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吉良吉影，请寻找鬼牌》荒野君

13、黑桃K

　　咖喱是辣的。缇缇吃着的时候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红着一张脸却很开心。他说自己承受不了，但人就是会在莫名不行的领域顽固较劲。

　　“你做的真的很好吃，大概是因为咖喱本身就好吃到包罗万象的程度了吧！真是感谢上苍，让我还能尝到这种滋味。”

　　端着添过两次饭的碗仰头感慨，吉良试图劝他吃一些其他的东西，缇缇却都不为所动。

　　“我还是在成年之后第一次吃到咖喱哦！那天是我二十岁的生日，妹妹告诉我因为养父母并不喜欢咖喱所以她只能偷偷借别人的厨房做了一锅。跟这个味道好像，也是辣辣的……”

　　鼓着两腮的男人显得比原本的年纪更小了，一下一下咀嚼时跟松鼠没两样，显出几分年轻人的可爱来。

　　“这么好做的东西，为什么不自己做？”

　　“自己做的话，没有滋味的。虽然不算是明显的‘一人餐’，吃咖喱的话、有人陪会比较开心吧？”

　　“你开心就好了。还有很多，别吃那么急。”

　　扫了一眼锅子，里面还有一大半，后来被盖上盖子塞进了冰箱。热一热也能吃的东西确实很方便，但吉良却很少能通过简单的咖喱感受到幸福。折腾一番做菜耗时耗力却是一种对幸福的“研磨”，品尝到细腻丰富的滋味时，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几乎算是晚饭，在缇缇皱着眉打了个饱嗝儿后，吉良建议去散步。傍晚已经不热了，可以走一走消食。欣然答应的缇缇穿上了夹脚拖鞋，就着附近的广场找人少的路走。

　　大楼夹缝里的夕阳燃烧着，将两人的脸都映上橘红色，吉良回想起当初看见缇缇哭泣时的眼睛，不经意问出了口。

　　“话说……为什么你哭的时候眼睛会变色？”

　　就好像被水浸润的两枚镶在眼眶内的——橘色乒乓球。

　　“那个？那是没办法的，情绪太过悲伤的话，眼睛就看不见了。可能跟血压有关系吧，充血到了眼球上，不过还能恢复就没什么关系。吉良先生很在意吗？”

　　再怎么充血，也不会将毛细血管充到整个遮盖住的程度，而且那不是红色，那是橘色。

　　“不、没什么……话说小时候就这样吗？你的家人没有想过要去检查一下吗？”

　　“不记得了。也许有吧！不过怎么说呢……大概是没戏的，不然父亲应该不会抛弃我。”

　　“所以在你5岁的时候，他就把随时可能看不见的你扔在大雨里一个人离开？”

　　“只是丢掉了一个累赘罢了，没什么。”

　　缇缇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迎着夕阳看去，他清澈的眸子里映出一个小小的橘色影子，无悲无喜的一张脸让吉良移不开眼睛。在晴朗时如何回想风雨，平静的语气说着仿佛无关他自己的过去，两者不相干一样。

　　“我希望你能认真治疗一下。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你又……”

　　斟酌了一下，吉良艰涩地开口。

　　“……你大概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吧，但努力过健康的生活是任何人都拥有的权利。”

　　说出口时，先是一阵苍白无力，随后嘴巴僵住了一般。吉良这才透彻地明白，不止自己，缇缇也是被放逐到这个世界的。即便成为主宰，也没能逃过孤寂的包围。

　　“嗯。如果有需要的话。”

　　吉良被这敷衍的回应堵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夜晚降临，巨大的困意一如既往准时袭来，吉良想要回酒店，缇缇却说可以住他家，客房可以让他住。

　　吉良听见关门声后熄了灯，晕厥一般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再醒来已经回到了杜王町。

　　看晨间气象播报的时候，明白自己又朝着“历史”跳跃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心态已经轻松了不少。等到再也不能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就可以完全恢复原本的生活吧。

　　不论如何，自己被“诅咒”的这段日子总有结束的时候，芹泽如果一开始就想要自己死，也不必如此复杂地将人送入过去。

　　同时，吉良内心有一个超过50%可信度的猜想。

　　就在上一次被迫观看了烟火大会朝前推了两年半，正月休假的一天，穿着丧服的吉良掩面对来参加葬礼的亲戚们致谢。

　　母亲因年迈而器官衰竭，按道理来讲属于寿终正寝。虽然表现得难过，但吉良彼时并没有任何感觉。死亡是谁都逃不过的，能够没有意外地走到最后想想还蛮幸福的，他也不懂那些来吊唁的有何不舍。大概是做戏吧。

　　远房的伯母不依不舍的拽着吉良的手聊了许多，大意是如何怀念亲人，同时委婉地提醒吉良吉影，以后一个人生活如有不便可以打电话问她。

　　然而因为是独生子的缘故，前一晚开始的守夜一直到今天白天，全部都由吉良一个人完成。然后是告别仪式，结束后马上就要去火葬场。

　　冰冷的已死之身还躺在棺材里，被白色的花围住的母亲遥远得吉良差一点以为自己是孤儿。不过其实从毕业之后就独自生活，一年中极少去看望，便觉得以后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最后再看看她吧。虽然有些不善言辞，但是你母亲还是非常爱你的。以前我们经常打电话，一打就是半天，也经常听到她说你取得了什么成绩，现在在做什么的之类的。她真的很以你为骄傲呢……”

　　手绢擦过跟母亲差不多一样老态的耷拉眼位，在这位多管闲事的亲戚的注视下，吉良不得已走到棺材旁边，稍微推开盖子，看了看无法给出任何回应的老太婆，那张脸竟有些陌生。

　　“如果未来我能像妈妈这样，平平静静睡着然后去到另一个世界就好了，真是羡慕。”

　　吉良伸出手抚摸上冰凉的母亲，整理仪容的时候脸上的沟壑不那么明显了，但皮肤有些僵硬。自己接下来几年都没能再认真看一眼父母的遗像，虽然内心没什么波动，对容貌记忆不全的莫名羞愧感却让吉良有些不适。

　　火化的时候，扶着棺材的吉良迟迟没有迈步，工作人员怕惹家属耐着性子等他撒手。稍一会便只剩一碰骸骨粉末，才在记忆里刷新的容貌转眼却又不见了。明明刚记清，吉良不禁皱眉。

　　“一定很难过吧？明明父亲已经不在了，现在唯一的母亲也撒手人寰。”

　　被这样问，吉良摇了摇头，说了些客套话之后脑袋里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因癌症去世的老头子应该很高兴母亲过去陪他吧，母亲也一定会因为可以追上父亲而开心。那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幸福，自己如何伤心。

　　“要不要休息一下？一会大伙儿整理完会叫你，你去坐一会吧，昨晚都没睡，肯定很困了吧。”

　　亲戚推着自己到门外，停车场塞满了黑色的车子，最边上的面包车就是他们的。吉良一个人回到车上，调整了座椅半躺着闭上了眼。

　　实际上并不怎么疲惫，这一次午夜醒过来，照原本的那天轻松不少，但吉良想一个人呆着。充斥着肃穆香味的大厅，置身于严肃的人群里很难受。

　　“……怎么办，妈妈她没有来诶，不过给了钱，也帮忙雇了人所以我不怪她啦……哥哥你会不会怪她呢……”

　　年轻的女孩声音借着风悄悄传入吉良的耳朵，吉良原本紧闭的双眼连眉毛都皱了起来。

　　“他们都说哥哥你是因为突然发疯所以自杀了，但是我不相信，你总是对我笑，说能有我这个妹妹真好，怎么会突然发疯……”

　　吉良稍微欠身，从深色的面包车玻璃朝外往看，停车场旁边的矮围墙上坐着一个女孩子，大约是二十岁左右，脸相较于之后遇见她时更圆润一些，肌肤苍白的芹泽抱着个骨灰坛子，双眼空洞一个劲儿不停说。

　　“知道吗哥哥？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做，来不及跟你一起去海边，来不及给你吃我刚会做的蛋糕，你说想要听的专辑我弄到了哦！因为你不等我，害得我都只能自己听。现在放给你听的话你能听到吗？明明那么期待的说……”

　　吉良听不懂芹泽茉莉在说什么。那么多未完成的事为什么要这个比他小5岁的妹妹去做，难道他没有独自出门的能力吗？这么算来，现年的缇缇应该也成年了，何故兄妹二人做了这么多承诺。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残忍的人呢……哥哥，为什么有人想要挖你的眼睛呢？明明看不见，为什么还有人来抢走呢？不是人鱼公主，哭泣也不会掉珍珠，只是没用的两颗橘子罢了，好残忍，好残忍……”

　　吉良感觉自己胸口遭受到了钝击一般疼痛，死盯着冬日里呼吸都发白却在风里流泪的芹泽，开始回想那个男人跟自己说过的话。

　　原来缇缇并非是“随时可能看不见”，而是根本看不见。

　　“虽然对别人没有用，也看不见我跟爸爸妈妈的脸，但是你能看见的远比我更多啊哥哥。每一次缠着你给我讲今天又看见了怎样的鬼怪的时候都感觉好厉害，我看不见粉红色的鬼，眼睛可以发光的动物，还有会害羞的妖怪……这世上哪有会害羞的妖怪嘛！呵呵……”

　　眼泪掉到骨灰坛子上，芹泽用袖子擦了擦，又蹭掉脸上的。

　　“我给你买了时髦的墨镜哦！觉得给你戴一定很好看，我打了两个月的工才买下来的，你都还没戴……”

　　芹泽从怀里掏出被精致皮革包裹的眼镜，那是前两年爆火的太阳镜，黑色的大镜片外围是米白色的框。芹泽将眼镜戴到自己的脸上，随后举起手中的坛子露出笑容来。

　　“好看吗？哥哥真的是太可惜了，都没有戴过。前几天我给你做饭的时候，你说你稍微能看见一点了，我还以为你的视力要恢复了，正好送你这个当生日礼物的说……”

　　破涕为笑的芹泽擦着脸，又将太阳镜收起来揣好。冬日无情的太阳正照在她的身上，沉默了一会，她乖顺地低下头，将左侧的脸枕在了骨灰坛子的顶上，以头摩挲着。

　　“这几天有雪诶，被埋在地下会不会冷？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担心这个坛子不暖和了……”

　　温柔抚摸着冰凉又光滑的外壁，芹泽如同依偎在哥哥的怀里一般露出吉良不能懂却觉得刺痛的笑容来。

　　“以后还是有人陪你比较好吧？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自己有一个喜欢的人，多年前有恩与你。你说你还想报答他，我让他来陪你吧……”

　　仿佛是想让亡灵安心一般，芹泽轻轻拍了拍坛子，抱起来走出了殡仪馆的大门外，背影转眼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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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了倒计时了终于要搞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