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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网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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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天台阳光并不灼热,乌发披散的少女坐在天台边缘隔网前,头靠在铁网上闭眸午寐,双手规矩地按在绿色的校服褶裙上,微风浮动,发丝与裙角微微飞扬。
推开天台门的少年瞧了一眼,拿着手中的面包啃了一口,默默又关上了门。
在一朵樱花悄然落到面颊时,游花颤动着眼睫,缓缓睁开眼,拂去落花。
褪去手腕的皮筋将头发扎好,她拿起一旁已收拾好的便当盒离开了天台。
下午后两节的时候,山田浩斗志满满地去了弓道部,今天是弓道部排位赛的最后一天,他只需再胜过一个对手,就能步入正选的行列。
“哈哈,这样的话,下一学期,就可以去参加地区比赛了!”
他真的很喜欢弓道啊,游花心中不起波澜地飘过这个想法,淡淡地点头道:“加油。”
直到下午放学,她都没看到山田浩回来,今天轮到游花和山田所在的小组室外值日,同组的女生不满道:“山田君的比赛还没结束吗?”
不,按理说早该结束了。
现在还没回来的话……是输了吧。
“他的区域我来扫吧。”
游花拿起簸箕和扫把,一个人默默清扫,余下的两人对视一眼:“那……我们的区域已经扫完了,先走了哦。”
“嗯。”
扫帚在地上扫出一片一片的‘沙沙’声,不远处,有部活跑步的人的呼喊声,有球拍挥打网球的声音,满头汗水的山田浩从远方跑来,一直到游花的面前顿住脚步,露出勉强的笑容。
“抱歉,来晚了。因为一些事耽搁了。”
他强势地从游花手中抢走扫帚:“我来打扫吧,你先走吧。”
游花:“输了吗?”
这平淡而又一针见血的话语让握住扫把的少年手蓦地一紧,他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强撑的笑意:“哈哈哈,是啊,技不如人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大概是没有弓道天赋的庸才吧。”
游花沉默了片刻道:“然后呢?你想要放弃弓道吗?”
“怎么可能!”少年下意识地反驳,旋即因自己这下意识的回答而怔住。他呢喃着垂头:“是啊,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失败而放弃呢。哪怕我是一个平庸没有天赋的人,但弓道可是我热爱了四年的运动。”
“想过要走职业道路吗?”
“大概不行吧……而且我老爹一直不乐意我学弓道,毕业后大概会去让我去帮忙打理寿司店,不过我更想做儿童弓道场的教练助理……”
“那不是很好么。”游花把簸箕推到垃圾旁边,让山田浩扫进去,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能够热爱一项运动,或者热爱过一项运动,本就不容易,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游花,听你说话,有种被老父亲说教的感觉。”山田松开扫把,双手拉着脸颊做出一副严肃老父亲的模样,“就像这——样——”
啊,看这副耍宝的模样,应该是情绪恢复过来了。
“我回去了。”扔下簸箕,游花转身就走。
“诶?现在就走吗?”
“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先走吗?”
“呜呜,那句话可以收回吗,一个人打扫好无聊,想和你聊天~”
“……”
*
晚上吃饭的时候,绿难得不在餐桌上陪伴,而是跑到棋室去玩电脑了,等到游花吃好饭时,她才抛弃可怜巴巴的Sai走出来,坐到沙发上扶额道:“看来你复仇无望了。”
游花一字一顿地纠正他:“不是复仇。”
“幸村精市因病住院了。你大概是找他打不了网球了。”
“什么病?”
“这个网上是查不到的,他生病的消息还是我在立海大的校园论坛里找到的。”绿无奈一笑:“不过如果他的数据正处于生与死的波动之中的话,倒是能看见一些轨迹。”
面无表情的少女眼底划过一丝光亮:“也就是说他还好好的活着对吧?”
“还活着哦活的好好的现在应该是在东京综合医院神经内科躺在病床上休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梦里用网球把一个小姑娘打的视为大魔王了。”绿一口气说完,气都不带喘,还有心思被自己逗得笑的肩膀耸动。
“不愧是绿,肺活量真好。”
“多谢夸奖。”绿发美人报以灿烂的笑容。
完全不是夸奖啦!在心中吐槽的游花忽然一怔:“刚才你说什么?神经内科?”
“是那孩子的后援团在论坛爆的地址,不过很快就被删帖了。能被我这么及时看到,也是一种缘分。”看到少女有些沉凝的神情,绿扬起富有深意的笑容,“啊啦~是孽缘吗?”
在竞技场上用奇怪的招式让自己回忆起充满病痛折磨的过往的人,现实里居然也遭受着类似的神经类病痛,某种意义上讲,真的是孽缘。
“……希望下次来这个世界时,能和健康的他打一局。”游花转移了话题。
不过神经类的疾病,就算治愈了也有很大几率远离剧烈运动了吧。
她早已经达到了银色成就的水准了,本来她准备找幸村精市现实里打一场来结束这次成就世界,但没想到事与愿违。
“一起散步到公园,然后开始今天的训练吧。”游花起身去拿球拍。
今天的训练是绿在听了游花对那场双打比赛描述后所进行的‘特别训练’。
“说起来,你还记得那个黑子哲也的少年吗?”
站在球网前,绿一边姿态飒然地把头发扎好,一边询问游花。
“那个利用低存在感进行视觉诱导来传球的少年?”
“没错。”扎好头发的绿笑容逐渐消失,显然是切到了教练形态。
“黑子哲也将自身的低存在感,运动之外的视觉诱导的技巧,融入到了篮球之中。而你在竞技场遇到的那个叫做幸村精市的男生应该是将自己对于人心的把控,心理的暗示技巧,融入到了网球之中。”
“心理……暗示?”
“来打一局吧。我来演示给你看。”
每一球,每一球,都无法得分。
奔走在球场上,看着对面的绿,游花有些恍惚,好奇怪,之前训练的绿,从未给她带来过如今日这般的压迫感。
“0-15。”
“0-30。”
……
0-2。
丢掉两局比分的游花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与绿的比赛本来就很少得分,被零封也是常事。只是原来绿很少这样只凭基础能力一步一步把自己的招式全部打回,而自己却不使出新的招式。
给人一种……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招式,都能轻描淡写回击的感觉。
游花想到了某个可恶的大叔。
“这样的话,感觉和普通的训练没差啊……” 游花预判着落点,对着弹起的网球挥动球拍。
——‘呲呲...’弹出界外的网球撞到网前,呲声旋转,劲力消弭后滚落在地。
僵立的少女缓缓低头看向持拍的手。
刚才那是什么?明明能够看到,能够接到的球,为什么会空挥?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
“现在的你,已经丧失了对立体事物的感知了。”
绿的声音有些遥远,奇怪,她们隔得有这么远吗?
游花有些恍惚地扭过头,这一局是绿的发球局,她握紧球拍,试图追逐球路,然而刚迈出一步,地面的实感而自己身体的感知产生了微妙的偏差,她‘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听觉。”
能看到对面网前的绿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游花却觉得世界无比的寂静,以往能感受到的风声,似乎也抛弃了自己。
“视觉。”
“触觉。”
再之后,天暗了。
……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只有意识在飘荡。
现在的自己还握着球拍吗?还是说已经颓然倒地,晕过去了?真逊啊,游花。
好安静啊……记得在第一次射出[断矢]时,耳边也是如此的安静,但那时的心也是安宁的,现在她的心却在颤抖。
游花诘问自己,你在恐惧什么呢?
在她所在的时代,一种常发于儿童和青年身上的类似渐冻症的疾病被医学界发现,成为了一种难以治愈的新型疾病,然而虽然是难以治愈的病症,但当时的治疗手段已经可以大大延长发病的间隔,游花从孩童时期的右脚萎缩,到中学时的双腿丧失知觉,再到高中时,丧失上肢的感触,住院尝试试验药物……家人将所有的积蓄都用来为她治病,哪怕明知道这是一个无底洞,她相较于同类患者,生命已足够漫长。哪怕这漫长又短暂的一生都与病痛相纠缠。
所以她在得知父母因事故去世的消息后,用仅能动的右手食指和拇指,用尽所有的信念,签下了协议,将意识投入到了这场游戏之中。
你在恐惧什么呢?
那些你所珍惜的都已经无法寻回,你所恐惧的已经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多么寂静的黑暗啊。
其实,黑暗也不是那么令人恐惧。
朔日的那一天,在无月的黑暗中,她依旧能看到箭靶,那是因为她的心中有一道光在指引着自己。
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支长弓。
拉弓,展臂。
站在端线处的少女,闭眸握着球拍,静静地等待。
神情冷漠的绿看到了少女的等待,冰冷的面庞绽出一抹浅笑,教练时间已经结束。
她抬头看着黯淡的星空,柔声埋怨道:“真是让我等了好久啊。”
话落,绿从口袋里掏出网球,高高抛起,网球划破空气,带起剧烈的破空声。
——“哒!”
回过神,少女已不知何时跑到了落点,依然闭着眸,却准确无比地接住了这一球,而从她的动作来看,这不过是最简单,最普通的一记平击回球。
绿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网球上看出箭的虚影。
低头时,球拍的中心,已破开一个大洞,如箭般贯穿球拍的网球毫无旋转地砸在了地面上,嵌入凹痕之中。
“绿。”对面传来少女轻松的声音,绿抬起头,看到那双灿烂如曜石的眼眸湿润而平静。
“30-15。”
少女念出了比分。
绿痴痴的看着。
这是一支,能破除黑暗的光之箭……
多么令人妒忌,又令人想要守护的,耀眼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似乎搞懂了抽奖功能。感谢在2020-08-14 09:00:00~2020-08-15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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