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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十一話】和紙人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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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
沉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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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不安地跪坐在房间里,她的手慢慢抚上额头,擦去因为恐惧沁出的细密汗珠,牵强微笑,自言自语:“幻觉,一定是幻觉,也许最近真得太累了,所以……”忽然,她惊恐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再出现那个和纸人形的女娃娃后,铺床睡觉。
夜,越来越沉,所有的人都安睡的时候,有细小的声音在屋子里游荡。
凛因为肚子有些疼痛,而辗转难眠,温热的血液在体下静静地流淌。
漆黑的房间,只有微开的窗户处,透洒进一点点光。
秋虫之鸣,在院落里此起彼伏。
东方硕卷着被子窝在不远处。
侧耳倾听,好像有人在呜咽,哭声阴森,听得凛心里渗出一股寒气,那声音好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凛掀开被子,披了件衣服去一探究竟。她在心底祈求着别撞见没脚的东西,但是好奇心驱使着她往前一步又一步地走。
院子里细小的哭声飘往远方,夹带着悉索的纸碎声。
凛循着声音,推门出去。忽然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嚓声,把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个纸人,因为踩踏而变了形,正要细瞧,那纸人慢慢站立起来,在她的脚边挣扎,凛慌忙抬脚,纸人乘隙逃跑。
凛觉得异样,难道纸人被灵魂附体?还是有什么人在玩把戏?
凛定神跟着它一摇一晃地走了出去。穿过几条静谧的大街,凛觉得气氛越发沉重。
忽然前面的拐角处有个黑色身影一晃而过,凛快步追去。
风在耳边呼啸,奔跑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追上,凛到了一栋旧屋前面,房子看上去很多年没人住的样子,陈旧腐臭,在那扇大门后面是空洞的虚无,房子里似乎关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引得凛步步向前。
唰——
凛伸出手臂去挡忽然飞向自己的黑影,却被那东西擦伤了胳膊,留下一道血痕。
轻微的刺痛感从手臂的皮肤表层渗入,传向大脑,让凛退去了朦胧的睡意,提高警惕,她用右手护住左肘上的伤痕,闭上眼睛,细小的声音在旧房子的院落里穿行,碰到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慢慢向她靠拢移动过来。
就是现在!
凛猛然睁开眼睛,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将那个直直飞过来的东西夹住。
一个和纸人形?!
和纸人形慢慢抬起头,刘海下没有眼睛口鼻,此刻却裂开了一个嘴唇,冲着凛诡异一笑。
凛将那东西夹得紧紧,纸人在她的两指间挣扎了一下,忽然冒出一团火,凛赶紧甩手将她丢开,纸人在她的面前瞬间化作了灰烬。
“啊——”
房子后面响起女人的惨叫。
凛穿着木屐嗒嗒嗒奔过去。
眼前出现和常人一样大的和纸人形娃娃,将一个女人捏在袖子里。
团在纸人袖子里的女人竟是玲子!凛一愣,纸人慢慢转过头来,盯着她。
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深重的怨气,黑色的气团笼罩了整个和纸人形。原本鲜艳的红色和服,转眼蜕变成了凝重的黑色。和纸人形注意到了凛,似乎想把这位无意间目睹了这些的她也一起带往地狱。
一场战斗在所难免,凛警惕地慢慢挽起宽大的袖口。
穿着木屐的脚慢慢张开,与肩平齐。
“啪!”凛合掌开眼,“五行令!土地听令!布——结界!”
为了不惊醒周围正在安睡的人们,也怕因为战斗而破坏街道,凛第一次试着张开她的结界!很多东西自己以前学过,但是还从没真正尝试过。身为黑族的血脉,对付这些妖孽鬼畜,以保常人安康,是她们的责任。
凛的手掌猛然啪上地面,霎时,大地震颤,一团红色强光从她的手掌心传向大地,继而四道红色的光芒从地面迅速衍生扩展,冲向天空,在中心汇拢,合成一个四方形密不透风的屏障。和纸人形已然不是刚才那个纸人,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女娃娃,她的和服卷起玲子将她包裹放置在一边,直冲凛而来,虽然身形巨大,却动作灵敏。
凛跳转闪躲。
纸人变出无数个小纸人向她发起进攻,将凛死死围困住。
凛干脆原地盘膝而坐,再次合掌:“五行令!火!”她的手掌中慢慢团起一个火球,凛瞬间站起,将那火球滚向靠拢自己的和纸人形将她们化为灰烬。
凛的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将她小小的身躯笼罩。
凛在心中将咒文默念:燃烧的火焰啊!将那黑色的深渊照亮,烧却一切罪孽,化为灰烬!
倏地一下,就在凛身后的纸人要将她揉碎的前一秒,凛转身召唤出火舌点燃了纸人,凛看着那一团熊熊烈火中呈现出的记忆,像播放在面前的立体电影,苍白血腥地呈现了不堪入目的一场画面。
是那个女人,玲子。
玲子是浅川羽的继母,也是一个叫由美的女孩子的生母。
和纸人形在烈火中哀嚎,痛苦的声音将玲子唤醒,一个约摸六七岁大的女孩裹着零碎燃烧的纸片,她就是由美,寄存在和纸人形里的怨魂。
玲子身上裹着的纸片逐渐散开,她看着火焰中出现的一幕幕,终究是连自己也害怕地捂上脸孔,落下悔恨的眼泪。
“妈妈——别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求求你!带着我一起嫁过去,我不想成为孤儿,不想成为没有人要的孩子!”
那孩子在她临走时苦苦哀求,眼睛里晃动着泪水,泪水啊!从眼角的泪腺里不断涌动出来,无穷无尽却唤不回母亲改嫁抛弃她的心。
玲子爱怜地伸出手想再次轻轻抚摸女儿柔软黑亮的头发,可她的手在半空中挣扎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垂了下来!不行!她不能带个拖油瓶一起嫁过去!更何况她对浅川先生说过她是单身的妇人,她的孩子早就死了,所以丈夫离开了她……
谎言的洞穴是那么得大,以至于要用很多很多借口去填埋,可那个无底洞依然苍白,无法填满。玲子无奈地摇头,紧紧抱着胸口的包裹,铁下心要去追求自己新的生活,和她爱着的那个男人。
浅川先生微笑温柔的脸,就在不远的地方,等待她嫁给他。
玲子渴望幸福和温暖,她不再需要这个孩子,甚至她是恨她的,她憎恶着她的存在。
“妈妈——别走——”由美不愿放弃,她慌忙中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妈妈带我走,我要跟着你,请不要抛下我,求求您了!不然,您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玲子抱着布包转身,落下眼泪,她别无选择,好不容易又能开始新的生活,她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妈妈,我爸爸是谁?求求您告诉我,从小,您都不愿意告诉我!您让我去找他,如果您真得要放弃我,那就告诉我他是谁,我可以自己去找他,找到他和他一起生活!”
玲子不愿回答,这孩子没有父亲,他怎么可以是她的父亲?!
玲子的泪不断流落,心里的伤疤被揭开:
由美啊!
不要再追问了!
由美啊!
忘记这个世界上有我这样一个母亲吧!
你本就是不该出生的孩子!
那个雨夜,下班走夜路的玲子被人□□,她无法将这个粗鲁的男人,对自己做的龌龊事从脑子里赶走。不幸地是不久之后她还怀上了这个人的孩子。
父母心疼她,一个未出嫁的女人失去了贞洁,还怀孕了,该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
逐渐隆起的肚子让所有的人在她的身后指指点点,那些碎碎念如同可怕的咒语,最终,玲子的父母将她赶走。
孩子是无辜的,鼓励着她继续活着。
可是一个带着这样的孩子的女人怎么能够再找到要她的男人,即便有的男人不在意那些过往,可他的家族,他的亲友,无法接受。
由美!
妈妈可以不要你吗?
妈妈可以自由吗?
对不起,将你生下来,却给不了你幸福。
那孩子自杀了,当着她的面,握紧她的手,插入自己的胸口,深深地……
愤恨的眼睛,充满了遗憾和孤独。
玲子忽然痛苦地惊叫起来,但是她没有翻滚,也没有伸手扑打破碎燃烧的纸片将自己点燃。
凛想行水令将鬼火扑灭,可玲子伸手制止了她。
“不了……已经够了……”玲子留着泪,却扬起了微笑。
她的脸庞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安宁,慈爱,忍受着痛苦,慢慢爬向即将隐灭的和纸人形,在扬起的飞灰中,凛看到那个母亲将失去心智的灵魂拥抱,她的孩子。
烈火燃烧,孩子终究扑倒在她的怀抱里,放生哭泣。
她们灰飞湮灭吗?
这或许也是一种团聚吧!
凛深深地感叹。
合掌凝神:“结界——收!”
这里又恢复成原貌,完整的依旧完整,残破的依旧残破着。
五行令每次只能用两种,凛一次用了三类,体力不支,加上剧烈运动对小腹部造成不适,她虚弱地向后倒去。
被什么人接住,他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后颈和腰部,将她抱起。
背负着沉重的秘密任务,累了,就该好好休息,无论谁,无论身心……
——2009.4.7浅霜
(2009.4.8修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