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我表兄》砌月

31、第 31 章

　　这还没进中原，植被稀疏，反而经常看到砂石堆在路边。那土坑虽不深，可大大小小的石头铺满了坑底，中间有那尖利的，竟是划破了韩慎的衣衫，有两三个竟插入了韩慎的背部。

　　鲜血瞬间沾染了韩慎的衣衫，地上也有大片的红色。

　　此时他尚清醒，咬着牙说，“表妹你小心，周围有砾石，你看着点，先起来。”

　　姜菀青正趴在他怀里六神无主，听他的话乖乖翻身蹲着，中间似是不小心碰了韩慎一下，他闷哼了一声。

　　姜菀青连忙将他扶起，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便看见了他背部衣襟已然被血染了大片。

　　“你伤到那儿了？”她急忙问道。

　　“无碍，只是被那些石头划伤了而已。你别怕，那伙贼人应当被围困了，不久应该就会有人来寻我们。”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她心里着急，眼睛红了一圈，似是快要哭出来了。

　　“你…你别哭。只是看着多，我不疼。”韩慎看着面前这人似小兔子似的红了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不如你帮我止一下血？”他只得分散下小姑娘的注意力。

　　听了这话姜菀青连忙吸吸鼻子，听着韩慎的指挥，把他内里的衣服撕成布条，绑了几圈想要止住血。

　　看着眼前这一丝不苟慢慢缠着布条的小姑娘早没了前几日的疏离，韩慎垂眸暗自得意，这伤受的倒也不亏，趁姜菀青没注意，正弯着嘴角看向她的时候，那些寻人的士兵匆匆赶来，还让韩慎心中有些可惜。

　　将二人救上去后，侍卫搀扶着韩慎，姜菀青默默在后面跟着一言不发。赶来的军医急忙让人将他扶上马车，待将染了血的衣衫褪去，饶是军医也吓了一跳。

　　“将军，您这是怎么摔得，竟有这么多口子。”说着连忙将带来的伤药涂上去，又将干净的棉布裹在伤口上。

　　姜菀青听着马车里军医的话语，再加上韩慎偶尔的闷哼声，便也知道为了护着她，韩慎应当是受了很重的伤。

　　她既担心又内疚，咬着唇站在马车外不知所措。

　　张大富此时安顿好其他几位匠人和大人，来到这马车旁，看到姜家小姐这幅神情，便赶忙安慰道，“姜小姐不必太多自责。将军他皮糙肉厚的，往常在战场上受的伤多了去了，你还记得当初他借住在贵府的时候吧。那会儿将军腿受了伤，那箭上又淬了毒，他连着几日发烧比这可严重多了。”

　　“那会儿，他还中了毒？”姜菀青惊讶道。过了这么久，姜菀青方才想起来，若是韩慎不是她表哥，那时说是被砸断了腿应当是瘦了箭伤的掩饰。

　　“是啊，这次就是摔倒了石头上，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没等他说完，从马车中下来的军医便骂了他一句，“你个小子，又说什么浑话呢。你当将军是铁做的？这血流多了也会死人的。”

　　“将军他怎么样了？”张大富早知道这点儿伤应该没什么大碍，嬉皮笑脸地问道。

　　“刚刚睡了过去，流了那么多血睡过去也是正常，休息些时日应当没什么大碍。”

　　“我就说嘛。姜小姐，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还是先行赶路，等碰上个镇子，再让将军歇上一宿。先要麻烦你去照顾一下了。”

　　姜菀青自是点头同意，进了马车。

　　张大富心里想，要是将军醒了还不得谢谢他？

　　****

　　姜菀青刚上马车，便看见韩慎侧躺着睡了过去，马车狭小，他只能蜷缩着面朝着车壁，以免碰到伤口。

　　她默默坐在角落里，心中多少有些难过。她想起那日韩慎对她说他喜欢的姑娘是她，她惊诧万分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若说当年对他的喜欢消失的一干二净，那倒也不是。她仍记得在边关看到他时的震惊，有委屈，有气愤，有窃喜，有难过。

　　委屈的气愤的，是当年他对她不告而别，竟连身份也是假的。而难过的，便是自己竟然还会因为遇到他而窃喜。

　　可她不懂现在的韩慎。在他印象中，那个她叫了许久表哥的人，只是个普通人，用着再平常不过的语气为她指点过迷津的人。

　　如今的韩慎，雄姿英发，胸有沟壑。战场上以一敌十，调兵遣将，出神入化。他像是战神一样高高在上，与她心中的那个小人相差甚远。

　　可二人同样的脾气，同样的性格，同样的相貌。她不知如今她是否喜欢这个变了身份的韩慎，可看到他为她受伤，心还是颤动的。

　　行在半路上，韩慎应是歇息够了，缓缓醒来。睁眼一开，坐在自个儿身旁的小姑娘正不住地打瞌睡。

　　姜菀青自看到韩慎受伤就一直紧绷着，可刚刚经历了生死，身心俱疲，困意缠绕，头一点一点地，看得韩慎觉得好笑。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手撑着坐了起来，向着姜菀青身边挪了几步，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便轻轻推着她靠在了车壁上。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姜菀青睡得沉，便梦到了当初韩慎不告而别的那日。

　　“大骗子，再也没有表哥了…”她嘴里嘟囔着，旁边偷听的韩慎身形一僵。

　　表妹连梦中都不肯认他，这该如何是好？

　　****

　　过了十几日，韩慎这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外。韩慎的伤口早结了痂，只要没什么大的动作已经不碍事了。

　　功臣回京，万众瞩目。韩慎换上御赐的将军服，骑在了马上，身后跟着护卫队，踏上了城门到皇宫的路。

　　姜菀青的马车跟在最后面，她如今也换上了那工部主事的官服，手指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似是才能不那么紧张。

　　她是第一次进皇宫。殿堂巍峨，庄严肃穆。方进宫门，便有宫人等在一方，与韩慎见过礼，便领着他们去了正殿。

　　如今早朝未下，肱骨重臣都位列朝堂之上，姜菀青藏在宽袖之中的双手止不住冒汗。离着正殿的门不远，韩慎慢了脚步，与姜菀青并行，说了句，“莫紧张，万事有我。”便提步迈入正殿之中，对着殿堂上高高竖起的帘子行了礼。

　　****

　　这半年来，今上病重，把朝政都扔给了太子。那些大臣想作妖者不在少数。可说来也奇怪，不管如何，每次太子都能化险为夷，身后似有高人相助，反倒是让他把这朝中局势摸了个门儿清。

　　太子代理朝政，于殿侧赐座，当即宣各位功臣起身。

　　“韩将军，你率军击退胡人，此乃大功一件。孤昨日已禀告父皇，高公公，宣旨吧。”

　　韩慎撩袍行礼，便听见皇帝赐予他柱国将军名号，赏黄金千两的圣旨。低下的大臣脸上神色不一。

　　韩慎方领旨谢恩，便有人出列，想要弹劾他当日兵败之事。

　　“殿下，当日韩慎弃城而逃，如今虽立功，然既得封赏，这过也需责罚才是。”出列的便是早先迫使姜怀瑾前往边关的那位黄大人。

　　“黄大人，若我当真与胡人勾结，此次战役岂会成功。那日弃城而逃，非韩慎故意，实乃被暗箭所伤，我部下见此便待我突围了出去。我非弃城之人，叛国者另有其人。”

　　“岂能听你一面之词，当日弃城乃是事实，若说你为暗箭所伤，伤你者何人？”

　　韩慎欲再辩，便听太子说，“黄大人所说确实有理。赏罚分明，方能服众。当日父皇曾令姜怀瑾姜大人前往边关，如今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回殿下，姜大人已查至关键线索，命臣等上报殿下。如今正值关键时分，望殿下再宽许几日。”姜怀瑾曾嘱托随行的大人带话。

　　“如此也不急于一时。如今边关无战事，韩将军不如在京中修养些时日，静待姜大人的结果。”

　　韩慎应下便退居两侧。

　　接下来便是轮到姜菀青他们了。在场的大臣们都听说了这姜家的小丫头竟是发明了火器，十分好奇。可真等姜菀青叩谢皇恩，领了工部主事的差事后，倒是都惊讶了。

　　朝中不乏有几个女官，久居官场，各个藏龙卧虎，不是等闲之辈。这小姑娘看着不谙世事的模样倒是个另类。

　　姜菀青面上不显，可心中高兴的紧，从皇宫里出来，便想直奔姜府。

　　“表妹。”正想离去，便被韩慎叫住了。

　　“……有什么事么？”姜菀青如今还不知该如何面对韩慎，想跟他说自个儿已经不是他表妹，可偏偏韩慎刚为了自个儿受了伤，且又吐露了心声，她怎好说这些话。

　　“你可曾听过《武经总要》？”

　　“自然。我寻了这本书许久，一点音讯都没有。”姜菀青说以来也觉得可惜。

　　“我在边关时，曾在一个胡商手中买下了孤本。”

　　“当真？”

　　韩慎点头。

　　“本想着若你感兴趣，我应当亲自送与你才是，只是今日朝堂你应当看到了，这等时期，我不便出府，不如你有时间来我府上？”

　　姜菀青本欲拒绝，可这书千金难求，便没有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