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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审判 ...

  •   第三十三章 / 审判

      “周一,

      过得还好吗?会不会很辛苦?天气冷了,我让金丽买了一件卫衣给你,还合适吗?

      对不起,没能去看你……”

      周一拿着叶流的信读着,这是她收到的来自叶流的第四封信了。

      看守所的信件都是经过检查之后,才能送到个人手里的。所以这些信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是问她,在里面过得好不好。

      周一其实很想告诉叶流,她在这里真的还好。

      毕竟,比这辛苦的日子她都经历过。

      “周一,信我。
      ——叶流”

      这是每封信的固定结尾,让她相信他。

      周一手指沿着纸张的折痕,将信轻轻折好,重新塞回信封里,然后将其与其他三封信放在一本书里压着,自己干其它事情去了。

      这时0124从她身旁路过,撇了一眼她手中满满地信封,若无其事地走到大通铺边上。

      大通铺上盘腿坐着一个正偷偷吃巧克力的圆脸女人,0124拿胳膊肘碰了一下她的后背,待她转身,又冲着周一刚刚站着读信的地方努努嘴。

      圆脸女人立即懂了她的意思,但她又望了一眼正在整理衣物的0128,眼中满是委屈,冲着0124摇摇头,表示她不敢。

      但0124立马表情凶狠地用眼神恐吓她,表示如果她不去的话,后果自负。

      圆脸女人迫于0124的淫威之下,抹了把眼泪,畏手畏脚地去了。

      扭扭捏捏,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终于要摸到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腕处却多了一只粗壮有力的手。

      那手的力道,随着手臂抬起的弧度增加,抬起一分便加重一度,疼得圆脸女人嗷嗷直叫,“不……不是我,是……是……”

      是谁?她又不敢说,只能双眼噙泪,涩涩瞄一眼一旁佯装清洗厕所的0124。

      0128狠狠甩开圆脸女人的手,大步朝0124走去。

      她推了一把正勤勤恳恳擦矮墙的0124,皱眉道:“你又要作什么妖?”

      “啊?”0124一脸无辜地瞪着一双羊羔眼,“你在说什么呀?我……我正擦墙呢!”

      “这……这墙怎么脏的这么快呢!圆妹,让你照准点滋怎么就照不准呢!”说着又使劲擦了两把本身就不脏的矮墙壁面。

      0128看透了她,也不跟她辩驳,只是一把抽过她手中满是厕所味的抹布,一掌盖在她脸上,上下来回狠狠揉搓着,嘴里道:“墙不脏,我看你脸挺脏。”

      她呼噜了两遍后,就这么将抹布满满盖在0124脸上,也不管了。

      0124有苦难言,只能将气撒在圆脸小妹身上。

      结束蹂躏之后,0128看向周一,发现她正在整理衣物,于是走近她,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活,“我来。”

      周一不肯,试图拿回衣物,“这点活我自己来就行。”

      但0128却将她挤过一边,怎么也不让她碰。

      周一无奈摇摇头,在一旁歇着,望着0128熟练的动作。

      自那次操场之后,看守所内流传了很多周一与0128不堪入耳的传闻,但这些并没有让她疏远周一,反而愈加“殷勤”。那“殷勤”不是言语上的,而是行为上的。

      包括片刻不离周一身边,几乎什么都不让周一做,凡周一的事都亲力亲为。周一从没想过在这个看守所内竟能享受到为人主的待遇。

      周围的人每天眼巴巴看他俩“亲亲我我”,刚开始还指指点点,但都被0128一个眼神杀回去了,个个畏首畏尾,苦不堪言,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周一道。

      0128无言,继续做着手中事。

      “明天就是审判了,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0128手中动作不歇,淡淡开口,“但明天还没到,今天还是得继续。”

      周一微笑,心中念念,这人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嘛!

      “你们这行挣得多吗?”她突然好奇。

      “什么?”0128回头,细条小眼中满是疑惑看她。

      周一见她如此,摆摆手微笑道:“算了,不方便说就算了。”

      立冬之日,审判之时。

      就像每部电影中,每次出现重要的场面,就会下一场雨一样。去法庭那天,天气很冷,阴暗大雨。

      冒雨,周一与两名警察上了大巴。

      只是一小段徒步,她的头发却湿的不成样子,一缕一缕成条状披在肩上。脸上也顺着几条水痕,睫毛被雨水黏在一起,重重地挂在眼皮上,好不狼狈。

      刚刚坐定,她便抬起被手铐困住的双手,随便蹭了一把眼前遮挡视线的水珠,急切地转头望向窗外。

      平日里一排排朝气蓬勃的银桦已经变得光秃秃的,而地上满是脏兮兮的银桦树叶,正被大雨无情的践踏着。

      大雨砸的车窗砰砰直响,司机师傅砸吧了下嘴,骂了一句,“这鬼天气。”

      车里人有的是通过言语,有的是通过表情,都在表示对天气的不满,开车的开车,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只有周一,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一望再望,似是要把外面所有的光景都收进眼眶。

      直到法庭到了,周一才回过头来,在警察的带领下下了车。

      她缓缓踏进那个代表公平公正的法庭,外面天色昏暗,里面倒是一片亮白,晃得她眼睛一阵刺痛。

      周一微微眯起眼睛,一步一步走向被告席,走向那个即将接受审判的地方。

      那里坐着她的律师,面带微笑迎接她的明臻律师。

      明臻亲自为她拉开椅子,俯身微笑轻言,“今天天气不好,我们速战速决。”

      周一没有任何回应,面容冷淡,连一眼都没看她。没捞到好脸色的明臻只得讪讪坐回自己的位置。

      今天法庭里陪审的人不多,认识的人一眼便能看到。

      周一环视一圈,沈嘉林在,金丽在,连秘书晓丽也在,他们或严肃、或担忧、或紧张……

      只,少了一人。

      她低头轻笑一声,道了一句:“也好。”

      法官没有佩戴影视剧中常见的白色假发,但身着一身黑色散袖口式法官长袍,严肃庄重地坐在正中央。

      他一丝不苟地念着开场白:“Y市K区人民法院刑事审判第一庭,现在开庭。”

      话毕槌落,周一的审判正式开始……

      雨,连续下了三天,周一手指关节开始隐隐作痛,这是几年前落下的老毛病。

      痛的她夜不能寐,日不能食。

      她咬着牙好不容易把今天的工作任务完成,刚回去吃下止疼药,坐了不到三分钟,便被通知会面。

      整日辛苦劳作,面容形象自然是顾不得整理,更没有时间整理,但她还是拿弯曲都困难的手轻轻抚平头上几缕毛躁的发。

      刚跨进会面室一只脚,她便顿在原地,一个黄色卷发的男人正坐在玻璃墙的那一面。

      意料之中,却还是踌躇。

      一墙之隔,但那人浑身散发的冰冷戾气却好似能穿透玻璃,让整个屋子的温度下跌。

      他现在头发已经长到齐耳的长度,一半是刚长出的黑色,一半是原来的黄色,相互交杂在一起,有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沧桑感。

      深吸口气,周一将另一只脚迈了进去,淡然的坐在男人对面的椅子上。

      与他平视之后,周一才发现他脸白的吓人,之前健康的古铜色竟在这一月多的时间褪去。

      “叶流,怎么好像是你在坐牢一样,样子变得好难看。”周一见他良久不语,于是先开了口。

      她玩笑的话语,却并未博得对面人的欢心。

      叶流桃花双目泛红,神色愈加冷冽,嘴唇用力抿着,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为什么?”话从他喉咙深处混沌而出。

      “叶流,你买的衣服大了许多。”周一面带微笑抬起双手,让他看那长的盖住手的卫衣袖。

      “为什么要承认?”叶流还在克制,但声音的抖动隐藏不住。

      “我在这里过得还不错,不用再担心业绩,也不用应付客户,生活规律了许多,身体也健康了许多……”

      她不紧不慢,娓娓道来,似是在与好久不见的老友闲话家常,将近况和盘托出。

      “我已经拿到录音笔,案件还会继续推迟,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叶流打断周一的答非所问。

      他激愤地将双掌狠狠拍在身前的大理石台面上,一张绝美却悲戚的面容离那块透明玻璃极近,“我一直让你信我,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

      叶流连续三次反问,一次比一次激烈。

      但玻璃那头的人,却仍没什么反应,只是那笑容淡了。

      周一垂眸,指甲盖上残余的美甲早已消失,只剩下斑驳的白,静静道:“我周一……只信自己。”

      她抬头直视叶流红得骇人的双眸,“更何况你从未对我坦诚过……你让我如何信你。”

      “你说什么?”叶流道。

      “你一直都知道我签合同的后果是什么对吗?”周一质问,“可你却没有告诉我真相,直到我落尽陷阱里,你都没有说!”

      “我……”

      她的话如一记重拳,猝不及防地击溃了叶流所有的愤怒,只留下一身包裹着愧疚的伤痛。

      “你真的是酒吧的酒保吗?”

      “你真的想救我吗?”

      “你真的……叫叶流吗?”

      周一连续三次反问,一次比一次哀伤。

      叶流只觉得浑身冰凉,回答不上一个问题来。

      “你是线人,对吗?”周一等不到他的回答,自己替他说了。

      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在替警察做事。”

      “谁告诉你的?那个律师?”叶流反应过来,“她是马从明给你的?”

      “不重要!这都不重要。”周一情绪终于产生波动,激动不已,“重要的是,你连姓名都不曾真诚相告,却可笑的要我相信你。”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周一红了眼眶,“我最讨厌就是线人,因为我那个窝囊爹就是个线人。“

      “他到死,都没能为自己争得一点荣誉,反而累及家人,颠沛流离。”

      她一字一句,看似是对亲生父亲的控诉,但叶流知道这无疑是对他的唾弃。

      周一手指弯曲,将袖口握在手心,“所以你别再说什么让我相信你的话了,你从来都不值得我信任,我也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对于周一的指控,叶流拿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当手掌紧攥成拳又缓缓松开时,他也只能虚无地道出一句,“对不起……”

      他如蒲扇般的睫毛一直保持四十五度下垂,此时的面容竟又比刚进来时憔悴了三分,任何人看到大概都不会忍心说出以下的话来。

      但,她是周一。

      “情场浪子就没必要给自己按上一个深情人设了!你我心里清楚,我们并不是对方能牵手一生的人,所以到此为止吧。”

      叶流抬起双眸,小心翼翼看她,眼尾的红透着雾气,像极了一片将落污泥的桃花。

      会面时间还有大半,周一却提前伸手示意中断,起身之时,留下一句,“以后……不必写信,不必寄物,更不必再见。”

      叶流睫毛微颤,眼角溢出一滴泪来,顺着面容滑进了双唇之间,涩涩的。

      他目光追随着周一身影,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一丝犹豫。可周一走得很快,都不肯回头望他一眼。

      直到那橘黄色身影消失,叶流才缓缓收回目光,无措地摆弄着手指。

      “她应该是厌恶极了我吧。”

      走廊里,狱警紧紧跟着脚下生风的周一,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走得这么快。

      周一长得高瘦,腿长,迈一步抵得上旁人迈两步的,可怜狱警小姐姐是个一米六刚出头的小身板,为了保住面子,只能奋力追赶。

      刚远离会议室不久,身前人突地停下,紧接着狱警的手臂却被抓住。

      “怎么了?“狱警看着胳膊上的手,白皙修长,却粗糙颤抖。

      良久不见回答,她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却不觉一怔,刚才还巧舌如簧的周一,现在却呼吸急促,面色发白,后背缓缓弓起。

      “怎么了?没事吧。”狱警反手扶住她,有些担心。

      周一大口呼吸,良久都缓不过来。

      她费力张合着薄唇,“没事,我只是觉得我好疼啊……”

      “疼?哪里?还是手指吗?不是吃过药了吗?”

      周一嘴唇干的发白,面容痛苦,“不知道,好像是手指,却又好像是胸口……”

      狱警伸手将她额上密汗拭去,安慰道:“毕竟十指连心嘛,等药效发作了就好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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