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别跑》汪不深

43、面试结果

　　第四十三章/面试结果

　　一进门，大概七十平米的屋子中没有繁琐的布置。一面落地玻璃墙外有阳光射了进来，但并不刺眼。

　　一张长桌摆在玻璃墙的左侧，上面放了一个小沙漏，黑色的沙砾正从细缝中垂直而下。桌后做着三个面试官，两男一女，中间做着的便是众人口中的传奇人物，卫广深。

　　他听见推门的声音便抬头打量了一下进来的两人，没有明显的表情动作，即便是与人打交道多年的周一也不能从中寻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两位好，请坐。”左边一位面容严肃的佩戴黑色镜框的男面试官从容地介绍着，“我们省却自我介绍的流程，直接开始1V1的对决环节，五分钟思考，有想法的直接开始叙述即可。”

　　周一茫然，平常的面试，都是一个一个进来的，而这次是两个人一起进来，本来就已经让人摸不着头脑了，现在竟还要现场进行1V1battle环节。

　　会玩还是徐氏会玩，不，这可能是海归猎手卫广深的主意。

　　女面试官面容还算亲和，微笑地向她们进行解释，“徐氏集团最家喻户晓的产品便是X凉茶，但近几年某公司新出的Y凉茶形势正浓，所以1v1环节的题目就是，X凉茶应该如何重新占领市场？”

　　卫广深拿起桌上的沙漏反转置于身前，五分钟倒计时正式开始。

　　周一垂眸思索，心中暗道：这种问题拿来面试，是想集思广益？但这问题看起来很广泛，可以从多方面阐述，但要说的有方式方法，一击即中很难，但谁先说肯定是占优势的。

　　于是周一站起来准备开口，可旁边赵莉莉看她准备先说，立即也跟着站起来，并迅速阐述道：“面试官们好，我认为Y凉茶的崛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新意，很受年轻人喜欢。”

　　发言被抢断，周一只好重新坐下，细听对方论述。

　　“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开发新的口味，多种口味供消费者挑选，还可以请时下最热门的明星做代言，贴合年轻人的潮流时尚，促进消费者购买欲望……”

　　“抱歉。”从进门开始，就一句话没说过的卫广深突然打断赵莉莉的发言，“可以了。”

　　赵莉莉被突然打断，神情尴尬又不知所措，只好微笑着道了声谢，坐下了。

　　周一也很惊讶，她看向卫广深，发现他双肘支于桌上，手指轻按于脸侧太阳穴，似有倦意，明显是不满意发言的表现。

　　于是她平稳心绪，沉稳起身，面带笑容，和缓脱出，“X凉茶自上市以来一直以古方制造，传统继承作为最主要的宣传点，传统的、经典的、历史悠久的是X凉茶的定位，这是与Y凉茶最大的区别点。”

　　她声音徐徐之间饱含节奏，言谈举止之间游刃有余，从开口便切入重点。

　　卫广深手指停顿，双手从脸侧滑下，在唇前轻拢成拳，身体直立倾听周一叙述，若有所思的看向她。

　　“改变口味去迎合消费者，可能在短时间内会引起消费者的兴趣，但当逐渐失去本身特性，不断迎合下，最终会导致失去消费者，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最出名的实例，便是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的营销之争。”

　　“当年可口可乐因为百事可乐的崛起，从而认定是口味过时的缘故，于是抛弃传统口味研发新的口味，但效果不仅没有达到预期，反而引发了消费者上街游行的示威活动。”

　　“所以改变味道容易，改变大家的记忆却很难。经典可乐的味道大家尝了几十年，他们追求的不是口味本身，而是一种感觉和习惯，这才是可口可乐真正无法替代的东西。”

　　“同理，我认为X凉茶目前的重点不是在于开发新的口味，仿照Y凉茶用流量明星带动销售的方式，而是在于寻找自己的情怀，明确正统的地位，中国人对于‘情怀’二字是非常敏感的……”

　　听着周一轻而易举将自己的论述全盘否定，并且贬的一文不值，赵莉莉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周一的侃侃而谈让整个面试成为了她的主场，三个面试官眼中流露出的都是赞许的目光，其中卫广深更是展露笑颜，兴趣盎然，一扫刚才的疲惫阴郁。

　　待周一叙述完整结束后，三位面试官才开口说话。

　　原本不苟言笑的眼镜男士面目亲和起来，“您对我们的产品了解很充分，提出的观点很有建设性，非常不错。”

　　卫广深并没有开口，但嘴角不失笑意。

　　最后唯一的那位女面试官客气地称赞了周一和赵莉莉的表现之后，示意她们回去等消息。

　　两人颔首礼貌退了出来。

　　“你站住！”

　　刚出门，赵莉莉便喊住了周一，两人立于面试产所不远的窗台旁边。

　　“干什么？”周一驻步，无奈回身。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稳赢呀？”赵莉莉双手环胸，面目凶恶，言语挑衅，“你这个人真的是很奸诈呀，上次也是故意引导我们说话，害的我们被贾总骂，这次你还故技重施引我先说，然后再打破我的观点，显得你很高深的样子！”

　　周一嗤笑一声，她望着眼前这个一点都没变的女人，并不打算留情面给她，态度敷衍地道，“不是我太奸诈，而是你太弱了，懂吗？”

　　“你连你要面试的公司背景都没有好好了解，提出的那些对策简直可笑，就算不是我，我想在场的任何一个面试者，都会赢你的吧！”

　　“你……”赵莉莉气结。

　　“不过我应该谢谢你。”周一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我能得到面试官的称赞，全靠你的衬托，毕竟对比太明显了，孰好孰差，一目了然。”

　　看着被气得七窍生烟，面红耳赤的赵莉莉，周一还是没能忍住笑容。

　　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周一伸手掏出查看，发现有两通未接来电，都是疗养院打来的，想必是刚才太过紧张没有主要到。

　　正当她拨通电话，垂眸转身之间，突然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脖侧顺流而下，滴落到黑色西装上，领口白色的麻料被染脏了一片。

　　周一一脸惊讶地看着那深色的咖啡痕迹，又看了看赵莉莉，而此时的赵莉莉已失去理智，在走廊上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靠和男人上床上位的大专生，做了几个月的总经理就以为自己谁都可以教训了是吗？别忘了，你现在就是一个蹲过牢子的老女人！”

　　周一眉头紧锁，细长的丹凤眼中满是要吞噬人的怒火，但此时手机那头传来连声呼喊。

　　“喂，您好，能听到吗？”

　　周一这时候顾不上赵莉莉了，连忙应道，“你好，我能听到，请说。”

　　“周一女士，郭春芬女士已于今日下午四时三分离世，请您节哀，并请您抽取时间赶过来处理丧事事宜。”

　　丧事事宜？

　　周一大脑一片空白，行动迟缓，手臂重重垂下，连旁边赵莉莉尖声怒骂的污言秽语，也一下子没有了声音，她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眼前一张一合的丑陋面容。

　　她……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奶奶她面试的很成功呢，还没来得及将那面墙填满合照呢，怎么就……走了呢？

　　赵莉莉看着呆傻彷徨的周一，以为她是在无视自己，竟气愤地抬手准备给她一巴掌。可她手掌刚下去一半，便被迫停滞于空中。

　　她回头看向那个抓住她手臂的人，发现竟然是刚刚面试她们的卫广深。

　　卫广深一改平日谦逊亲和的绅士面孔，严肃呵斥道，“赵女士，你这是在干什么？”

　　面对斥责，赵莉莉收敛了刚才的狂躁，转而换上另一副柔弱的面容，好似刚刚骂人的不是她，被泼咖啡的受害者才是她。

　　“我……我们俩原来是一家公司的，那时候她就因为比我高一级就各种给我和其他同事穿小鞋，苛待下属，后来竟然勾引公司老总，靠威胁老总当上了分公司的总经理，后来又因为偷税漏税进了监狱。因为她，整个公司都垮了，我们这些可怜的员工才不得不出来重新找工作。”

　　赵莉莉情绪激烈的道，“这种作风不良，还做过监狱的人，徐氏集团真的要录取吗？”

　　卫广深目光转向一旁无情无欲，无神无助的周一，她眼神空洞，面对这些污蔑竟没有任何想要反驳的意思。

　　“你说的这些，我们自然都有调查过，难道你以为我们徐氏都是任人诓骗的蠢货吗？”

　　“蠢货”二字一出，卫广深身后的两个面试官都惊呆了，面面相觑，他们从来也没见过卫总口中说出过粗鄙之语。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莉莉慌忙准备解释。

　　但卫广深没有给她机会，继续道，“偷税漏税进监狱的人，会判个三个月就出来了？据我所知畅荔之所以会倒闭，完全是公司高层任意妄为导致的结果。”

　　“还有，我现在就告诉你面试的最终结果。”卫广深183公分的身高本身就具有压迫感，再加上他严肃坚决的态度和强大不容置疑的气场，更让人不寒而栗。

　　“从这一刻开始，周一，正式成为我们徐氏集团的员工。”

　　此话一出，不仅赵莉莉惊得目瞪口呆，身后的两位面试官也一脸震惊，事发突然，他们连商量都没商量过。而此时的周一也终于有了反应，嘴角似是勾动了一下，有好似没动，目光转向卫广深，呆呆地看着他。

　　“可是……这个女人她不配……她用下作地……”赵莉莉还是不肯面对现实，还想要继续说。

　　“我们徐氏出了名的护犊子……”卫广深打断赵莉莉，冷然徐徐道，“如果赵女士仍然不知悔改，对我们的员工出言不逊，那我们徐氏一定会给你发律师函，告你诽谤造谣的！”

　　他语气柔和，回归了之前的绅士做派，但言语之间依旧刚烈，一字一句皆是警告。

　　赵莉莉见形势一片倒向周一，虽心有不甘，但无可奈何，只能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卫广深看了一眼周一脸上身上残留的咖啡，摸出一块灰蓝色手帕递给周一，“擦擦吧。”

　　周一低眸看向那厚掌之中的帕子，柔顺有光泽，知道不是便宜货，婉拒道，“谢谢卫总，还是不用了，别脏了您的帕子。”

　　之后，她从包中拿出纸巾，擦了又擦，可奈何粘稠，不能完全擦干净。

　　于是她正好有了逃离的借口，结束这尴尬的场面，“卫总，谢谢您帮我解围，可我现在得去处理一下自己，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谢谢您。”

　　见卫广深点头，周一微微鞠躬，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身后卫广深收回了手帕，注视着周一逃也似地步伐，他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沉重。他原本以为，周一听到录取的消息不至于欣喜若狂，但喜形于色也应该有了。

　　但是在周一转身之间，他看到了那平静面容之中，一滴悲伤的眼泪从眼眶中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