的太快，所以动作和反击都超人一步，这就形成了‘莲见秋彦’此人独特的如狂风骤浪让人无从喘息的剑技风格。

　　但是，这令人恐惧的压迫力却只是浪花的一角，如果不是对练，而是解放所有力量的实战，道场里没人能接住他的刀。

　　天气从炙热到微冷。半年的时间，一个仿佛是为剑而生的怪才，让人心中叹惋。

　　这样的人，他的道场是留不住的。

　　“其实近藤先生早就写好了吧。”冲田总司道，“莲见秋彦的免许状。”

　　“而且，其实土方先生也看出来了吧，莲见在习练另一种剑道流派，而且莲见也没有刻意掩饰过。”抱臂感叹的冲田将视线从近藤先生平静的面庞上投向场中，此时连绵的撞击声已停止。

　　“真是贪心啊，但是，好像没人有资格阻止这家伙的贪心。”

　　即便是被称作‘天才’的他，在这种才能下也只能自愧弗如。

　　“承蒙指教。”拿下一本后的少年认真地躬身行礼，视线在土方先生略显颤抖的右手上滑过，然后转过身。

　　近藤老师在对她露出淡然的笑容。

　　她抿了抿唇，扬起唇角，随后朗声道：“老师！我想要参加天然理心流的免许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