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撞进怀里》提灯夜行

18、第 18 章

　　程琛还没到家，就已经见到门口那道模糊瘦弱的身影，那人双手抱臂，瑟缩这身子在老旧的门前转来转去。程琛抬起的脚顿时像是千斤重，又缩回黑暗的角落，他沉沉的靠在街角阴凉潮湿的墙壁上，从口袋摸出根烟，麻木地点上。

　　等一根烟将将燃尽，他才找回重新站直的气力，掐灭那一星火光，叹口气，插兜走过去。

　　这个发丝凌乱，只在睡裙外裹着件风衣的女人是程琛的妈妈——向敏。她脸色苍白，眼神黯淡，即便面相依然姣好，也能从细枝末节中看得出来她的生活并不算如意。

　　所以她为什么会过成这样呢程琛无数次想。
　　向敏看到程琛过来，眼神一亮，几乎是扑过来地抓住程琛手臂：“阿琛，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一瞬间，程琛脸色更沉。三个多月不闻不问，不关心他过得好不好、不问他手上有没有钱，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回家。连他为什么离家也不问吗？

　　“不回。”

　　“别这样，”女人哽咽道，“阿琛，哪怕你不想管妈妈，也要想想你妹妹啊。你不是最疼她的吗？”
　　程琛很想质问什么叫没管过她,但太无力了，大多时候他们的对话只会陷入无用的死循环。他只是很疲惫地道：“那把程芝给我送来。”

　　向敏看着程琛脸色小心翼翼道：“芝芝已经睡了，你不如回去看看她？她一直哭着闹着找你。”程琛知道她打得什么心思，不过是想让他回去住一晚，让她自己能好过些。只要他还放不下他妹妹，就只能如了她意。

　　程琛垂下眼不语。
　　“阿琛！”向敏眼泪掉个不停。

　　有时不知道该夸她聪明好还是该说她蠢。当发现她的眼泪对自己男人没用后，转头就用来对付自己的儿子。
　　最终，程琛还是妥协，淡淡地道：“走吧。”

　　向敏没有开车过来，两人叫了辆车。即便是六月，下了点小雨的晚上也有些寒凉，向敏紧了紧单薄的风衣，跺着脚等车。
　　位置不太好找，司机打个电话确认下后说还有一会儿。程琛叹口气，还是脱了外套给向敏披上。
　　向敏沉默会儿，突然问他：“你今天在哪看到你爸的？”

　　程琛舌尖顶在齿后呵笑出声，这才反应过来她怎么今天找过来了。
　　“程杰让你来的？”

　　向敏眼神闪躲：“你爸爸也是担心你。回去好好和他聊聊，别再叛逆了，好吗？你也该……”
　　程琛打断她，这会儿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刻薄，“他去的酒吧，搂着个女人，据说是在谈生意。我和他没什么可聊的，不如你去问问他们谈的什么‘生意’。”

　　向敏一噎，随后恼怒地道：“大人的事你懂什么！不是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你爸爸早就和我说过这不过生意场上混个过场。你便是再怎么对你爸爸不满，也不该随意污蔑他。你爸爸有时确实有错，但这种原则性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是是是，他们公司至今没倒闭多亏了他这个小职员天天陪酒。 ”
　　向敏气急：“你……”

　　看着向敏找遍理由极力否认的狼狈样子，程琛终于咽下嘴边继续挖苦的话。心里也没有任何胜利的快感，反而一片冷寂。

　　程琛拉开车门：“车来了，走吧。”
　　车上,母子两人各坐一边，各自沉默地望着窗外，一起回一个早已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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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燕戚和何博照例早餐店集合，吃饱喝足后，拎着赵大河几人的救命粮溜溜达达往校门去。燕戚咬着豆浆吸管走在后边，一抬眼就看见何博一边后退一边把手背后给她打手势。她不明所以地探出头，正对上眼睛瞪着像铜铃的老班。

　　老班阴阴地一笑：“这不就巧了吗？”
　　燕戚和何博：“……”

　　可能因为马上要迎来能尽情放纵的周六日，周五的早晨连空气都活泼起来，除了……墙根下排队听训的二人组。

　　燕戚两人低着头。

　　“我就昨天上午去陪训不在学校，你们就给我搞事，一刻不盯着都不行。”老班神情激动，喷得吐沫横飞，燕戚不禁又往何博身后躲躲，“带自己家的也就算了，你们还去祸害人家好白菜！我今天早上都不敢去食堂，就怕被人家钱老师堵到……”

　　燕戚又往阴影里缩了缩，躲避渐渐热上来的的日头，一边听着老班的训话一边百无聊赖地数水泥抹的墙上友人们留下的大作：

　　“太阳当空照，老陈对我笑。”

　　“春宵苦短日高起，哪管老班气不气。”

　　“今日事，今日毕，今日网吧必须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上课讲的全不会！”

　　燕戚反复读两遍，别说，还挺顺嘴。
　　等身边的其他“站友”们差不多都被各自班主任领走，训话一次次被打断，只能尴尬着跟其他班主任挨个打招呼的老班终于止住话头，拿起保温杯抿了口水，润润嗓子。

　　终于结束了，燕戚蜗牛一样又慢吞吞挪出来些。这时，面前的灰墙上投下一片人影，高高大大的完全笼罩住燕戚，她170的个头这会儿竟显得有些娇小起来。燕戚不爽地扭过头，准备看看这是谁。

　　来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孔，燕戚只觉得身形很熟悉，她眯起眼，嗯？

　　“程琛你怎么来了？”
　　何博：“你怎么就没被罚？”
　　俩人异口同声，关心的问题截然相反。

　　燕戚白了何博一眼：“还有没有兄弟情了？”
　　程琛对燕戚笑了笑，没理何博。

　　他先去和老班说了一声：“老师，我们班钱老师让我来找您，她说让您准备怎么罚燕戚他们就怎么罚我。”
　　老班听完这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看着程琛坦荡的样子，头疼地拿起手机给钱老师打电话，嘴上还道：“你们钱老师现在不是代理班主任吗？她怎么不管啊。”

　　一班的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请了大半个月的假，至今还没回来上班呢。
　　一班的数学课就由燕戚他们老班来代，一班的语文老师——钱老师，则成了代理班主任。

　　“我们钱老师说您对处理这情况有经验，她不行。”
　　“呦呵，过分了啊。”给钱老师的电话打通，老班道，“小钱啊，你这是自己不舍得对得意门生下手就让我来办黑脸了是吧。”

　　燕戚和何博在后面哈哈大笑，起哄道：“老班，没好处不干啊！”
　　不知道那头钱老师说了啥，老班挂了电话轰他们：“去去去，一起，站着去。”

　　燕戚高高兴兴地腾出个地给程琛，把他拉了过来。
　　老班警告他们：“老实这待着，别再给我整事了。尤其是燕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那带头的。”

　　“好的好的好的。”燕戚连连点头保证，态度真诚。

　　这个话题就此略过。老班眼一瞥，看看别人家一身校服穿着规规矩矩，浑身上下清清爽爽，站着端端正正的程琛，再看看自己家校服松松垮垮披着，站没站相的两货，啧啧两声，颇为头疼地走了。

　　“……”
　　燕戚：“干嘛啊，我们都还没嫌弃他没有五班班主任帅呢。”
　　何博：“就是，太过分了，我要转班！”
　　程琛：“据说五班班主任外号俱灭老祖。”

　　“……”
　　何博：“其实仔细看看咱们班主任长得也挺好的。”
　　燕戚点头：“对，长得很慈祥。”
　　程琛笑了笑，拉着两个人：“那我们往里站站吧，太阳上来了。”