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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 ...

  •   章四叨扰(二)
      在爆竹的火药味中,京城的元日拉开了序幕。
      京城向来是钟鸣鼎食之家的聚集之地,因此大街小巷的装饰也分外豪奢。放眼望去,火红的灯笼如鱼鳞般层层在天空铺展开,十万红帷纱帐由商区一直连绵到了宫门。身着崭新朝服的官员,按着等级次,有条不紊地迈入宫门内,元日新春,百臣朝贺。
      “哎,听说这阎将军,至今下落不明。”
      “是啊,数年来,加上五年前那次,阎家头又一次打了败仗,还都是败在了东夷手上啊!”
      “蹊跷!这事着实蹊跷!”
      “这阎家怕是要绝了啊!”
      “听说上一次我军战败后,东夷也是…….”身穿各色官服的大臣正悉悉索索地讨论着,一个身着正红官服的,满面胡须的人走了过来,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他们,说:“尔等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你们可知肆意臧否重臣可为何罪?正当新春,莫要惹什么祸端!快走吧,别叫陛下等久了。”
      一众只好悻悻地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忽然,一阵马车声从后面传来,清脆的马铃声在空中回荡,告示着众人避退。能驾车进入皇宫,有此等殊荣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当朝国师了。
      胡须大官、一等众人侧身让开,踏在白玉石板上的马蹄声愈发靠近,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众人面前,车上的侍童急忙窜下车,撩开绛紫的帷裳,将车中男子扶了下来。
      众人随即行稽首礼,“国师大人。”国师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不过却是永定国身份仅次于皇帝的人,连宰相都要第他一等,是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仅如此,他还代表着上天,国人说他是神明遣来的使者,因此,即使是对他行臣对君王的稽首礼,也是不足为过的。
      于是众人便安安静静地跟在国师后面,进入宣德大殿去给皇上祝贺。
      “惜墨,你怎么还是一袭玄衣,这正直元日,在一片红红火火中,可不扎眼?”皇上又开始拿他的衣服开玩笑,每年元日头道点心总是国师的这一袭玄衣。
      朱惜墨倒也习以为常了,刚刚任职那会儿还会因皇帝的的调侃不好意思,红了脸颊。现在只是微微一笑。
      永定国国师长年身着玄色衣冠,早已成了众人尽知的特点,曾经还一度引领了京城的服饰风流——只是玄色衣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穿的,也只有豪家大族能跟一波“国师之风”。
      接下来便是群臣百官各式各样的贺词和贺礼,花样变过来变过去终归是那么几套,然而这几套却要在群臣中念个百遍,皇帝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好不容易挨到他们叽喳完,日已近中——该要赴家宴了。
      王子皇孙各色妃嫔在相应的位置坐好后,女侍按着等第依次进膳,先进皇帝热膳,再进各皇子、妃嫔,在接着便是酒膳,随后是冷膳、群膳、茶膳。冷膳、热膳、群膳各四十品,酒膳、茶膳各十六品,加之百余小菜,汤羹,蜜饯,糕点,饺子……仪式繁杂,隆重至极。
      宴后,便是赐食环节,御膳房早已按照皇帝旨意分好,哪样要赐给哪家,什么官位要赐什么食物,也早已粉们别类地标记好,只等皇帝下令,将他们遣去京城各地,因此这一环节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紧接着,便是“登高台”。皇帝召集文武百官后,协同家人一起登台阅兵、作赋。不知何人来了一句“若是阎将军在,更是有别类的气势磅礴啊!”皇帝听见挑起一只眉,扬声道:“没了他,我永定国还将国之不国了?”
      那人赶紧下跪,短短几秒硬是把自己的头磕出了一片淤青,“陛下息怒,臣有罪,臣惶恐......”
      皇帝失笑,“郭爱卿,你这是干嘛?大过年的……你何罪之有?”接着说道:“阎家世代守护我国,只可惜时运不济,被那修炼了邪魔外道的东夷接连挫败,是我国大憾。但终究两国关系也无进一步的恶化,我军虽然败北,但和平依旧到来,关键是百姓和乐,不再见兵戎,此乃为大贺。我军虽败,可换眼来看,胜利犹存。”皇帝顿了顿,才用一种悲壮的语气继续说道:“只可惜阎将军不知所踪,至今也无任何音信,恐怕是…….”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会的!”正在众人声声叹惋时,少年一声稚嫩的咆哮震碎了这沉寂,“不会的!父皇,不会的!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先生就在,就在……”少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帝打断,“隐秀,不得无礼!”
      “我没有!父皇,我确实看到了!”隐秀反驳着。
      皇帝没有再理会他,对着众臣说:“爱卿皆知隐秀这孩子素与阎将军交好,今日此举,也是情不能堪,各爱卿见笑了。”
      “哎,八殿下当真是重情重义啊。”
      “是啊是啊,八殿下情比天高,义比土厚,将来定是国之重器呀!”
      “陛下有此等爱子,定将福禄永寿啊!”
      ……
      ……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们都不听我说话……八殿下未说完的声音便这样湮没在群臣的阿谀奉承当中,在皇帝面前,他又算得了什么?声音碎在风里,溺入水中,再不见踪迹。
      他转身想逃离这是非之地,忽而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笑,转过头去,一袭黑衣映入眼帘。隐秀虽然满腹憋屈与怒火,却不敢与他叫板,极不情愿地行了个礼“国师大人。”惜墨国师点了点头以作回礼,冷冷的开口道:“叫舅舅就好了。”
      隐秀把头扭到一边,不作回答。
      惜墨国师也没生气,依旧是着(zhao)着(zhe)他冷冷的调子“我看在你算是我半个侄子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有些话,不该说,也不能说。”
      “可我那才是真相!”
      “呵?!”惜墨国师转过身,背对着隐秀“真相?这世间,又有几时需要真相?对你来说,你要找到阎将军,你要为他‘昭雪伸冤’,这是你的想要真相;对边境百姓来说,战争平息,安然无事,这是他们想要的真相;对这九五至尊,国泰民安,大权稳固,这是他要的真相。你说,”惜墨国师贴近他的耳侧“你想要的真相,值几斤几两呢?”随即,他直起身,大笑,又压低声音说:“狂妄小儿,莫要仗着你位高权重,年轻气傲。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句句,都得负责。”这话说时虽然是温婉的劝说语气,入了耳,却是一番严寒。
      惜墨国师刚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身,指着他的右眼道:“你这只眼,十分有趣呢,以前倒不知你生了一只‘映心瞳’。”说完这句话后,手指在唇见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便离开去找他的妹妹了,只留下隐秀在那儿独自冒冷汗。
      他知道些什么!他怎么知道的?
      隐秀就这样战战兢兢的熬到了傍晚,回府后,他径直冲向书房,“栀子,栀子在哪儿,我该怎么办?”一路惶恐。
      ……
      而道观那边,千绝和司空他们四人在王莲湖摘了一上午莲花。
      “嘿,小道长,你知道这莲花是是什么吗?”千绝故意问他。
      司空愣了愣,摇了摇头。
      “那你不怕是神仙的东西?不怕是妖魔鬼怪的东西?你成年这样糟蹋,不怕有神罚?”千绝故意吓唬他道,他十分想看看这只小白兔受惊恐惧的模样,哪怕是一瞬。对,小白兔,白衣无暇,软不拉即。
      司空当然是很出色的让千绝——失望了,别看这小白兔软哒哒的外表,内心横的一批,扬言道:“管他什么天王老子,魑魅魍魉,长在我家了,就是我的。”他说这话时一点都不觉得这话和他的形象有多么违和,其余三人皆是诧异了一瞬。
      闻言千绝大笑“好!好!哥欣赏你,以后你由老子罩着了!”
      琨珸和珷玦皆是一脸对他家老大的鄙夷:对一个八成是七界的人说这种话,你老可要点脸吧。
      七界,位于神、仙、人、妖、魔、冥六界之外,起于混沌,而后盘古开天辟地,七界破碎,散于六界。七界经六界百代探讨才摸得其踪迹,及其相关的表现形势,目前所知。七界生灵,生于六界之内,是由六界内形形色色的执念积久幻化而成,名为——念影。不死不生,虽然由主人的执念幻化而成,但却不是为完成那个执念而生,亦不受主人所拘束,有毁天灭地之能,世间执念是最顽固的东西,故而灵力可敌女娲伏羲。
      按六界的话来说——是人神得而诛之的怪物,或者说,直接扼杀在未成型之前,才更好,不管是善是恶。
      毕竟,成型后,谁也没有办法了啊。所以,按照这恢弘世道,就得错杀那一百。
      千绝有些小庆幸,庆幸他没被监察人找到,庆幸自己,嗯,与他山海相逢。便油嘴滑舌道:“那我掉到了你家,是不是……”
      “不是!”面对它的调戏,司空的脸涌上一丝玫红,怕他再吐出什么污秽无礼地词来,赶紧打断了他,“干活干活!”
      至于千绝为什么这么不要脸地调戏他,也不是没有原因,他老早前曾跑去找月老朴过一卦,但一众人更多地认为他是本性使然。
      “嗷,对了,先生,我们摘这么多莲花干嘛?”珷玦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问题。
      “送给村民们,这是送他们的‘福’。”
      “那……”珷玦刚刚想说这莲花够不够,抬头蔓展到天际的花花叶叶便让他生生咽下去了后面的话,他已经够傻了,不是很想再傻一点。
      “我们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村子叫什么、方圆几何呢。”说着琨珸边剪下一朵莲花,放入花篮中,说实话,他们四个现在可真是像极了采花女,就差一方艳丽的头巾了。
      司空一拍脑袋,说:“你们来了这么久,也忘记领你们到外面去转转了,真是招待不周。”司空惯有的客气病又犯了,“这村子叫做落尘庄,不大,一个庄子也就五十来户人家。”
      “这名字可以呀。我只听过赵家庄、李家庄的,还没听过这什么,落尘庄。”千绝惊奇道。
      司空缓缓解释:“按照旧例说,本应是按着姓氏、大宗小宗什么的来命名。但是位于边境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各种各样的人在这里来来往往,走了的,留下的,便没了什么宗族,先人像尘粒般,一生几经沧桑,漂漂泊泊来到这边陲偏僻之地,希望能偏安这一偶,尘埃落下,到底也算守着这自国疆土,故名曰‘落尘庄’。”
      一座城,无论大小,总有那么一段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呢,名字便化作这故事的长明灯,或明或暗地亮在它生长的人的心中。
      琨珸如此想,宛然一笑,冥界的奈何桥,忘川河,三生石,又亮着怎样的火光呢?
      “琨珸!走啦!”珷玦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才发现琨珸没跟上,便远远地招手道。
      琨珸小跑着跟上。终究会知道的,他有这个直觉。
      ……
      琨珸他们一行人在黄昏之时将赠送莲花的任务顺利完成。随后,四人踩着夕阳慢悠悠的回家。
      “你们以后要怎么办。”司空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先过完年,反正暂时回不去,已经在查了。”千绝双手背在脑后,漫不经心道。
      “查到了要怎样?”
      “终究要回去的啊!”千绝懒懒道,“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司空听后,心里酸涩涩的,低低地“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咱们这儿有什么玩的没,”珷玦忽插嘴道。“京城那边,豪奢的很,又是烟花,又是龙舟舞狮地,有时武士们兴致来了便当街搭个台子,打擂就开始了。”
      “这边倒也是有龙舟舞狮,至于打擂,驻边将士大抵是不会来为我们这些小百姓助兴的,不过这边倒是有傩戏,也记不清是谁家带过来的了,但也是有趣的很,不比京城豪奢,但绝对比京城狂热。”司空说道。
      “好嘞,那就请先生抽空带我们去见识见识了!傩戏,还当真没看过。”
      司空闻言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他发现,一个人久了,有点陪伴的温暖就让人沉溺,他不愿放手了,他怀揣着面对他们随时离去的不安,将现在的一分一秒,冷的时刻,暖的时刻,雪的天,晴的天,都死死的抓在心间。

  •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家宴参照清朝形势有所改动,登高台源于魏晋南北朝,永定国的背景一部分是化用了魏晋南北朝的特点。
    P.S.其实文章是架空历史类型的。所以大家不要过度纠结于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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