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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安山疗养院 ...

  •   第三十四章 / 安山疗养院

      女子监狱经过连绵的阴雨之后,终于迎来了晴朗的阳光。

      叶流站在大门外,倚靠在墙壁上,一只脚来回摩擦着地上的几颗小石子,瞬间水泥地上划出白色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男一女从侧边小门出来。

      男人正是沈嘉林,而女人却不是金丽。

      叶流立马迎了上去,对着女人道,“晓丽,她怎么样?”

      晓丽,正是周一之前的秘书。

      她眉宇之间有难色显露,“她还是老样子,只肯聊一些日常。对不起,没能帮到你。”

      叶流眸中光亮暗了,缓缓道:“不,还是谢谢你,现在她不肯见我,也不肯见金丽,也只有你能替我去看看她。”

      晓丽又安慰了两句,便离开了。

      沈嘉林看着叶流,他双肩半偻,干枯的发遮住了他一半的容颜,十分沮丧。

      “录音笔你是拼了半条命拿来的,对于她你也是尽力了。”沈嘉林劝慰他道。

      叶流没有抬头,只喃喃一句,“还不够,那还不够。”

      他这话让沈嘉林气不打一处来,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肩,“那你还想做什么?为了她,你的身份已经暴露,难道把命搭进去才算完,是吗?”

      沈嘉林一向冷静克制,难得情绪起伏如此剧烈。

      叶流被他晃得踉跄一步,艰难支撑起头,歪着脑袋看他,深眸一明一灭,“我这条命给她,都不够。”

      语毕,他用力挣脱开禁锢他双臂的手,转身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身后只剩沈嘉林一人,此刻的他已经不能保持一如既往的沉稳,满面怒容却又无计可施。突地,他紧握的拳头直直挥下,狠狠砸向身边坚硬的墙壁。

      车站里,一辆辆大巴车从大门处驶出,向着各自的目的地驶去。

      这车流之中,一辆黄色大巴车平稳地开着,由于路途比较遥远,车上的人大部分都歪靠在椅背上,睡的千姿百态。

      整辆大巴车中,只有叶流清醒着。

      这一段时间,他所寄到监狱的物品、信件通通被周一拒收,更别提会面。

      周一断绝了他所有可以给到的帮助,这让他愈加急躁,愈加懊恼,愈加手足无措。

      这场审判,将周一关进了铁窗之内,同时也对叶流判了重刑,而他必须带上枷锁负重前行。

      如果一条路已经走到尽头,就需要换个方向继续探索。

      于是叶流选择去安山,替周一去见那个最重要的亲人。

      次日清晨,叶流终于到了最终的目的地——安山疗养院。

      整个疗养院采用的是拜占庭式建筑,高大的穹顶形建筑给人一种浓厚的宗教气息,让来到这里的人瞬间产生一种庄重感,安全感,神圣感,仿佛进入此地,身上所有的身体器官都会得到净化,任何病痛都会被消灭。

      白色的大理石通体而下,筑成墙壁,在骄阳的照耀下光彩夺目;以圆润慈爱的圣女为形象雕刻的精美雕塑分布在各处,门框上也有圣女仙童的浮雕,连台阶上都是精心琢磨的各种有美好寓意的图形。

      亲临此地,他才明白了,为什么周一身居高位,却还是一贫如洗,要靠廉租房度日。

      在这里每年的消费,十几万是基础,更何况周一奶奶一住就是五年。

      很不巧的是,叶流今日碰到了疗养院的体检日,于是他只能在外面等着。

      从清晨等到日暮,就在叶流以为自己今天不会见到的时候,一位身材圆润的护士姐姐过来通知他可以到外面的圣水湖旁会面。

      他道了声谢,便向着圣水湖赶去。

      圣水湖,位于疗养院的右后方,是整个疗养院耗资最庞大的地方,因为整个湖是人工制造出来的。配合圣水湖建筑的喷泉、亭台,以及环绕周围的名贵草木,都是设计师精心设计的,可谓用心良多呀。

      叶流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了圣水湖。在一片茵茵草地之中,看到了正坐在轮椅上欣赏湖中喷泉的老人。

      她一身条纹病号服,安详地望这湖中心,见叶流过来,冲他微笑着。

      又见他四处打量周身环境,于是开口温和解释:“不用担心,护士会每隔十分钟来一趟的。”

      “还有这受伤的手环,我脉搏有异,也会自动穿信息给他们的。”老人指了指手腕上的黑色胶状手环。

      叶流点点头,这才安心。

      “你是一一的朋友?”

      叶流再次点头,“奶奶好,我叫初五。”

      “初五?这个名字倒是特别。”

      叶流笑了,“我生在大年初五,所以便叫初五了。”

      “那倒是跟我们家一一一样,生在周一便叫周一了。”

      周一奶奶慈祥地注视他,“我们一一朋友不多,来看我的几乎没有,看来你们关系很亲近呀。”

      叶流摸摸头,冲她笑了笑。

      “我们一一,很能干,把我送到这烧钱的地方治病。”

      “我们一一,也很辛苦,十几岁便出去一个人打拼,我很心疼她。”

      “我们一一……”说了许多,周一奶奶抬头看到叶流失神的模样,才住了口,不好意思地道,“我常年待在这里,没有一个可以真正说话的人,面对孙女的朋友,不知不觉唠叨了许多,你不要介意。”

      叶流练练摆手,“不,我今天就是来听您说话的,所以什么话都跟我说就好。”

      周一奶奶淡淡笑笑,“一一,过得还好吧?她总不跟我说实话,被骂也说好,伤心也说好,委屈……也说好。”

      叶流心口一揪,低眸不语。

      现在,他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怎么,她不好吗?”周一奶奶,察觉到叶流眉头忧郁,瞬间担心起来。

      叶流慌了,周一锒铛入狱,他无法说出口,可他又如何将明明全都不好篡改成很好说给奶奶听呢?更何况这不好还有他的“推波助澜”。

      周一奶奶见他良久不语,呼吸愈加急促,喘息不止,不一会竟开始抽搐起来。

      叶流见情况异常,焦急回头想要找医护人员,但却不敢离开,害怕她出什么意外,于是开始大声呼喊。

      哐当一声,叶流回头,发现周一奶奶摔倒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满满的白色污秽从她嘴角处溢出。

      叶流迅速跑向她身边,跪在草地上,艰难掰开她紧绷的双唇,二话不说把自己右手手掌塞进她的嘴中。

      失去意识的周一奶奶,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坚硬的牙齿狠狠地咬住口中的血肉,越来越用力,刺破皮肉也不停止。

      他牙关紧咬,眉头紧锁,额上有密汗渗出,却仍不肯将手掌从老人嘴中抽出。

      这时,身后有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闻讯赶来,想必是手环的作用。

      两个男性护士抬着担架在一旁候命,一位女性医师半跪于地,帮助叶流将手掌拿出。

      “嘶——”叶流痛的倒吸口气。

      其余人立即小心地将老人放进担架之上,平稳快速地向着医疗室驶去。

      叶流甩甩手,起身想要跟上,却被女医师抓住手腕。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不然会感染的。”她迅速却不失沉稳,从随身携带的医箱里掏出消毒的药水和棉棒。

      “不用。”叶流焦心于老人病情,于是挣脱开她的手,想要跟上。

      “你不必担心,我们这里可是安山疗养院。”

      “安山”二字,她咬字极重。

      确实,安山疗养院在全国疗养院中数一数二,不仅坐拥优美的湖山景观,还拥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和顶级的医护人员。

      叶流驻步,回头看向女医师,落日余晖下,她胸前名片闪耀着金光。

      他微笑示好,抬手伸给女医师,“那就麻烦范医生了。”

      之前情况紧急,又蹲在地上,叶流长发遮面,范红昭倒是没有仔细看清他的面容。此时他清清楚楚站在眼前,少年笑靥如花,倒是让她晃了神。

      “范医生?”叶流唤了一声,将手凑得更近些。

      范红昭这才回过神来,自觉脸颊滚烫,于是伸手拉扯了一下脸上的口罩。暗自庆幸这疗养院有“医护人员必须佩戴口罩”这条硬性规定,不然此刻满面通红地样子展露人前,竟要在这小孩子面前丢脸了。

      她托着叶流的手,用棉棒擦拭伤口。

      两排血红牙印赫然出现,仔细观察,有白色组织露出,这伤口着实咬得不轻。

      “我记得郭老太太只有一个孙女,你是?”

      “我是她孙女的朋友。”叶流答。

      “不是自家奶奶,还能这样,看来是关系很好了。”范红昭手脚麻利,很快将伤口处理完毕,抬头看了他一眼。

      叶流没有回答她,见伤口已处理好,只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开了。

      范红昭见少年走远,沉着地将医箱收拾妥当,也跟着去了。

      医院走廊里,叶流坐在长椅上,双手交叉放于双腿之上,时不时抬头向屋内张望。

      终于医生护士都出来了,他连忙站了起来,询问:“她怎么样了?”

      “病情已稳定,只是病人年事已高,最好不要让其情绪起伏过大,不然还会诱发癫痫。”

      情绪起伏过大?叶流懊恼不已,原来是自己没能好好安抚她对孙女的担忧,刺激到她的情绪,才会如此,自己或许就不应该轻易出现。

      周一如此用心良苦的隐瞒,就是怕伤了老人的心,如若因为自己的出现,将所有努力倾覆,他又如何对得起她!

      想到如此,叶流迈开步子,想要悄然离开。

      却不料身后医生喊住了他,“病人已经清醒,她想要见你。”

      “见我?”叶流诧异。

      “是的,病人说想要见你。”医生转述之后便跨步离开了。

      叶流在门口踌躇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了门,面容灿烂。

      “奶奶,您刚才可是吓坏我了。”他语气轻松,想将之前的事轻描淡写跳过。

      老人缓缓转过头来,鼻中插着管子,看见叶流,艰难扯动了一下嘴角,“我睡了一觉,记起了一些事情。”

      叶流欢快地走近了她身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乖巧地伏在她床边,轻轻笑道:“什么事呀?”

      叶流已经打定主意,今晚只要她有足够精力,哪怕是把自己从年少的经历讲到年老,他都会面带笑容地听下去。

      老人目光柔和地看他,开口便夹杂厚重喘息,一字一句地道:“我记起你了,你是……当年那走廊上的……一头卷毛的小男孩!”

      叶流笑容僵住,动作半晌都不曾变换,他呆呆看向老人,先是睫毛微微颤动,再后牵扯起唇角,惊道:“您……记得我!”

      叶流惊喜地不知所措,双手轻轻拢成空拳,“您怎么会记得我?”

      老人见他眼中星光点点,微笑道:“长得比我家一一还漂亮的娃娃……我怎么会忘记。更何况这些年……你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头卷毛。”

      老人在调节气氛,但叶流反而眼中光亮一灭,喃喃道:“您都记得,可她总也记不起。”

      “什么?”老人没有听清楚。

      叶流将老人身上的被子卷好边,柔声道:“今天您也累了,我明天再过来陪您说话。”

      老人苍白的脸上费力地扯出一抹微笑,喉咙处发出浑浊地一声“好”。

      叶流冲老人微微一笑,踱步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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